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夏青竹、夏建文也都向馬家道館門口張望一眼，確實有三個乞丐。</br> 三個衣裝破爛，頭發凌亂的人靠著大門坐下，看起來十分虛弱疲憊。</br> 如今大城市里偶爾還是能遇到乞丐，但相較十年前少太多了，如今遇到的乞丐很有可能是‘演員’，一個好端端的正常人扮可憐來騙錢。</br> 也不要小瞧人家，有的就是靠扮乞丐行騙，在發達城市都騙出好幾套房。</br> 不是胡扯瞎掰，早些年新聞報道過。</br> 這些假乞丐對著鏡頭很猖狂，表示施舍他們的那些人很可笑，明明沒有他們有錢，還要裝出一副慈善樣子，明明自己是九九六社畜，還要可憐別人。</br> 這種假乞丐，就該被雷劈。</br> 葛天師身體很疲憊，但心更累，好不容易帶著兩個徒弟來到馬師弟家門前，用盡身體最后一絲力氣拍在門上，渴望能有一個精神的小廝來開門，然后恭恭敬敬將他們請進門，先送上一碗清水，再端來一碗熱湯。</br> 師弟馬寶國親自迎接招待，見到他不嫌他一身酸臭，師兄弟倆來一個大大擁抱。</br> 然后是一大桌滿漢全席，那燕京烤鴨、東北燒雞、紅燒、醬香豬蹄子……</br> 再開一瓶茅臺五糧液，喝上一口，吃上一口肉，這幾天來的疲勞算什么？</br> 然而，命運多舛起來，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你留。</br> 砰砰砰一頓敲門后，回應他和兩個饑腸轆轆徒弟的只有頭頂飛過去的一只烏鴉。</br> 大門口厚厚的一層灰塵以及凌亂的落葉，似乎都在預示這里很久沒人來過。</br> 里面沒人出來，外面沒人進去，可不就是說這里早已是人去樓空？</br> 兩個徒弟目光幽怨看過來，沒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確，那是對師傅深深的失望。</br> “咳！”</br> 葛天師干咳一聲，“那個啥，你們也都看到了，馬師伯的大宅子很氣派，現在雖然空了，但說明一個問題，什么樣人會放著這樣大宅子不住？”</br> 兩個徒弟心思單純，一起搖頭不知道。</br> “一定是他發達膨脹了，這么大宅子都不要，肯定是搬去更好的地方。”</br> 兩個徒弟暗淡絕望的目光，瞬間明亮起來，師伯發達，那就不止請他們吃滿漢全席了，這可謂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br> “我們現在冷靜，考慮一下馬師伯去了哪里，要怎么樣才能聯系到他。”葛天師冷靜道，兩個小徒弟都沒見過世面，遇到大事還是要靠他來穩。</br>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擋住陽光，投下來一道陰影。</br> 葛天師忍住不要暴怒，老子現在已經一無所有，難道連曬太陽的權利都沒有了？</br> “看你們有手有腳，不至于淪落到這地步，這一百塊錢拿著，買碗牛肉面吃，前面街口有一家面館，加面免費，一大碗足夠能吃飽。”</br> 一張紅色大鈔遞到眼前，葛天師和兩個徒弟瞬間懵了，而后慢慢抬起頭。</br> 陽光正好落在眼前年輕人頭頂，似乎在他腦袋上縈繞起一個光圈，年輕帥氣的一張臉，在光圈映照下如同轉世活佛，充滿慈愛與溫暖。</br> “別愣著，拿著呀。”林北微笑道，他看出這仨人不是真乞丐，但也看出真不容易，就好像是離家出走半路上被人騙了錢，準備投奔親戚又發現親戚不知所蹤的可憐人。</br> 人生，處處寫滿不容易。</br> “謝，謝謝。”</br> 葛天師聲音有些哽咽，不光被這一百大鈔感動，而是感慨自己不易，華夏歷史上的所有天師加在一起，在雙手雙腳還能動彈時候，像他這么慘的有幾個？</br> 天師，這兩個字現在烙印在他身上，已是深深恥辱。</br> “老伯，以后日子會好起來的，如果你們找不到工作，歡迎來夏氏地產的工地上工作，提我名字就好使，林北。”林北給了三人一個鼓勵眼神，轉身離開。</br> “好人吶。”</br> 葛天師望著林北漸漸遠去的背影，由衷感嘆一聲，拉著兩個已經哭出眼淚的徒弟，向林北深深鞠了一躬，任風霜無情，但世間仍有真情在。</br> “你們兩個記住，這是我們的恩人，世間人情冷暖，但還是有真情在的。”</br> “師傅，我們記住了。”</br> 兩個徒弟情不自禁，又向林北離去的背影鞠躬，目送林北上車離開。</br> 咕嚕……</br> 兩個徒弟疑惑回過頭，看向葛天師，葛天師捂了一下肚子，擺出一副無辜模樣，“為師這肚子突然有點難受，不是餓的，可能是……”</br> “師傅，我們餓了。”</br> 兩個徒弟可憐巴巴，葛天師腰板挺直一下，道：“走，吃面條去。”</br> “師傅，我想加一個棒骨。”</br> “我也想。”</br> “師傅，我想再吃兩個茶葉蛋。”</br> “我也想。”</br> “師傅，我想……”</br> “打住！”</br> 葛天師白了兩個徒弟一眼，“我想讓你們去工地搬磚，你們去么？”</br> 兩個小徒弟猶豫一下，然后一臉堅定，“去給恩人搬磚，我們愿意！”</br> 葛天師：“……”</br> 說不出為什么，但就是覺得心里不太對勁兒，自己精心培養這么多年的兩個徒弟，當成親兒子一樣，結果人家給了一百元大鈔就收買了？</br> “咳咳，待會兒你們兩個想吃什么盡管點，為師吃一碗素面就好。”葛天師肉疼道，給這兩個小子點好處，挽回點當師傅的存才感。</br> “多謝師傅！”</br> “師傅最棒了！”</br> 兩個小徒弟興高采烈討論起來，這架勢恨不得把面館里所有菜譜都點一遍。</br> 葛天師嘴角連續抽搐跳動，收徒不賢……</br> 林北回到車上。</br> 夏建文關心道：“錢給他們了？”</br> 林北點頭道：“嗯。”</br> 蒲蘭馨輕嘆一口氣，“最看不過這種受苦的人，可也知道很多都是假乞丐。”轉而問林北，“給了多少？”</br> “一百。”</br> “一百？”</br> 蒲蘭馨覺得有些少了，就要開口斥責，她的觀念是要么不給，要么就多給一些。</br> 夏建文沖林北贊賞道：“剛剛好，給的多了，容易讓他們懶惰，以為什么都不用干就會有飯吃，一百塊錢夠他們吃兩頓，然后也該找點活干。”</br> 林北笑著道：“我讓他們到咱家工地上搬磚。”</br> 夏建文更是大為贊賞：“好，好！”</br> 蒲蘭馨瞪了夏建文一眼，夏建文立刻閉嘴，妻管嚴這方面他絕對不是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