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在三幅字畫間猶豫,這三幅畫都是名家手筆,朝代不同,風格大相徑庭。</br> 其中第一幅是百鳥圖,下邊附上一段小詞,畫風灑脫,小詞優美,字跡更是超然。</br> 第二幅是怒江圖,附上一段萬流奔騰的詞句,看起來令人心潮澎湃。</br> 第三幅是美人仕,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宮廷女人,下方附一首曲意傷悲的小詞。</br> 曾老猶豫片刻后,決定選擇百鳥圖,可就當他正準備問價交易的時候,林北突然開口道:“曾老,我發現一幅比這三幅更適合您送朋友的字畫?!?lt;/br> “哦?”</br> 曾老看過來,其他人向林北投來疑惑目光,伍供奉則不屑冷哼一聲。</br> 在伍供奉看來,這個年輕人又是想要嘩眾取寵。</br> 鹿豐年率先開口,陪著笑臉說:“這位小師傅,您是在開玩笑么?我這鋪子里壓箱底的寶貝,都擺在曾老面前,不可能有比這三件更好的物件?!?lt;/br> 黃樹人走過來,靠近林北低聲道:“小林師傅,曾老能看中一幅字畫不容易……”話沒完全說完,但意思明確,讓林北不要掃了曾老的興。</br> 林北沒有解釋,而是沖一旁店伙計招呼道:“小哥,能麻煩把架子上第三排第四行的那副畫軸拿來么?”</br> 伙計愣了一下,看向鹿豐年。</br> 鹿豐年點了下頭,伙計立刻去將字畫拿過來。</br> 林北剛接在手里不等說話,伍供奉冷嘲一聲道:“這幅畫不用打開,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仿舊的貨,專門賣給那些喜歡用來當裝飾品的小白。</br> 這天底下書房里掛著字畫的不在少數,可真跡就那么多,不可能人人都掛真品?!?lt;/br> 鹿豐年笑著稱贊,“伍供奉不虧是省城宋記典當行的大供奉,只憑畫軸外表就能判斷出真品與否,這幅畫軸是仿制北宋時期字畫大師張擇端的南山圖,也叫拜壽圖,南山有松與石,松老石舊卻依然堅挺,寓意老當益壯福延百年,這幅畫真品目前被擺在港區博物館里,價值三千萬。</br> 提起張擇端大師大家可能不熟悉,但若是提到清明上河圖,大家一定都知道,張擇端大師正是清明上河圖的執筆人,如今的清明上河圖價值過億。”</br> 林北捧著畫軸眉頭皺起,表面材質確實是仿舊制作,屬于高仿一類。</br> 其實他不懂什么古玩字畫,最多是小時候聽師傅經常念叨,而且在師傅的箱子里有那么幾樣老物件,都是些瓶瓶罐罐,但老家伙卻說價值連城。</br> 他鑒別古玩憑借的是望氣,古玩真品經歷過歲月洗禮,表面上會浮現出一層氣機,氣機顏色有深有淺,這代表著物件經歷過年歲的久遠。m.</br> 存在時間越久,人間煙火氣染的越多,古玩的氣機便會越發濃郁,另外如果是名人大家之首出品,有額外靈性加持,氣機會越發精純。</br> 這幅畫很奇怪,表面上看起來明顯是做舊的贗品,可上面縈繞的氣機卻十分精純。</br> 比周雷剛剛淘置的那件紫砂金壺還要精純數倍,按說絕不可能是贗品。</br> 林北皺眉思索,伍供奉冷嘲之聲又響起,“年輕人,做事要學會腳踏實地,不要總想著嘩眾取寵,在前輩面前要低調,太逞強的表演會徹底毀了你的形象。</br> 有這種投機取巧的心思,我勸你還是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傅,認真踏實學習個二三十年,等到了我這個年紀,或許能有幾分真眼力。”</br> 黃樹人臉上頗為尷尬,林北是他請來的,現在發生這種嘩眾取寵的事,同樣會降低他在曾老心目中的位置,趕緊替林北解釋道:“小林師傅絕對不是嘩眾取寵之人,這一切都怪我,以為小林師傅通曉風水玄學,又擅長中醫藥理,勢必對古玩一行有研究,是我不該強人所難。”</br> 伍供奉輕哼一聲,沒打算給黃樹人面子,“黃市首,你不要為這位小林兄弟辯解,年輕不代表可以隨便犯錯,他嘩眾取寵沒關系,但他耽誤了曾老寶貴的時間?!?lt;/br> 黃樹人臉色難看無言以對,湯品臣想要幫林北說話,可以他眼力看去,這幅字畫確實是贗品,只要對古玩知識稍有研究,一眼就能看出來,都不需要行業專家。</br> 曾老并沒有責怪意思,慈藹道:“年輕人歷練不夠,總有犯錯時候,小林師傅一路幫著忙活也屬不易,大家就不要責怪,對年輕人要多些耐心嘛?!?lt;/br> 鹿豐年恭敬打著圓場,“曾老所言極是,我年輕學藝那會兒,也是經常打眼,就為這事沒少挨我父親的板子,現在回想起來,我父親當初要是能對我多些耐心,說不定效果會更好,所以我現在帶徒弟都不打罵了?!?lt;/br> 鹿豐年沖伙計遞了個眼色,伙計恭敬沖林北道:“小林師傅,這畫軸……”</br> “多少錢?”</br> 林北抬起頭看向鹿豐年。</br> 鹿豐年臉上一愣,頗為尷尬笑道:“小林師傅,一幅贗品而已,沒必要堅持?!?lt;/br> “鹿掌柜,這幅畫多少錢?”林北語氣格外堅定。</br> “這……”</br> 鹿豐年心中不太高興,這年輕小伙子也太不識趣,大家伙有心想給他個臺階下,他還來勁了,眼角余光看向曾老,曾老臉上也有一絲不耐煩。</br> “這幅畫由于仿制的工藝尚可,雖然有意做舊,但實際年歲少說有三十年,所以價格比普通贗品要高一些,我當時花了兩千收的,小林師傅如果喜歡,成本價給我就行,當交個朋友?!甭关S年讓自己臉上保持笑容。</br> 林北抬頭看向曾老,“曾老,既然是送您朋友的生日賀禮,這幅南山圖正好。”</br> 曾老臉色微微一變,剛才那絲不耐煩變成不高興。</br> 伍供奉開口訓斥道:“你這個后生怎么如此不識趣,你知道曾先生要送禮之人是何等身份?拿一幅兩千塊的贗品去打發,你讓曾老面子置于何地?”</br> 伍供奉轉過頭看向黃樹人,語氣同樣嚴厲,“黃市首,我對您沒有絲毫不敬之意,可您請來的這位后生,可真是讓人失望,沒本事還妄想出頭,浪費你我時間,更浪費曾老的時間與耐心,這種人以后還是遠離的好。”</br> 黃樹人臉色尷尬到極點,心中產生一絲怨念與悔恨,后悔自己為什么這么相信林北,又多此一舉把他請過來,現在害得他在曾老面前下不來臺。</br> 曾老這次能來天州城,只關乎天州城未來的經濟發展,曾老高興了是一種處理方式,不高興又是另外一種,黃樹人感覺自己處在崩盤邊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