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聲不響中過去,宋老太君的茶杯里重新添了兩次水,茶色依舊明亮,而茶水的味道,經過兩次浸泡后,變得越發清雅。</br> 宋老太君招了一下手,站在門口的手下,立刻小跑著過來。</br> 宋老太君半瞇著眼睛,不用她開口,手下便知道該回答什么。</br> “稟報老太君,周董一直在門外站著,期間沒有喝過水,沒有去過衛生間,好像連姿勢都沒有動過,老太君,您看是不是把她請進來?”</br> 宋老太君抬起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揮了揮手淡淡道:“時間還沒到,用不著著急,她如果還認我這個婆婆,就應該老是在外面等著,如果不認早就可以走了。</br> 其實她認不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佳不是她現在該待的地方了,這個女人狼子野心。</br> 只怕如今我還活著,還能鎮得住她,將來等我百年以后,宋家還有誰能鎮得住他?”</br> 手下只能干笑著附和,“老太君,您這么說就有些不太對了,宋家如今人才濟濟,就算少了他一個周驚蟄,依舊影響不了宋家的發展與崛起?!?lt;/br> 宋老太呵呵一笑,“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呀,只可惜你只看到了表面卻沒有看到問題的根本?!?lt;/br> 套房內的這幾個手下都是宋老太的心腹,所以有些話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br> 眼前的手下,包括身后站著的一男一女,這時都好奇地看過來,他們陪在宋老太身邊已經不是一兩天,對宋老太的性格十分了解。</br> “我宋家的人才濟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而已,這些個小子不論是讀大學還是去工作全都沒混出什么名堂。</br> 等著他們成長起來跟周驚蟄斗,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我要趁著現在身體還算硬了,要好好敲打敲打這個女人?!?lt;/br> 身后的女手下這是小心提醒,“老太君時間到了,該放周驚蟄進來了。”</br> 宋老太點了下頭,站在她對面的手下,立刻心領神會,回到門邊開始開門。</br> 伴隨著門被打開,周驚蟄和白糖出現在門口,周驚蟄臉上平靜沒有什么額外反應,白糖的臉上已經充滿憤怒,仿佛這個時候只要一點火,她就能爆炸。</br> 白糖是真的想要發作,站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她和周驚蟄的腳都站的腫了,可再看這屋里,宋老太手里端著茶杯,一副悠閑的模樣,不過這時周驚蟄回頭看向她,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白糖心中滔天不滿,便被硬生生壓了下去。</br> “夫人,老太君已經等您多時,還請隨我來?!闭驹陂T口的兩個手下一同恭敬道。</br> 明明遭受了天大的不公,被惡意針對,但周驚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看起來是那么的平易近人、溫暖和煦,“兩位辛苦了?!?lt;/br> 白糖本來想隨著周驚蟄一起進去,奈何被門口的手下攔住,只允許周驚蟄一個人進去。</br> “你們……”</br> 白糖憤怒地要開口,卻是又被周驚蟄一個眼神看過來,她內心就算再不滿,也只能強型壓下來。</br> 周驚蟄跟在其中一個手下的身后,來到宋老太君面前。</br> “媽,驚蟄見過您?!敝荏@蟄站在宋老太君的面前,單膝跪地,擺出十二分的恭敬。</br> 宋老太君一臉慈善的微笑,“聽說你早就過來了,奈何我剛睡醒,手下的人又不懂事,沒有提前稟報,讓你在外面受累了……驚蟄,你最近看起來瘦了。”</br> 被攔在門口的白糖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憤地跳腳罵娘,但她心里還存在著理智,知道這種話現在絕對不能說出口,否則就是對宋老太君威嚴的挑釁,只會給周董惹麻煩。</br> 周驚蟄繼續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微笑道:“我也是剛到不久,沒有受累,再說我身為宋家人,付出一些辛苦本就是理所應當的,媽不必介懷放在心上?!?lt;/br> 宋老太君呵呵一笑,表面上看起來越發和煦、慈祥,骨子卻是在痛罵這女人不要臉。</br> 宋老太君依舊沒有讓周驚蟄站起來的意思,保持著這種單膝跪地的姿勢,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倒也還好,讓周驚蟄堅持個三五分鐘沒問題,可關鍵是她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中間沒有任何離開,更沒有坐下,雙腿已經夠酸了。</br> 這時候別說堅持三五分鐘,對正常人而言,能堅持上一分鐘就已經是奇跡了。</br> ‘賤貨,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嘴硬多久?!?lt;/br> 宋老太君內心陰狠說道,這時端起桌上放著的茶杯,一副暫時不打算說話的模樣。</br> 宋老太君不說話,周驚蟄便單膝跪在地上沒什么反應,就這么耗過去了一分鐘。</br> 宋老太君突然笑著開口,“囡囡怎么樣了,小丫頭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看來一點也不想我這個奶奶,我們宋家人一向都是團結念親情的,這小丫頭還真不太一樣。”</br> 這又是一句打太極的話,看似平平無奇,卻暗含另一層深意。</br> 周驚蟄臉上的表情微微抽動一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么跪著她的確有些承受不住了,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的腳背已經微微腫高,現在每一刻跪在這,都是耗盡了身體的力氣在堅持,但只要宋老太不開口,她就始終保持這個姿勢。</br> “囡囡她……”</br> 周驚蟄剛開口,站在宋老太身后的女手下便恭敬對宋老太君道:“老太君,周董已經跪得很久了,您該讓她起來賜座了。”</br> 宋老太君這才擺出一副恍然的模樣,帶著一絲懊惱與歉意道:“驚蟄,你不要跟我這個老太太一般見識,見到你有些太過高興,竟然忘了這些小細節?!?lt;/br> 嘴上這么說,可她還是沒有松口要讓周驚蟄站起來的意思。</br> 周驚蟄依舊不氣惱,主動緩緩站起來,微笑說:“媽,看您說的,我見到您也十分高興,以至于忘了久跪是對您的不尊重,您不怪罪我,我已經很高興了。”</br> “哦?”宋老太微微皺眉,不太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