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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樣東西，蕭長安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兩包山間野果，一包紅通通，一包綠瑩瑩。
    果子名叫樹莓，他自小常吃的。
    梅莓味道酸酸甜甜，宮中各種奇珍異果甚多，與那些果子相比，這樹莓的味道，非常一般，而且，因是山間野果，也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
    但他的母后愛吃。
    她幼年隨父在一處山城生活，閑來無事，常偷偷帶著家中婢子，去山中尋芳探幽，也是在那座山上，她遇見了元允帝，聽說兩人是在山間避雨相遇，大雨不歇，兩人餓極，就吃這樹莓充饑，自那以后，每年樹莓成熟之時，孝寧皇后便會差人去摘取，她吃的其實不是果子，是那份難以忘懷的記憶。
    只可惜，后來的元允帝，早就把這一切都忘掉了。
    而現在，連自己也忘了，忘了母后最愛吃的小食，最喜歡做的一些事。
    可眼前這個女子，她，幫他記得了。
    蕭長安擰頭看向顧思瑤，喉間哽咽，眼前霧氣蒸騰。
    顧思瑤沒有看他。
    她坐在那里，咬著嘴唇，無聲淚流。
    然而便算有再多委屈，她始終沒有辯解一句！
    “瑤兒……”蕭長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王爺，您可驗好了！”顧思瑤哽聲道：“千萬不要漏了什么重要的罪證！”
    “瑤兒，本王錯怪你了……”蕭長安被她這一刺，心里愈發難受。
    “無所謂！”顧思瑤慘笑，“又不是只有王爺這樣看我，這上上下下的，哪個不這么看我呢？我就是個惡毒可惡的女人！我以前覺得我不是，不過，現在大家說得多了，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了！”
    “王爺，奴婢斗膽說一句話，瑤姑娘并非是有意要打那兩個婢女的！”紅芷委屈道，“實在是她們太過份了！外人說也便罷了！她們兩個，一向是在雪暖殿伺候的，姑娘待她們如姐妹一般，她們當著瑤姑娘的面，說那些話，不知有多難聽！姑娘實在氣不過，才打了她們的！誰想這一打，她們就沒了音訊，后來就有人傳，說她們死了，可既然死了，怎么不見尸身？這到底……”
    “紅芷！”顧思瑤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說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說完轉向蕭長安，道：“王爺，您查驗好了嗎？若是驗好了，我就讓紅芷包起來了！已是午后了，我要去給我娘上墳，就不留王爺了！”
    “給你娘上墳？”蕭長安一怔。
    “是啊！”顧思瑤回，“這些東西，全都是我買給我娘的！”
    “可是，你娘的骨灰，你不是已經帶回老家了嗎？”蕭長安看著她，“你不是剛剛回來，這會兒，上什么墳？”
    “我……”顧思瑤被他這么一問，有些語塞，但很快她便回：“過兩日，便是我娘的生辰！我曾答應過她，等我嫁人后，一定給她過個熱熱鬧鬧的生辰，可惜……”
    她說到一半，呵呵笑起來，“可惜我們娘兒倆出身差，到哪兒都被人瞧不起，她行事荒唐，把自己作死了，可我這做女兒的，總歸還記得她的好，想還了她這個愿，免得她在九泉之下，還埋怨我！”
    “可是你母親，她喜歡這些嗎？”蕭長安看著地上那些東西。
    “喜歡啊！”顧思瑤淡淡回，“她沒見過世面，也就記得杏花塢桃花塢的那些吃食了！這些果子，是她年少時愛吃的，進京之后，就老是念叨著……”
    蕭長安默默看著她，半晌，道：“那么，本王便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顧思瑤堅決拒絕，“我此番回鄉，不定什么時候回來！又或者，不回來了，王爺政務在身，前陣因為我耽擱太多，惹得皇上龍顏不悅，還是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至于那兩個婢女……
    她嘆口氣：“我只能說，我沒有殺她們！若王爺覺得是我殺的，我也無從辯解，隨您處治！不過，懇請王爺，讓我上完這最后一次墳，您放心，我不會逃的！我如今武功全失，便算逃，也逃不掉！”
    蕭長安聽到她說武功全失，心里又是一陣刺痛。
    她的武功，是因為要救他，傷了筋脈，才會如此的。
    “瑤兒，我并沒有說是你，更不曾擔心你會逃……”蕭長安無力道，“我是因為那件事，一直疑慮重重，可是，卻也不至于如此……”
    “既然這樣，那王爺請回吧！”顧思瑤蹲下來，將地上那些東西收拾起來，“我現在就要出發了！”
    她一再下逐客令，蕭長安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紅芷扯住顧思瑤，急急道：“姑娘，你怎么讓他走了？他走了，你這一番心思，不就白費了？”
    “白費？”顧思瑤得意的笑，“才不會！你快去準備車馬，我們現在就出發！”
    “是！”紅芷轉身離開，碧桃從房里走出來，笑盈盈道：“姑娘果然好手段！只用一些小物件兒，便又將王爺的心勾回來了！”
    顧思瑤輕笑：“三十六計，攻心為上！不過，只是這么一回，可勾不回來！還需要再多一次籌謀才行！我出去了，你看好碧煙，讓她老實在寢房里待著，等到天黑無人時，再送她回去！”
    “知道了！”碧桃點頭。
    碧煙先前被碧桃打暈，這會兒醒過來，剛好聽到兩人對話，不由心驚肉跳，見碧桃又挑簾進來，忙閉目裝暈。
    碧桃伸腿踹了她一腳，見她沒什么動靜，自恃她中了那可怕的毒，想必不敢再反抗，便拿了根繩子，將她隨意綁了，扔在床邊，鎖上房門，走出去了。
    碧煙側耳細聽，見她走遠，才重又睜開眼來。
    她中了毒，此時再沒有半點反抗之心，只是心里害怕又恐慌，默默的掉了會眼淚，便下意識的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顧思瑤的寢房，布置得溫馨雅致，墻上掛著書畫，八寶格里放著成搐的醫書，屋子里薰了香，也是淡淡的藥草清香，所用之物，也是素樸簡單。
    碧煙看得直撇嘴，這作派，跟她這個人，可半點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