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車廠的大門口,劉子光一個人喝著酒,桌子上只有一盤兒花生米,大狼狗鐵軍趴在地上,正對著一粒兒花生米死磕,它把花生米咬進了嘴里,但張嘴一嚼,這花生米又掉出來了,然后它再把這粒兒花生米給咬在嘴里,繼續磕……</br> 黑色的轎車停在修車廠的門口,林北和小黑狗從車上下來,鐵軍馬上沖林北跑了過來,搖著尾巴,然后又和小黑狗嬉戲,鐵軍把小黑狗帶到了花生米的跟前,用嘴巴拱了拱小黑狗,小黑狗張開嘴,直接一口就把花生米給吃掉了。</br> “汪汪……”</br> 鐵軍叫了兩一聲,一下子就有些傻眼了,大概的意思可能是:兄弟,我只是讓你舔個味兒,沒讓你把它給吞了啊。</br> 林北手里拎著一個牛皮紙袋,從里面拿出一只燒雞丟給鐵軍,鐵軍馬上高高地跳起來,一口將燒雞給咬住,林北又拿出了另外一只,丟給小黑狗,小黑狗也高高躍起,只是這燒雞的塊頭跟它差不多大,小家伙是咬住了燒雞,但也被砸了個跟頭。</br> 林北坐在劉子光的對面兒,劉子光喝紅了臉,眼神兒幽怨地盯著已經空了的牛皮紙袋,然后默默地揀起一粒兒花生米丟進嘴里。</br> 林北也捏了一顆花生米丟進嘴里,笑著說:“咋的了,一個人喝悶酒。”</br> 修車廠的屋里,四個正在干活的小徒弟偷偷地向這邊張望。</br> 劉子光道:“被騙了。”</br> 林北笑著說:“被騙色了還是被騙財了?”</br> 劉子光道:“大哥,你就別取笑我了,就我這樣的,哪有人騙我的色啊……大哥,我說了,你別罵我好么?”</br> 林北道:“說吧。”</br> 劉子光道:“我在修車圈里,認識了一個人,他說他能搞到這臺ae86的發動機,但是價格貴了一些,讓我先打定金過去。”</br> 林北道:“打完定金,然后人就聯系不上了?”</br> 劉子光憤怒地道:“都是一個圈子里的,哪想到他這么不講究!”</br> 林北道:“你也別說別人了,你以前不也是賺黑心錢的么。”</br> 劉子光道:“我是……”</br> 林北又捏了一粒兒花生米丟進嘴里,“別那么計較,誰還沒有點困難。”</br> 劉子光道:“大哥,你真不生氣?”</br> 林北笑著說:“我是那么小氣的人么……被騙了多少錢?”</br> 劉子光伸出一個巴掌,“這些……”</br> 林北笑著說:“五千?”</br> 劉子光搖頭。</br> 林北道:“五萬?”</br> 劉子光搖頭,疑惑地道:“大哥,你在找什么?”</br> 林北撿起了一塊磚頭,在掌心里掂了掂,撇了,又撿起了一根鐵棍,揮了兩下挺趁手的,“劉子光,老子打死你!”</br> 劉子光撒腿就跑,林北拎著鐵棍,一路追到了后院……</br> 鐵軍和小黑狗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后兩個家伙繼續低下頭干燒雞。</br> 四個徒弟抻著脖子往后院望,然后聚在了一起,“一百塊,我賭師傅的頭上兩個包。”</br> “一百塊,我賭三個包!”</br> “兩百塊,四個!”</br> “一百塊,我賭師傅會被打死!被騙了五十萬,打死也活該……”</br> 其余的三人,一起向說話的這位看過來,一起很默契地點了點頭。</br> 五十萬!</br> 林北殺人的心都有了,把劉子光踹翻在地,鐵棍呼呼地往劉子光的屁股上抽,“你是不是虎,面都沒見著,就打了五十萬,哪個騙子遇到了你,真是爽爸爸給爽兒子開門,爽到家了!”</br> 劉子光被打得嗷嗷叫,“大哥,我錯了,我上有老小有小,你就……”</br> 林北道:“我呸,你連個媳婦兒都沒有,有個屁小的!”</br> 呼呼呼……</br> 大鐵棍兇猛落下。</br> 十分鐘后。</br> 林北坐在棗樹下的藤椅上,劉子光端了杯茶過來,畏畏縮縮地說:“大哥,這五十萬不能白白被騙了,我會追回來的。”</br> 林北喝了一口茶,“怎么追?”</br> 劉子光被問住了,小聲地道:“我已經讓圈里的朋友去幫我找那孫子了,一旦找到了,我要把他的屎給揍出來!”</br> 咚……</br> 林北又在劉子光的腦門兒上敲了一記,“你要是騙子,騙了五十萬之后,還會出現么?”</br> 劉子光唯唯諾諾地道:“不會……”</br> 林北靠在了藤椅上,思考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有了!”</br> ……</br> 天州城,城中村的一個小破屋里,任志豪把肩上扛著的一箱牛奶放下,把手里拎著的一大袋子水果放在了臟兮兮的桌上。</br> 房間不大,地上到處都是垃圾,屋里的空氣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兒,在靠墻的破床上,躺著一個一身邋遢的老男人。</br> “雷叔,我這才三天沒過來,你就把家里造成了這樣,就你這樣的以后去養老院,人家都不會收你……還有這水果,十幾塊錢一斤,你倒是吃啊,都爛的長蟲子了,浪費錢啊……”</br> 叮鐺……</br> 任志豪向前走了一步,不小心踢倒了一個空酒瓶子,緊接著眼前整齊排成一排的酒瓶子,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叮叮鐺鐺地倒下去,任志豪整個人愣在原地。</br> 床上躺著的邋遢老男人睜開了眼睛,嘿嘿地笑道:“小子,你把我的瓶子打翻了,這屋子你得給我收拾干凈。”</br> 任志豪道:“雷叔,你套路我!”</br> 邋遢老男人伸出手,“少廢話,給我剝個橘子。”</br> 任志豪把剝好的橘子塞給雷叔,“老東西,你慢點吃,別噎死了。”</br> 雷叔一巴掌拍在了任志豪的頭上,“你小子,嘴巴真臭。”</br> 任志豪道:“你吃我的喝我的還套路我,你要是不想我嘴巴臭也行啊,你收我當徒弟,把你雷霆三段的修車技術傳授給我,從此往后我保證盡心盡力地服侍你,絕無怨言。”</br> “嗯……”</br> “雷叔,你答應了?”</br> “你小子想得美,我真要教給了你這本事,你還會管我這個糟老頭子?我的這身本事一天不傳出去,來給我送吃送喝的人就少不了。”</br> “切,說得好像誰都稀罕你那點技術似的,你都多少年沒碰車了,你的技術早就老掉牙了,也就我不嫌棄罷了,我是為你考慮,萬一哪天你一蹬腿兒,你一輩子的心血就失傳了。”</br> 雷叔往床上一躺不說話了,任志豪又剝了個橘子丟過來,“老東西,噎死你算了!”又從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雷叔的枕頭邊上,“省著點用啊,別又都用來買酒了。”</br> 雷叔拿在手里捏了一下,“呵,這次不少錢呢,有兩萬吧?你小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坑人的買賣,這一次坑的還不少啊。”</br> 任志豪壞笑道:“有個傻缺要修復一臺83年的ae86,給我打了50萬的定金,那老破玩意兒都停產多少年了,誰整的了啊?咦,雷叔,你應該會修吧,要不咱們合伙把這錢賺了,我給他開價200萬,這些有錢人的錢啊,不坑白不坑。”</br> 雷叔不說話了。</br> 任志豪道:“我找大師算過,逢賭之前多行善事,容易贏錢,我給你送吃的送錢,你得保佑著我今天晚上大獲全勝。”</br> 任志豪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雷叔開口了:“小子,那車什么顏色的?”</br> 任志豪道:“黑的吧,我記不清了,我走了,記得保佑我贏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