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宮室里，夏侯哲躺在偌大的床上，看著花式繁復(fù)的蜀錦，混沌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不安，焦躁。
    從服下一夜醉開始，感覺有什么東西脫離了掌控，如今解毒藥服了，可這身體卻依舊虛弱，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有人不想他好起來。
    這人是誰，是楚帝，還是寧先生他們，又或兩者皆有？
    想到這個(gè)可能性，夏侯哲瞳孔縮了起來，手攥住了身上蓋的被褥，坐了起來，臉色陰沉。
    屏風(fēng)外有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抬起頭，楚帝走了進(jìn)來，也沒走近，只是站在床榻尾看著他，一手捏著一串翡翠手串在把玩。
    夏侯哲從床上下來，跪在冰涼的地磚上，虛弱地叫了一聲皇兄吉祥。
    楚帝走近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抬起頭來看朕。”
    夏侯哲指尖抖了一下，抬起頭。
    四目雙對。
    楚帝的眼睛落在他的臉上，細(xì)細(xì)的看，想從中找出父皇的影子來，找到了，有的，卻又覺得有幾分違和。
    是因?yàn)楸凰沃逻h(yuǎn)那番話給影響了嗎？
    人都有先入為主的心理，眼前這張臉也看了多次，從前縱有一絲不太得勁的想法，可也沒深入懷疑過他是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只會(huì)眼巴巴的哭著，瑟縮著看他的小包子。
    如今么，愛哭的小包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夏侯哲眉尖輕蹙，楚帝有些不對。
    “朕記得，老六你小時(shí)候跟在朕的屁股后鬧著要和朕玩躲迷藏，朕哄了你，你藏在御花園的假山睡著了，鬧得宮中人仰馬翻，好一陣找，太妃當(dāng)時(shí)差點(diǎn)都哭瞎眼了。”
    夏侯哲心中一麻，苦著臉笑了，道：“皇兄還記得？不過您記差了，不是御花園的假山，是藏在曲水湖的亭下，怪臣弟貪玩，還差點(diǎn)翻了身掉落湖里。”
    楚帝眉梢一挑，眼中眸色沉沉，道：“是么？一眨眼這么多年，你也長大了，朕也記不太清了。”
    “皇兄貴人事忙。”
    楚帝道：“平身吧。”
    夏侯哲謝了恩典，顫巍巍的從地上起來。
    “這次壽禮的事，你也別怨朕的處置，王府中混入夏氏余黨的奸細(xì)，更借壽禮想謀害朕，間接讓母后受害，識(shí)人不清這罪，你跑不了。”
    夏侯哲連忙道：“臣弟不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兄便是要處置臣弟，也不敢有半點(diǎn)怨言。”
    楚帝哼笑：“當(dāng)真是朕要你死，你就去死？”
    夏侯哲似是一驚，愕然地抬頭看向他，又垂下頭，苦笑道：“臣有罪。”
    楚帝的唇角冷冷地勾了一下，轉(zhuǎn)了話題，道：“亡國夏氏重臣寧閣老詐死一事你也聽說了，此人不除，終究是個(gè)禍害，畢竟他是夏氏舊部的領(lǐng)軍人物，只要他在，那舊部就會(huì)聽他行事。”
    夏侯哲聽了這話，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蜷曲起來，緊緊的攥著手心。
    楚帝這話，是拿針在戳他心窩。
    他雖然極力掩飾情緒，可到底年輕沉不住氣，仍有一絲極細(xì)微的波動(dòng)讓楚帝捕捉到了，眸子半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