柯顧看著遠處的親熱地纏著老人的雷朗,從口袋中拿出了那一枚U盤。</br> “這是什么？”</br> “能將F置于死地的證據，雷朗給我的。”柯顧瞇起了眼睛，“但是他想做什么我其實并不清楚,我沒猜到?！?lt;/br> “不是報仇嗎？我不相信他會忘記他哥哥的死亡和他自己經歷?！?lt;/br> 這點柯顧是同意的，他微微頷首：“他確實沒有忘,剛剛在走廊他提到了這件事?！?lt;/br> “他主動自己提出來的？”蘇漾有些詫異。</br> “嗯，而且他應該是故意在那里堵著我。”</br> 蘇漾眨了眨眼：“你看到尼克斯了嗎？”</br> “還沒，她今晚應該會來，畢竟是東道主。”柯顧左右環顧一下，尼克斯確實還沒有到場。</br> 蘇漾摸了摸下巴：“那我現在覺得尼克斯和雷朗之間的聯盟關系比我想象中要鐵了?！?lt;/br> 柯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為什么這么說？”</br> “雷朗早上跟我們分開的時候，還是一臉打死我我什么也不說的樣子。但是剛剛卻刻意堵住了你,并且主動提起了他哥哥，但是按理來說,我們是不應該知道這些的。如果他真的想跟你說這些事情應該從頭說起,而不是突然間提出來，他憑什么認為我們會明白他在說什么呢。”</br> 柯顧恍然,他之前只是覺得雷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小師弟點出來之前他沒想明白這件事。目光落在了正和別人觥籌交錯的柯建海的身上，柯顧目光微沉，他雖然一直說不在意,但思維明顯還是被影響了。</br> 他的腦子現在甚至有些亂，以前想過老死不和柯家來往,但突變還是讓他打破了自己的堅持,他想過他不會再管柯建海，他想怎么作都與自己無關,但真當他看著柯建海眼睜睜地掉入貪欲地獄的時候,他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br> “蹄蹄……”柯顧伸手,“給我一杯酒，不，還是果汁吧?！?lt;/br> 想喝酒，但是后腰別著的□□，提醒著他執行任務不能喝酒。</br> 蘇漾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塞進了師兄的手中：“檸檬汁。”</br> 柯顧喝了一口，條件反射地“嘶”了一口，眉頭不禁蹙到了一處，打了個一個激靈，這檸檬汁也太酸了一點吧。</br> 蘇漾樂了，給師兄整了整衣領：“蘇氏出品，必屬精品?！?lt;/br> 柯顧：“……”</br>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顆被擠干的兩顆檸檬，小師弟未免也太狠了一些吧，這是一點糖都沒放吧。但托這杯檸檬汁的福，他此刻徹底清醒了起來。</br> 清醒了之后隨即察覺到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他抬頭看了看，隨即環視四周，而蘇漾此刻輕聲道：“光我們站的這塊地方就有八個喇叭。”</br> 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柯顧的目光冷了下來，他這下徹底收攏了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也找到了自己亂麻思緒的源頭。走廊外的相遇固然是其中的一個理由，但另一個更重要的催化劑，是此刻的音樂。</br> 準確的說不是音樂，而是夾雜在音樂背后的鼓點。</br> 鼓點很輕并不突兀，但雜亂急促，讓人不自覺地升騰起一種煩躁的心情。柯顧此刻再環視一圈周圍人的神情，發覺不少人此刻的精神都處于不太正常的亢奮之中。</br> 煩躁加上酒精，就連林信舒的情緒都有些失控，他此刻正陰陽怪氣地擠兌著加西亞探員。柯顧隨即走到他身邊，切了半顆檸檬后直接擠入了林信舒放在一旁的酒杯。隨后林信舒不疑有他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一口他差點吐了出來，他看見柯顧手上的檸檬后才勉強咽下去，咽下去后林信舒就不干了，興師問罪道：“我招你惹你了？你師弟整蠱你但我是無辜的啊，還是……”他掃了一眼加西亞探員，語氣譏誚道，“看不下去了？”</br> 林信舒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柯顧是個警察，這么一想心里又涌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賊……</br> 柯顧隨即更加不客氣地又往林信舒的杯子里擠了一點檸檬汁，惹得林信舒怒目相瞪，捂住自己的杯口，這是當他瞎嗎？</br> “我剛剛就是這么擠的?！笨骂櫶羝鹈忌?，淡聲道，林信舒怔了幾秒，他是在花時間消化柯顧話中的含義。</br> 柯顧在林信舒和自己之間比劃了一下距離，不過半步的距離：“我剛剛就站在這個地方，沒有拿走酒杯?！?lt;/br> 林信舒一個激靈，酒瞬間酒醒了，酒消下去的瞬間冷汗就爬滿了整個背。</br> 柯顧的意思他明白了，柯顧在沒有做任何掩飾的情況下，在這么近的距離往杯子里擠了檸檬汁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警惕性什么時候已經下降到這個地步了？</br> 冷靜下來后，林信舒才發現自己狀態不太對勁，不光是自己不對勁，就連維克多似乎也有些不太對。</br> 林信舒直接端著酒杯讓維克多喝一口，維克多雖然不解但還是喝了，在被酸刺激了味蕾后，他也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他不再游走在周圍，而是選擇寸步不離地跟在了林信舒身邊。</br> “是酒有問題嗎？”林信舒重新坐回座位上但已經不再擠兌那位探員了，他看向柯顧，“不對，那幾個檸檬是你師弟專門跟侍者要的，應該不是碰巧吧？可他不喝酒怎么會知道酒里有問題呢？”</br> 柯顧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耳朵。林信舒一愣，旋即開始仔細聽正在播放的音樂。</br> 而蘇漾此刻正輕聲通過耳麥跟特案組的其他人取得聯系，他發現這件事其實也并沒有多早，就是在柯顧出去的時候，而且師兄也發覺音樂有問題了看來不是他太過敏感。提醒了特案組的其他人后，蘇漾發覺場面上有些微妙的變化。原本站在門口的侍者不知道什么時候都站進了室內，有的門已經被他們關閉了。</br> 這是大人物要登場了？</br> 正想找找Cris會從哪里上場就聽見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騷動，大家紛紛抬起了頭，蘇漾也跟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發現距離他們大約半層樓的位置，一個突出的半圓形陽臺外掛著猩紅帷幔逐漸被拉開，眾人看見了帷幔后坐在輪椅上白發蒼蒼的老人。</br> 一個和他實際年齡根本不相符的老人。</br> 而蘇漾柯顧還有林信舒維克多都交換了一個震驚的表情，或者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是意料之中。</br> 陽臺上的老人就是那個他們在地下碰見的那個神秘兮兮給他們留下了一卷磁帶的老人。</br> 而老人的右邊站著的是尼克斯，她帶著耳麥，笑瞇瞇地和在場的人打了招呼：“我是尼克斯，感謝各位能夠給卡厄斯這個機會，齊聚在此，明天是圣誕節也是父親的生日，父親想借這個機會和各位聚在一起，享受平安夜的美好時光。”</br> 她的話音剛落，現場就響起了掌聲和敬酒的聲音，既然來了就不會不給卡厄斯這個面子，雖然沒有一個人關心卡厄斯的首領明天到底過不過生日。</br> Cris端起了放在了右手邊的酒杯，舉杯對著現場的所有人，隨后用意大利語說了一句——“Amicievinisonomegliovecchi.”</br> 柯顧把耳麥打開后，在現場的歡騰聲中輕聲翻譯了這句話——“朋友和美酒，愈久彌真?！?lt;/br> 這句意大利傳統的祝酒詞，給整場晚宴按下了開始鍵。</br> 意大利是個熱情的國度，卡厄斯邀請了不少意大利本土的教授以及幫派。很快這些人就將氣氛帶了起來，有人帶著舞伴走到了圣誕樹旁跳舞，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柯顧發覺他們通過耳麥和特案組其他人聯系根本就不需要掩人耳目了，因為喧鬧的遮掩下，根本沒有人能聽見他們的說話。</br> 一首舞曲完畢，大廳里的自助餐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布置完畢了，食物的香氣不停地勾弄著他們的味蕾。</br> 幾乎和昨天是一樣，這場宴會看上去松散而隨性。但和昨天又有些不同的是，如果說昨天的幫派只是像假寐的老虎，今天就像是睜開了眼睛。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但是蘇漾發現每一撥的人里面至少有一個人以上余光是盯著Cris所在了陽臺的。</br> Cris不知道是察覺了還是沒察覺，他看起來很自在，此刻正在被尼克斯服侍著帶上餐巾?？雌饋頉]什么，但是一直和那些盯著他看的人一樣，蘇漾連一下目光都沒有錯開，所以他看見了一個細節。</br> 最開始是侍者要給他處理袖口和領口吃飯時不沾染污漬的，但是在侍者上前之后Cris卻擺了擺手，他點了點尼克斯，于是這個活就落在尼克斯身上了。</br> 蘇漾喜歡觀察人，因為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能反應出來一些問題，比如說Cris的這個舉動，有一種可能是Cris對尼克斯不滿或者起疑，所以刻意不讓侍者服侍，最后將侍者應該做的工作指使尼克斯完成，Cris可能想通過這樣的手段貶低或者警告敲打尼克斯，讓她不要越界。</br> 但同時也有另一種可能，Cris不讓侍者近身是因為不信任侍者，他選擇尼克斯是因為他信任尼克斯，也許是Ada近乎背叛的事讓他產生了這樣的心理狀態。</br> 兩種都有可能，但很快蘇漾就排除了前一種，因為Cris讓侍者搬了一個椅子并且拿了一套餐具，他將自己的肉切了一塊放在尼克斯的盤中，看見的時候，蘇漾有一瞬間覺得仿佛他們是一對親父女。</br> 看著Cris吃飯，柯顧也去取了一點吃的，正想喂給全神貫注的小師弟時，就聽見孫賢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PlanA危險，那個老頭子剛剛下命令讓人把直升飛機停機坪給推了，而且今天街區有活動，汽車也進不來?！?lt;/br> 這就是意味著如果真出事，這里有很多人是沒有辦法第一時間離開了。</br> Cris究竟想把這些人困在這里做什么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