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怔住了,耳膜內仿佛有一架鼓,咚咚咚直響,震得蘇漾每一根神經都在顫動。</br> “師兄……”</br> 蘇漾的嗓子啞了,身上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渾身都是軟的,使不上力氣。</br> “師兄。”</br> 蘇漾的頭垂了下去,柯顧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頭發有些長了,烏黑的發尾軟軟的,襯得脖頸分外白皙。</br> “師弟……”</br> 再一聲師兄竟然拖帶著些許哭腔。</br> 柯顧沉默了,他伸手輕輕地放在了蘇漾的頭頂,溫柔地拍了拍:“對不起。”</br> “你又沒有對不起我。”蘇漾嘀咕了一聲,用胳膊蹭了蹭自己的臉,略顯狼狽。</br> “可過去的我好像委屈了你,所以想道歉。”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蘇漾根本就受不住,要不是因為還攙扶著老師,他很可能就坐在了地上,更有可能的是丟臉地出現在柯顧的懷里。不過托老師的福,他還是守住了一絲骨氣的。</br> “沒有委屈……”蘇漾搖搖頭,可眼底的水汽卻沒能止住,抽抽鼻子仍舊固執道,“真的不委屈。”</br> “我會讀心。”柯顧指了指周圍,又指了指蘇漾的心臟,“也會讀你的心。”</br> 蘇漾哼哼唧唧的,孩子氣地提出了要求:“那你不許讀。”</br> 柯顧對此報以的是略帶寵溺的微笑。</br> 兩人就這么扶著寇學林,走著他們曾經共同走過的小路,一路笑笑鬧鬧,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曾經。</br> 當他們敲開老師家的門,看見師母的一瞬間,因為之前那么一遭眼底變得特別淺的蘇漾一瞬間眼圈又紅了。姜敏也是一愣,隨即臉上浮起了慈藹的笑容:“這不是小漾嗎!”</br> “師母……”</br>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來來,進來坐。”教職工的樓都是老式房子,過道有些窄,當蘇漾扶著寇學林進家門后,姜敏這才看到他身后的柯顧,如果說剛剛是驚喜,現在她的表情就是錯愕了。看看蘇漾,又看看輕聲叮囑蘇漾小心門檻的柯顧,姜敏唇邊抿起了一抹笑意:“什么時候回國的。”</br> 柯顧對姜敏也很敬重,畢恭畢敬地彎了個腰:“師母好久不見,我剛回來沒多久。”</br> “挺好挺好。”姜敏除了好已經說不出別的了。等她把寇學林安頓好后,給蘇漾和柯顧沏了茶:“回來就好啊,你們不知道,你們老師每過一段時間就開始念叨你們倆。”</br> “老師疼我們。”</br> “不疼你們疼誰?”姜敏給他們倆一人剝了一個大橘子,“他學生里面就你們倆最招人疼。”</br> 柯顧掰了一瓣橘子咬了一口,輕聲“嘶”了一聲,蘇漾沒看他,徑直把自己的橘子遞了過去,兩人一句話沒說就默契地完成了交換橘子的動作。倒是姜敏看得挺樂呵:“你們倆還是老樣子。”</br> “什么?”蘇漾咬了一口跟柯顧交換的橘子,美滋滋的。m.</br> “一個愛吃酸的,一個不吃酸的。”</br> 柯顧想了想,伸手把蘇漾手里的橘子拿了回來:“不許吃了。”</br> 被突然奪食,蘇漾呆住了,之前的情緒還沒有完全被壓下去,只覺得委屈巴巴,沒錯,師兄就是委屈他了!橘子都不給他吃一口!</br> 就聽柯顧慢條斯理道:“酸兒辣女,我喜歡女兒。”</br> 蘇漾:“……”</br> 而師母卻一本正經地跟柯顧討論道:“其實也不一定準,我女兒那時候酸辣咸甜都愛吃,也沒有生出龍鳳胎。而且啊,真到那個時候,你也不舍得逼他是什么不吃什么了。”</br> 蘇漾:“……”等等!現在這是準不準的問題嗎?!</br> 柯顧點點頭:“也對,生男生女都一樣,老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br> 蘇漾頓時就炸了:“我才不給你生姑娘!”</br> “原來小師弟還有這個功能?”柯顧一臉恍然大悟,仿佛剛剛那些暗示性地話語不是他說的一樣。</br> “呸,我才沒有!”蘇漾氣得直跳腳,“反正不生,沒商量。”</br> 而姜敏比柯顧的表情還要夸張:“哦~~~原來你是他老婆啊。”</br> “不是!”蘇漾欲哭無淚,“師母您別聽他瞎說,我才是上面……呸呸呸,我們倆就沒有關系!對!沒有關系!”</br> 柯顧長嘆了一口氣:“睡也睡了,還說沒關系……”</br> 姜敏趕緊點頭:“你師兄說得對,做人不能始亂終棄。”</br> 蘇漾:“……”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好大的豬蹄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