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張保命符咒甩完了,林北心底一片冰涼,這位變態的大哥哪怕稍微受點影響也行啊,一根毫毛都沒被傷到,起碼對天雷、地火、玄風尊重一點。</br> 對窮奇、麒麟、玄武禮貌一點。</br> “桀桀桀!小天師,我說過你的小道行在我面前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你這種凡夫俗子,就算再修煉一百年,也不及本座十分之一。”</br> “你拿什么與本座斗?”</br> “本座所行之事,神擋殺神,佛擋斬佛,你一個小小天師算個什么東西!”</br> 嗖嗖嗖——</br> 林北咬破左手中指,右手扯出一沓黃符紙,快速畫下一道道誅邪符,向李菲菲甩飛過去。</br> 黃符紙飛在半空中如同一柄柄飛劍,閃爍著黃色光芒,裹挾至陽之力。</br> 嘭嘭嘭!</br> 李菲菲抬手一揮,一層黑氣彌漫,密密麻麻飛來的黃符紙全部崩碎。</br> 李菲菲一張臉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呈現出一個男人輪廓,鬢發奇長,威嚴冷煞。</br> “小天師,你還要掙扎?本座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向本座獻出你的靈魂,收你為仆,助本座成就大業,到時候少不了你的一份好處。”</br> “機會只有這一次,要么死,要么向本座臣服。”</br> 李菲菲身上氣機再次爆發,強大壓迫感充斥整個房間,如同泰山壓下。</br> 林北動彈不得了,脊背承受巨大壓力,發出嘎嘣脆響,雙腿死死定在地上,內心一道惡念產生,忍不住想要匍匐跪下,向這惡魔俯首稱奴。</br> 兩條忍不住顫抖起來,膝蓋漸漸彎下來。</br> 該死的!</br> 心中想要臣服的惡念越來越強烈,惡念源自于本心,人類本心都是趨吉避兇。</br> 當面對無法抗衡的壓力與危機,便會發出求全的念頭。</br> 這是靈魂深處的懦弱。</br> 戰勝了便是新的自我,妥協則就此沉淪。</br> 遠方。</br> 無名山上,無名觀。</br> 院中大棗樹下,一身高人風范的老道士,一邊飲茶一邊與自己對弈。</br> 仙氣飄飄的老道姑坐在對面,凝眉盯著棋盤。</br> 棋盤上殺機密布,一方所向披靡勢不可擋,一方合縱連橫依舊處于劣勢。</br> 棋局戛然而止,雙方都無退路。</br> 清風吹動老道姑鬢角長發,白皙嫵媚一張臉,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br> “師兄,這棋局沒有贏家。”</br> “嗯……”</br> 老道士沉吟一聲,摸了摸下巴上一撮白須,旋即捏起一枚白子落在雙方廝殺之外。</br> 老道姑眉頭輕皺,淡淡一笑,“勝負不在棋局之中,而在棋局之外。”</br> 老道士哈哈笑起來,“我二十年精心布局栽培,為的就是這一天。”</br> 老道姑輕嘆一聲,“可小北……”</br> 老道士臉上肅穆決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就是小北的命。”</br> 咔嚓!</br> 明媚的天空中響起一陣驚雷,一股疾風吹進道觀大殿,吹響里面的鈴鐺。</br> 烏云飄來,將山頂籠罩。</br> 老道姑臉上表情劇烈一動,站起來眺望向天州城方向,低頭捏著手指掐算一番,而后更是緊張看著老道士,“師兄,小北在天州城有危險!”</br> 老道士淡定自若,捏起棋局上的一枚黑子,落在棋局之外的白子面前,“第一重。”</br> “師兄,小北與夜魔遇到了?可以小北現在的實力,怎么可能是那千年魔頭的對手。”</br> 噗噗噗!</br> 道觀大殿里,六張懸掛在風鈴下的黃色符紙突然燃燒起來,點點黑灰散落。</br> 老道姑臉色更是大驚,“六道保命符都使出來了,小北陷入絕境了。”說著暗暗一咬牙,語氣冷若寒冰罵道:“你個老混蛋,小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與你不死不休,別人收徒弟都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你卻讓小北去送死。</br> 狗屁的命運,天下第一就那么重要?白白搭上性命,還不如讓小北留在我們身邊,我不求他榮華富貴、位高權重,只求承歡膝下,為我養老送終。”</br> 老道士眺望天州城方向,長嘆一聲,“師妹,你以為我不想讓小北承歡膝下?可他是天絕之人,我遮蔽天眼只能為他偷來二十年陽壽,剩下的路要靠他自己走,天絕之人想要活下去,唯有變成天命之人,若不是他體內天生蘊有龍虎玄黃氣,我也是貿然不敢走這一步,讓他去冒險。”</br> 老道姑不解,“龍虎玄黃氣預示著天命之人,為何會出現在天絕之人的體內?”</br> 老道士手指在棋局之外的白子上敲了敲,“所以說,這孩子一出生就是變數,我們總是揣測天意,順應天意,卻從沒有勇氣逆一次天意。”</br> 老道姑沉默,良久嘆息一聲,“小北若是不在了,我在這世界上最后一絲牽絆也沒有了,今日之后我將去東海蓬萊島閉死關,直到化作白骨。”</br> 老道姑轉身向觀內走去,收拾衣物。</br> 老道士一腦門黑線,不滿喊道:“師妹,我就不是你的牽絆了?”</br> “呵,你是個屁。”老道姑態度冰冷。</br> “……”</br> 老道士心很痛,站起來喊道:“你不用去東海蓬萊島,小北不會有事的。”</br> 老道姑停下腳步,背影如畫。</br> “六道保命符咒,是我給小北用來對付黑、白兩位地下公差的,誰成想小兔崽子和那兩位成了朋友,小北十八歲的時候需要依仗保命符咒,這兩年修為突飛猛進,我是怕他驕傲,所以一直打擊他說他實力很渣。”</br> “別的不說,就這小兔崽子偷吃那么多金丹,經脈百骸早已到達驚人地步,再有龍虎玄黃氣加持,區區一個天州城里的老魔頭,奈何不了他,何況那老魔頭近期不可能完全蘇醒,如今的只是一縷殘魂。”</br> “臭小子挺過這一重,心性將更上一層樓,要是挺不過,算我瞎了眼。”</br> 老道士一口氣說完。</br> “呵。”</br> 老道姑笑聲冰冷,“你瞎眼有個屁用,我只要小北活著,若是天州城的魔頭真殺了小北,在去蓬萊島之前,我哪怕毀掉一身修為,也要屠了那魔頭。”</br> 老道士嘟囔一句,“師妹,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就完了,師兄我年紀還不算太大。”</br> 嗖!</br> 一枚冰冷飛劍飛來,擦著老道士下巴飛過去,老道士下巴一涼,好不容易續起來的胡須連根斬斷,飄飄落落散在地上,恰好一陣清風吹過,蹤跡全無。</br> 老道士愣了一下,心碎聲響起。</br> 當年,他也是有一把高人風范必備的長胡須,結果被林北那小兔崽子給點了。</br> 從那之后胡須就再難留長,勉勉強強一撮山羊胡子,如今那小兔崽終于下山,他可以放心留胡子了,這一個月大補藥吃了一堆,師妹房間沒撈著進去,倒是胡子長的賊快,不管補在什么地方,沒浪費就行。</br> 眼看可以回到高人長須的時候,結果飛劍一來,一朝回到解放前。</br> 作孽啊!</br> 天州城。</br> 林北被不斷擠壓下來的壓力,壓的抬不起頭,感覺身體仿佛要崩碎。</br> 劇烈的疼痛,令渾身冷汗直流。</br> 他用盡神渾身力氣,發出一聲憤怒嘶吼,抬起頭冷笑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李菲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