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蹄,回來。”</br> “師兄。”蘇漾沒回頭,反而上前一步,“他們不太對勁。”</br> “回來!”柯顧厲聲道。</br> “可是他們狀態真的不太對勁……”</br> “你現在不是醫生,他們也不是你的病人。”柯顧不敢亂動是因為他發現他動一下,火光就更近一點。而他們站在原地,反而這些村民也停了下來。</br> 因為柯顧的聲音太過嚴厲,蘇漾乖乖地沒有再上前,但目光還是忍不住打量著這些人,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蘇漾皺起了眉頭:“師兄,他們目光很呆滯,還有點機械。”說話間,他竟是想要走到離他最近的村民面前,被柯顧呵斥住了:“蘇漾,回來。”</br> “師兄。”蘇漾搖搖頭拒絕了,“我知道很危險,但我們得想辦法出去。”</br> “你回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柯顧緩緩道,“還是說你不相信我。”</br> 蘇漾一窒。</br> “師兄,我沒有……”</br> 其實不是不信任柯顧,但是蘇漾習慣性地覺得這事他應該解決,所以想也沒想就沖在了師兄前頭。</br> 而且,蘇漾自己心底清楚,他確實不希望柯顧在這件事上多費心。</br> “回來。”柯顧的語氣不容置疑。</br> 蘇漾扁扁嘴,被教訓了。蘇漾乖乖回去,但村民卻因為他的動作更近了一步。</br> “你們被騙了。”柯顧的聲音在這個寧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有穿透力,蘇漾一驚,忍不住看向柯顧,這不是他們常用的方式。</br> 他們最常用的談判方式是先套話隨后再逐漸開展談判工作,不論是單刀直入還是通過擊破心理防線的方式,都要對對方進行一定的研判。但柯顧這樣對著陌生的人群進行這樣沒有絲毫鋪墊的談判,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br> 柯顧并沒有在等任何人給他回應,而是徑直道:“他騙了你們,你們還為他賣命?知不知道你們所有的行為都是被安排好的?”</br> “你胡說!”這話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人帶頭喊了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喊了起來,漫山遍野回蕩著“你胡說”這三個字。</br> 樊野頭皮都麻了,他很久沒見過這個陣仗了,他甚至覺得這比硝煙彌漫的戰場更讓人害怕。雖然周圍的村民手無寸鐵,可那執著的目光卻像是他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br> 沒有盡頭的仇恨會毀滅一個人,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仇恨會給人帶來堅不可摧的力量。樊野絲毫不懷疑,他沒有栽在狼煙四起的戰場上,但是很有可能栽在這個小山村里。</br> 但莫名的,他的目光落在背對他站立著的,和村民們直接對峙的四個人,由近及遠,柯顧、蘇漾、李肖然還有那位之前化妝成未成年叫余孟陽的警官。四個人塊頭都不大,但卻莫名的讓樊野感受到了安全感。哪怕在他看來,柯顧說的話做的事就是在單純激怒村民,他內心都沒有產生一絲一毫地質疑。</br> 樊野啊樊野……果然安逸的生活過久了,本能都退化了。</br> 當然,樊野覺得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鍋,還跟這幾個人有關系,這幾個人厲害得讓他忍不住信服。</br> 倒不是說乍一看就多么聰明絕頂,他們跟蘇漾柯顧跟他提到的福爾摩斯的形象差距很大,他們就像是普通人,可在隨性的外表下藏著思維嚴密的大腦、矯健的伸手以及一顆……俠義之心,雖然被捉弄了很多次,但樊野卻記恨不起來。</br> 就像余孟陽說的那樣,他們放棄了原本屬于他們的假期,拖家帶口將自身陷入如此險境之中。樊野胡思亂想著,忘卻了自己千萬不能胡思亂想的Flag,等他再一回神,村民已經近在咫尺,手里的火把幾乎照亮了他們所在的地方。</br> 柯顧將蘇漾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朗聲道:“你們其實并沒有做錯什么,你們唯一做錯的就是聽信了他的話,村子里出現了惡魔,那不是你們的錯,是惡魔的錯。”隨后他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度,這讓李肖然不禁多看了幾眼,他雖然知道柯顧厲害,但多半是從細節以及蘇漾的描述之中,但在他印象中,柯顧只會在蘇漾說的不足不夠的時候補上幾句,很少會去控場。m.</br> 如果說的更直白一點,柯顧給李肖然的感覺是一種瀟灑旁觀的感覺,只有蘇漾能調動起他的情緒,但是現在,村民的火把之中,李肖然突然間像是看見了柯顧藏起來的火星子,低調卻又亮眼,散發著滾燙的熱度。</br> 靠的近的一個村民冷漠道:“魔鬼是不應該存活在人間的。”</br> 柯顧眼睛微瞇,斟酌了幾秒后道:“那七個魔鬼,最后一個人在上個月就已經下地獄了,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去地獄償還自己罪孽,而你們,也可以放過自己了。”</br> 這句話讓村民之中出現了喧嘩,似是對這個消息很震驚。靠的近的有人問到:“真的假的?是騙我們的吧。”</br> “當然是真的。”柯顧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被疊成四方的紙,“死亡證明在這里,你們誰要看?”</br> 柯顧用余光掃了一遍四周,看見了一個精神矍鑠頭發花白滿臉都是皺紋的老頭:“老人家,我看您這里年紀最大,想必也是最德高望重的,要不您看一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br> 老頭靠的很近,柯顧話說完后,他還沒太明白,直到周圍的人解釋了一遍,他才連連點頭:“好,好,給我看看。”</br> 柯顧將紙遞了過去,將老人手中的火把接了過來,幫他照亮紙張,只見火光映在紙上晃晃悠悠,柯顧很有禮貌:“老人家,我指給您看,您看這里,是他的姓名,下面是死亡報告……”柯顧耐心地給他解讀了紙張上的內容,老人家頻頻點頭。</br> 樊野都傻眼了,柯顧是會巫術嗎?</br> 柯顧口袋里的那張紙他認得,分明是詢問童秋的筆錄,怎么搖身一變就變成了犯人的死亡報告了?</br> 別說樊野沒想明白,其他人都沒有起疑心,見那個老頭點頭認可了也都相信了。</br> “鄉親們!”李肖然開口,“都回去吧,我們不會隨便抓人的,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br> 有人不愿意走,但也有人猶豫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金繡繡急了,她的聲音脆生生的:“那些魔鬼下了地獄,可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的魔鬼,我們停手了,那些孩子怎么辦?”</br> “你們想保護孩子,我不反對。”柯顧笑了笑,“但是你們的目的只有這么簡單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村民實情?而是選擇了撒謊欺瞞?你們不斷地去加深這些人的愧疚感,是為了什么?難道也是為了保護孩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