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林北和寧濟安聊完了，寧濟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陷入沉思中。</br> 別的事情，只要是林北提出來的，他大概率會同意，但唯獨眼下這件事。</br> 一抹黃昏斜斜落在院子里，將整個小院映照的格外恬靜祥和。</br> 林北和寧濟安坐在石桌前，桌上擺著一盤圍棋，兩人殺得你來我往。</br> 兩人邊下棋邊聊醫術，大都是寧濟安提出疑惑，林北解答，每當說到精妙出，寧濟安都大為驚嘆，拿起放在旁邊的紙筆記錄。</br> 廚房里飄出一陣飯菜香氣，馬小蘭在里面忙活。</br> 這姑娘不光做事機靈，人踏實，而且還燒得一手好飯菜。</br> 當飯菜開始出鍋，一道倩麗的身影走進小院，在醫院忙碌一天的寧雨彤回來了，看到爺爺和師傅在下棋，笑著走過來打了聲招呼，然后放下包去廚房里幫馬小蘭忙活。</br> 林北和寧濟安一起抬頭，向寧雨彤的背影看去，而后兩人對視。</br> 寧濟安真誠道：“小林師傅，我雖然覺得這么做是拔苗助長，但一切還要看雨彤的個人意愿，她如果同意，我會鼎力支持。”</br> 林北笑著說：“寧老，這就對了么，孩子長大了，得讓她自己做主。”</br> 寧濟安點頭。</br> 棋盤被從桌上撤下，換上了豐盛的飯菜。</br> 不得不說，馬小蘭的廚藝真不錯，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卻做的味道極好。</br> 四人隨便聊了幾句，林北開始直入主題，笑著沖寧雨彤問：“聽說第一人民醫院股份發生變更，現在宋氏集團是第一大股東。”</br> 寧雨彤點頭道：“是的師傅，這對于醫院來說是好事，有宋氏集團在背后支持，醫院許多先進設備、醫療器械可以得到升級，而且醫院現在從上到下的工資待遇，都提高了不少，普通醫護人員提高百分之三十，高級醫生和專家們，提升百分之十五。”</br> 林北疑惑道：“為什么普通醫護人員的待遇，提升的幅度比高級醫生專家大？”</br> 寧濟安笑著替孫女回答：“普通醫護人員的待遇在整個行業里是偏低的，給他們提升高一點，會明顯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而那些高級醫生專家，他們靠的本就不是基本工資收入，提升多少對他們的生活條件影響不大。</br> 我要是猜得沒錯，下一步宋氏集團將會進行人員精簡，把專業能力不強，服務態度不好的所有醫護人員，逐步從隊伍中剔除掉，換上精英人才。</br> 提到公立醫院，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醫療水平不錯，但儀器和服務等方面沒有私人醫院好，如今第一人民醫院算是半公半私，宋氏集團應該是要將第一人民醫院做成堪比私人醫院的服務水平。”</br> 這道理很簡單，多干活多拿錢，把基礎醫護人員的待遇提升上來，大家伙自然干活會賣力，服務態度各方面會提升，要就是遇到那種不懂事的，拿著高工資還混日子，對待患者像是仇家的，直接開除。</br> 道理很簡單，可想要真正實施起來，除了要有雄厚的財力支持，還要有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院長，以鐵腕手段將政策實施下去。</br>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br> 醫院也是一樣，那些長期寄生在醫院中混日子的‘害蟲’，也不是那么好打發的，再加上其中各種裙帶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br> 林北笑著問寧雨彤，“雨彤，你覺得醫院這種改革是好是壞？”</br> 寧雨彤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當然是好！第一人民醫院這么多年，雖然占著天州城三大公立醫院之一的名頭，但實際已經被醫大附屬醫院、三院拉開距離，現在就連鐵路醫院也有要超過它的趨勢。</br> 再有三個月就要評定醫院等級了，業內很多人都不看好第一人民醫院能保住三甲的名號。”</br> 說到這，寧雨彤臉上明顯黯淡下來，她之前雖然動過辭職回來幫爺爺的念頭，可看著第一人民醫院逐步衰落，跟不上時代發展，心中有一種難言苦澀，畢竟小時候她就經常跟爺爺到醫院里，那里算是她第二個家，當初大學畢業加入醫院的時候，還曾暗暗發誓要為它的振奮而努力，可現實中哪有那么如人意，在第一人民醫院工作的這幾年，她親眼目睹著醫院逐漸衰落，越發被時代拋下。</br> 林北和寧濟安對視一眼，這時候，林北是要讓寧濟安說出來的，孫女人生中的大事，當然是由爺爺說出來最合適，可寧濟安卻使眼色讓林北說。</br> 兩人眼神不斷交流碰撞，被寧雨彤和馬小蘭看在眼里。</br> “爺爺、師傅，你們在干什么？”寧雨彤一臉疑惑道。</br> “雨彤，你爺爺有話跟你說！”</br> “雨彤，你師傅有話要對你說！”</br> 林北和寧濟安幾乎同時開口，寧雨彤臉上的疑惑更深，同時心里突然有一抹小緊張，好似自己做錯了什么事，要被批評似的。</br> “爺爺、師傅，到底什么事啊？”寧雨彤小聲道。</br> 寧濟安低下頭喝茶，徹底把攤子甩給林北，林北別無選擇，總不能讓氣氛一直僵下去，于是輕咳一聲，“雨彤，如果讓你做院長，你會怎么做？”</br> “啊？”寧雨彤瞬間愣住。</br> 林北笑著說：“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是院長，你接下來會怎么做。”</br> “師傅，你別開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寧雨彤笑著說，但見林北一副認真模樣看著她，她臉上笑容收斂，想了想回答道：“我會先把掛名的專家全部去除掉，給本院的年輕醫生們留有上升的機會，以后也減少外聘專家，把更多精力放在本院醫生培養上，讓大家對醫院有歸屬感，而不是一取得成就，立刻想著跳槽。</br> 之前醫院的規章制度不夠人性化，太過死板，也要適當廢除掉，換上新的。</br> 普通醫護人員的培訓，不再局限于專業知識，職業素養培訓放在第一位。</br> 然后……”</br> 寧雨彤侃侃而談，把她的想法全部說出來，林北和寧濟安安靜聽著，一旁的馬小蘭則是聽得雙眼閃閃發亮，她曾經是一線的醫護人員，只是一個普通小護士，工作中的辛酸她最有感觸，護士在醫院里的地位極低，夾在醫生和病患以及家屬的中間，常常兩頭討不到好。</br> 寧雨彤說出的許多地方，都在顧全普通醫護的利益，一個醫院的醫療實力，主要看高端的專家醫生們，但綜合實力看的是整體。</br> 寧雨彤說完了，她臉上飛揚著異彩，并且有些小激動，這些話都是她藏在心里已久的，說出來多少，就代表對醫院制度有多少不滿。</br> 啪啪啪……</br> 馬小蘭忍不住給寧雨彤鼓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