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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青鸞猶豫著要不要回答，蕭長安那邊卻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王爺！”蕭影驚叫一聲，忙過去扶他。
    蘇青鸞遠遠看見兩人的舉動，心里一顫，跌跌撞撞跑過來。
    如畫一直跟在車外，此時也忙跟過去。
    “小姐，你身上有傷，不要跑得那么快！”
    然而蘇青鸞此時眼中只有那個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男人，哪里還顧得了其他？
    如畫見她滿面焦灼擔心，不由暗暗低嘆。
    蕭長安此時正抱著頭，蜷成一團，痛苦的抽搐著，嘴里卻仍心心念念著自己好不容易想起來的碎片，兀自叨叨念叨著：“寫了什么？到底寫了什么？”
    然而他越是念叨，那疼痛愈發劇烈，他悶吼一聲，手指深深挖入堅硬的地面，鮮血奔涌而出。
    “蕭長安，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蘇青鸞看得驚心動魄，尖聲大叫。
    然而，蕭長安已在沉在那種痛到極點卻清醒到極點的狀態中，又如何肯停下來？
    “蕭影，你們王爺的藥呢？”蘇青鸞伸手在蕭長安身上亂掏，掏出一只小瓷瓶來，慌忙倒出一粒，就要喂他服下去，卻被蕭長安用力拍落。
    “不……不能吃……”他艱難的喘息著，卻固執的搖頭，“吃了，就再也想不起……”
    蘇青鸞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不要再想了，我……”
    “別說話！別說話！”蕭長安捂住她的嘴，痛得雙目渙散，然而那表情卻似極其歡欣，“我看到了，青鸞，我看到，你寫了什么……”
    然而話未說完，一道血箭，便自他口中激射而出！
    吐了一口血后，他整個人便委頓下來，再無半點聲息。
    “王爺！”蕭影急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沒事！只是暈迷了！”蘇青鸞的手指在他腕間試了試，緩緩搖頭，“背他到樹蔭底下躺一會兒，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蕭影忙把蕭長安背到河堤旁的樹蔭下。
    “汲些河水來，幫他擦擦身體！”蘇青鸞又吩咐。
    蕭影忙把身上的水壺解下來，打了些河水上來。
    蘇青鸞拿帕子沾了水，幫蕭長安擦洗面部頸部的汗水泥漬，又解開他胸前衣襟散熱。
    衣襟敞開，白皙堅韌的胸口便袒露出來。
    數道猙獰的暗紅色傷疤，如丑陋的蛇，盤根錯節，踞于他胸膛之上。
    蘇青鸞伸手輕觸了一下，擰過頭去。
    “王妃，你其實，真的認識王爺吧？”蕭影看到她霧氣騰騰的眸子，小心翼翼問。
    蘇青鸞不答，只淡淡問：“他每次發作起來，都是這樣嗎？”
    “以前沒這么嚴重……”蕭影回，“但近來他似乎思慮過重，又一直不肯服藥，說吃了藥，雖然不痛，可什么事都記不起來，若是不吃藥，倒能記得零零碎碎的事……王妃，要不，您去告訴他吧？別讓他再想了！”
    蘇青鸞默然。
    “王妃，屬下知道，您心里委屈……”蕭影結結巴巴道，“可是，王爺他……他也不是故意要忘了您的！”
    蘇青鸞站起來，淡淡道：“把他背到車上去吧！我們該回去了！”
    馬車沿著原路又返回去。
    約摸兩刻鐘后，蕭長安悠悠醒轉。
    剛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十分疲倦，意識也似有些潰散，只茫然的盯著身邊的蘇青鸞看。
    過了半晌，啞聲道：“我的頭痛癥，又犯了吧？頭痛之前，都發生了什么？”
    “你還能記得什么？”蘇青鸞問。
    “你父兄出征，我們去送行……”蕭長安皺眉回憶著。
    蘇青鸞輕嘆一聲低下頭。
    “看來，不是這樣……”蕭長安看著她，“那么，是怎么樣？”
    他說完不待蘇青鸞回答，又自顧自搖頭：“罷了，不問你了，問你你也不會實話實說，你呀，在我面前，就是個半啞巴！”
    蘇青鸞沉默。
    蕭長安自嘲的笑：“還真是個半啞巴，連激將法也沒用……其實我還是記得一點的……”
    蘇青鸞不吭聲，默默看著他。
    “我記得，你很討厭我……”蕭長安與她對視，“其實你討厭我，是應該的，因為我也應該討厭你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很難過，蘇青鸞，你心里難過嗎？”
    回應他的，是蘇青鸞長長久久的沉默。
    蕭長安長嘆一聲，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蘇青鸞坐在那里，看似平靜無波，內心卻已是波濤洶涌。
    有那么一瞬間，她很想把一切都說出來，不管說出來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可是，到最后，她還是又把這些話咽了回去。
    這個男人，現在，是顧思瑤的男人了。
    在她和顧思瑤之間，毫無疑問，他會選擇相信她！
    玉錦園的事，證據那么確鑿，他卻仍然不肯相信，最終還是又把她接了回來，像以前那樣，溫柔對待。
    他是那種是非分明的男人，卻為了顧思瑤，不顧是非黑明，毫無疑問，他愛她，愛到理智全失，不管不顧。
    因為對方的一點點挑撥，連自己的發小都可以懷疑。
    一個為愛失去理性的男人，不配她以誠相待。
    誰知道她今天說出的赤誠之語，會不會在明天被顧思瑤胡亂解讀，反而變成對方攻擊她的武器？
    蘇青鸞雙拳緊攥，咬緊牙關，絕不允許自己再動搖！
    馬車一路向前。
    很快，便駛離了青草湖，進入繁華市區。
    蘇青鸞坐在那里，閉上雙眼，讓市井間的喧鬧，驅走內心的凄涼悲愴。
    驀地里，一聲尖厲卻稚嫩的哭聲，突然鉆進耳朵里！
    蘇青鸞倏地睜開眼，撩開車簾往外看。
    前方不遠處，一隊送葬的隊伍，正哭哭啼啼走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僅五六歲的小女孩，渾身披麻帶孝，此時正扶棺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凄慘無比，令聞者落淚，紛紛議論。
    “真是太慘了！”
    “誰說不是啊！”
    “這李家大嬸，為人最和善親柔不過了，誰想年紀輕輕，竟然難產而死……”
    “她這一死，讓李家人怎么過啊！可憐大妮子才五歲，這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蕭長安輕嘆一聲，放下車簾。
    蘇青鸞聽清事情原委，也不忍多看，就要放下簾子，然而放下的那一瞬間，目光卻突然掠到一物，手微微一僵，霍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