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但阮翰音來這么一出,這讓李肖然無比頭疼。</br> “誒,你們國際刑警內(nèi)部到底怎么回事?到時候我們跑路還能不能指望你們了?”</br> 阮翰音嘆了一口氣:“你不是都看出來了嗎?昨天你不是跟我說了,我手上的資料有問題嗎?我找了跟我關(guān)系好的人,他跟我透了風(fēng),他說他們有人也想?yún)⑴c這個活動,但是都被擱置了沒有回音。”他手一攤,“你猜對了,我這是被賣了。”m.</br> 用一種極其憋屈的方式賣了,運氣好點,任務(wù)失敗阮翰音活著回去接受處罰,運氣壞點,一條命都得賠進來。</br> 就連阮翰音自己都沒有想過還會有任務(wù)成功的可能,因為同事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明顯的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沒有增援。</br> “你確定連一點外援都不給你?”李肖然很費解,“這樣做的話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br> “難道你覺得他們會希望我活著回去不成?”阮翰音撇配嘴,自己說完都覺得自己很傻。</br> 李肖然搖搖頭:“這是兩件事,他們派不派接應(yīng)的人和你是死是活是兩件事。”</br> 李肖然的話讓阮翰音徹底懵了,什么叫做這是兩件事?他用極其茫然的目光抬頭看著李肖然,就像是茫然無措尋求答案的學(xué)生。</br> 這個目光讓李肖然想起了之前閻政問他的問題:“在特案組和之前在一隊有什么區(qū)別?”</br> 李肖然第一反應(yīng)是想說案件類型,但是說實話之前沒有特案組的時候,有一些惡性案件也是分?jǐn)偟礁鱾€組,他也接觸了一些連環(huán)殺人案件的。所以一時間李肖然都覺得閻政的問題確實是個問題,如果沒有什么區(qū)別,林厲創(chuàng)建特案組的這個舉動是不是確實有必要呢?</br> 但是就在剛才,李肖然突然間茅塞頓開了,是有區(qū)別的。</br> 最大的區(qū)別不是案件,而是人。</br> 他們以前一個組雖然和現(xiàn)在組成人員差不多,但是經(jīng)常要拆開辦兩個不同的案件,人手不夠的時候和其他組臨時組建班底。蘇漾只有在涉及到心理方面偶爾協(xié)助一下他們并且不參與案件的實質(zhì)偵破,曾郁經(jīng)常被其他組借調(diào),許沁基本只做文職負(fù)責(zé)整卷類的工作。</br> 雖然人還是那些人,但是當(dāng)他們都到特案組之后,沒有人能借調(diào)他們,有分工但又沒有完全的分工,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一個案件中,所有人的思維和能力都被充分調(diào)動了起來。</br> 李肖然一直沒覺得有區(qū)別只是因為他就像溫水里被煮的青蛙,他逐漸習(xí)慣了這樣的工作模式和效率,但就在剛剛他看著疑問的阮翰音腦子浮現(xiàn)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很難理解嗎?</br> 特案組的人都很聰明,但除了聰明他們還專注,李肖然終于理解了林厲當(dāng)初語重心長跟他說話——“我挑他們不是因為你和他們熟悉,就像我挑中你也不是因為你父親,我挑中你們是因為你們適合?”</br> 再后來李肖然想跟林厲把余孟陽要來的時候,林厲沒有同意,他說小余還差點兒勁頭,而且不進特案組對特案組來說也不是件壞事,凡事都要留條后路。李肖然當(dāng)時不理解,再到后來柯顧被陷害,李肖然以為他理解了林厲當(dāng)初的意思是說特案組太多人盯著了,遲早會出事,有人能在組外幫襯他們一把是件好事。現(xiàn)在再一想,他那時候只明白了后半句話,林厲還說前半句話——余孟陽差點兒勁頭。</br> 余孟陽足夠聰明也足夠機敏,人品也過硬,但差的是全神貫注的勁頭,他并不是全部心思都在扎在工作上,至少之前不是。</br> 李肖然徹底明白了林厲建立特案組的用意,不是說之前在經(jīng)偵大隊時的辦案方式不可取,它有它的好處,人員的借調(diào)和流動更加機動地處理不同的案件,不容易固步自封。但是總有一些案件,晚一天晚一個小時甚至晚一秒,換來的都是血的代價。所以對于這樣的案件,他們要的是分秒必爭,要的是每一個辦案人員過硬的業(yè)務(wù)能力。</br> 一年前李肖然對于從聰明這件事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聰明人有聰明人的用法,死腦筋有死腦筋的用法,他作為組長因材施教就好了。但是一年后的李肖然發(fā)現(xiàn)和一群思維邏輯完備的人合作是多么一件高效率的事情。而且柯顧的加入,更是讓他們一直處于充電的狀態(tài),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是近半年李肖然最強烈的感受了。</br> 換句話說,不是阮翰音蠢,是他已經(jīng)不習(xí)慣了。</br> 但不習(xí)慣還是得解釋,李肖然無奈道:“無論你是死是活,只要他們沒有派接應(yīng)的人,就沒有辦法把自己撇干凈。你犧牲了,就會有人追查這件事,沒有派人接應(yīng)是重大的工作事故,他們跑不了的。如果你活著回去了,難道你會善罷甘休嗎?”</br> 阮翰音有些明白了,所以按照李肖然說的,他還是有活著回去的可能性是嗎?但……阮翰音甩了甩腦袋,打消了這個幻想:“我怎么不覺得他們還希望我回去呢?”</br> 李肖然揉了揉眉心,自己果然不適合當(dāng)老師,每次柯顧和蘇漾給他們解釋的時候怎么那么有耐心呢?</br> “都說了這跟你的死活沒有關(guān)系,派人接應(yīng)的事他們必須做,不做就坐實了他們的瀆職。”李肖然指了指自己,“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我不希望你活著,我人會照派,但是一定不會成功接應(yīng)你。這里幫派這么多,被擋住去路也好發(fā)生火拼也罷,出點意外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br> 阮翰音恍然大悟,混沌了一天的腦子終于清醒了一點。</br>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br> “你想活還是想死?”</br> “當(dāng)然是想活。”阮翰音睜大了眼睛,這不是明白的事嗎?</br> “想活你就給我站起來,別窩窩囊囊的。”李肖然看不得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踢了他一向,“給我站起來。”</br> 等阮翰音爬起來后,李肖然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想怎么回去?”</br> 這還有分怎么回去的嗎?阮翰音沒明白,就聽李肖然神秘兮兮道:“你想不想看見你同事看你不爽但是又干不掉你的樣子?想不想坐你們的接應(yīng)船回去?”</br> 當(dāng)然,但是這能做到嗎?</br> 李肖然伸出了手:“你聽我的,我就能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去。”</br> 阮翰音看著一天之前還是合作伙伴的人,伸出了手自嘲一笑,如果說之前還是合作關(guān)系,那從這一刻開始就不是了。因為他的行為,他們已經(jīng)喪失了合作中最基本的信任。李肖然幫他活下去,而他要聽李肖然的部署和安排。</br> 如果在一天之前他只會不忿,但現(xiàn)在的阮翰音終于意識到了當(dāng)初他幸好沒有真干什么齷齪的事,否則哪怕就是他亮出了國際刑警的身份,眼前的人也絕對不會給他什么好果子吃的。</br> 正當(dāng)他們還要再細(xì)說之后的布置時,他們就聽見了從宴會廳那邊傳來的爭吵聲,爭吵的兩人說的都是普通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李肖然還覺得有些耳熟,情急之下李肖然將周鋮和阮翰音都推進了原本阮翰音準(zhǔn)備的用來暫時關(guān)周鋮的房間,自己也進去了,將門躡手躡腳地闔上。</br> 爭吵聲越來越近,李肖然趴在貓眼上往外看,看見了兩個他認(rèn)識的人。</br> 準(zhǔn)確的說,一個是他見過真人,另一個只見過照片。</br> “你瘋了!我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br> “你做了,我可以給你這輩子都用不盡的財富,但是如果你不做……”那人冷笑了一句,“你覺得你還有可能活著回去嗎?你母親可是很想你的。”</br> “你——”</br> 威脅人的是柯建海,而被威脅的是李肖然僅見過照片的——馬如風(fēng)道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