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外,烏泱泱跪著一片大臣,有忠于大明的,有保持中立的,甚至還有胡庸一派的…</br> 司馬吉為首的忠臣們,對此都很不理解,畢竟忠臣來此,目的是為了讓陛下主持朝政,不這么荒淫無道。</br> 中立之臣,則是來探探風向,他們素來如此,也不必奇怪。</br> 至于胡庸黨,一直以來,不都在處心積慮讓皇上變成人人唾棄的昏君,暴君嗎?</br> 現在的場面,該是他們最想看到的才對啊!又怎會來諫言皇上主持朝政?</br> 實際上,胡庸一派的人,確實不是來勸皇上別這么荒淫的,他們只是來確認一件事。</br> 皇上是否已經病入膏肓!</br> 胡庸跪在地上,心中思襯,正常情況下,群臣鬧的這么大,皇上必定會出面。</br> 可若皇上真的中毒,這么多天了,肯定是床都起不來了,更別提會過來了。</br> 今天見不到皇上,就立即實施那個計劃!</br> 否則皇上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晚了!</br> 司馬吉大喊道:“請陛下主持朝政!不做荒淫昏君!”</br> 眾臣異口同聲道:“請陛下主持朝政!不做荒淫昏君!”</br> 幾名太監大概了解內情,也非常為難。</br> 一名小太監頭領嘆氣道:“司馬吉大人,你們先回去吧,總這么跪著,也不是辦法啊。”</br> 司馬吉大喊:“請陛下不要做荒淫昏君!”</br> “否則老臣便跪死在這里!”</br> 司馬吉態度堅決,毫無退意!</br> 胡庸心中暗喜,就是需要司馬吉這樣的大臣才行,給皇上施壓,逼皇上現身!</br> 自古以來,皇上都很在乎自己的名聲,這么多大臣跪在地上,若皇上不出面,在史書上肯定會被記載成荒淫昏君,受千年唾罵的!</br> 今天這局面,皇上沒中毒的話,一定會出來!</br> 胡庸陰險的看著長春宮大門處,哼,陛下,您是快不行了,還是強撐,馬上就見分曉了。</br> 炎炎烈日,烘烤著大地,有幾位年長一些的大臣,受不了這種炙熱,暈倒在了地上。</br> 立刻有太監上前,把他們給抬下去,交給御醫治療。</br> 這種情況,皇上要是不出來的話,必會遺臭萬年!</br> 哪怕是昏君,暴君,也會礙于對史官的顧忌,而出面解決此等局面。</br> 可時間慢慢流逝著,長春宮的大門依舊沒有打開。</br> 司馬吉也被曬的有些受不了啦,身體搖晃,眼前陣陣發黑,可他憑借著強韌的意志,還在堅持著。</br> 他抬起頭,用渾濁的雙眼看向長春宮的大門,發出了重重一聲嘆息!</br> 司馬吉忽然提高嗓音:“請陛下不要荒廢朝政!做一代昏君!”</br> “否則!老臣便撞死在這長春宮門前!”</br> 小太監頭領聞言,嚇的趕緊跑進了長春宮門前,想稟報此事,但他喊了半天‘司馬吉大人說皇上再不出來,他便撞死在此處’也沒得到皇上的回應。</br> 司馬吉視死如歸的把帽子摘下,放在了旁邊地板上,然后慢慢起身,忽然提速,朝著一根柱子撞去!</br> “啊?司馬吉大人,你別做傻事啊…”</br> “司馬吉大人,你這是干啥啊?”</br> 幾名太監立刻上前,攔住了司馬吉。</br> 司馬吉一邊大聲喊,一邊掙扎:“放開老夫!讓老夫撞死在這長春宮門前!讓老夫的血,來澆醒這荒淫無道的昏君!”</br> “放開老夫!”</br> 太監們哪里敢放?依舊死死抱著司馬吉。</br> 嘎吱!</br> 長春宮的大門,忽然在此時被打開了!</br> 司馬吉興奮的看了過去!</br> 群臣也紛紛抬頭。</br> 眾人的目光中,揚塵身穿龍袍,神采奕奕的走了出來!</br> 他右臂摟著衣衫不整的蘇姣,踩著虎虎生風的步伐,走到了眾臣跟前!</br> 揚塵雖然看上去體型消瘦了許多,但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絲毫沒有生命垂危的病態狀!</br> 至于消瘦?皇上這幾日在長春宮,肯定沒少放縱,瘦點倒也正常。</br> 胡庸黨的人見狀,皆是感到震驚無比!</br> 皇上難道真的沒有中毒?</br> 但…不可能啊!</br> 胡薇親眼看著皇上把毒藥給喝下去的啊!</br> 揚塵猜測不錯,那碗粥,確實被下毒了!</br> 而且是幾乎無解的劇毒!</br> 中毒者,會在接下來的數日,風寒癥狀逐漸加重,直至死去。</br> 最后的死因,也會被認定為風寒!</br> 怎么皇上此刻,連咳嗽都不咳嗽了?</br> 胡庸倒吸了口冷氣!還好自己沒動手!否則就萬劫不復了!</br> 司馬吉見到皇上后,立刻跪下,痛哭流涕:“陛下!不可因荒淫一事,廢了朝政啊!”</br> “若如此,必背昏君罵名,千古唾棄!”</br> 眾臣跟著喊道:“請陛下主持朝政!”</br> “請陛下主持朝政!”</br> 揚塵冷眼看著司馬吉,道:“司馬吉,你喊這么多大臣來,是要威脅朕嗎?”</br> 蘇姣在揚塵懷里冷哼:“陛下繁忙多年,休息幾日有何不可?你個老東西,竟帶頭前來施壓!”</br> 胡庸很驚訝蘇姣怎會講出這種話?</br> 她向來顧全大局,為大明甘愿承受許多巨大痛苦的啊!</br> 怎么現在,她開始禍害朝政了?</br> 不過,很快,胡庸似乎就有了答案。</br> 因為他在蘇姣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女人特有的韻味。</br> 懂了。</br> 之前,胡庸女兒設計,讓皇上幾乎沒有碰過她,皇上性格大變后,蘇姣又受了傷,沒機會享受那種事情的樂趣。</br> 前幾日,皇上‘寵幸’了她,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她貪婪的私心被激發,這才留住皇上…</br> 哼,果然是女人!</br> 胡庸看來,女人永遠是感性的,沒有理智的頭腦,辦不成大事!</br> 蘇姣此舉,更是令他確定了自己的看法!</br> 不過,他還有一絲疑慮。</br> 那種毒,只要喝下去,該沒辦法輕易被解開才對啊。</br> 會不會是假裝的?</br> 可…也不太像啊。</br> 因為皇上確實一點癥狀都沒有…</br> 他猶疑重重,無法做出判斷。</br> 揚塵也在一直注意著胡庸,他必須要讓對方確信自己沒事!好給他的布局爭取時間!</br> 司馬吉聽到蘇姣的話后,憤怒的瞪著她,吼道:“你這妖后!竟魅惑陛下!你罪該萬死!”</br> “陛下!老臣提議,對這妖后…”</br> “大膽!”皇上大怒!呵止住了司馬吉。</br> “竟敢侮辱皇后!來人,拉下去,杖刑四十!”</br> 司馬吉這么大年齡了,要是被打四十板,還不得直接斃命啊?</br> 立刻有臣子求饒。</br> “請陛下饒過司馬大人!他也是為了大明啊!”</br> “是啊!司馬吉大人忠心耿耿,請陛下繞過他!”</br> 司馬吉冷哼一聲,掙扎開兩位太監,白發凌亂,單薄佝僂的身體,看上去令人疼惜,他道:“不需要求這種昏君!”</br> “武死戰文死諫!”</br> “老臣今日就是要冒死進諫!讓陛下遠離妖后!重振朝政!”</br> “否則…”</br> “老臣便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br> 忠臣們聞言,皆是心中嘆氣。</br> 你司馬吉大人進諫就進諫,為啥要說這最后一句啊…</br> 要是沒這一句,皇上頂多再責罵責罵你,或則杖罰一下,咱們群臣一求,事情也就過去了。</br> 可你加了這句,皇上讓你去撞吧,你怎么辦?難道真去撞嗎?</br> “一口一個妖后!你他嗎的真以為朕不敢怎樣你?”揚塵徹底怒了,對著司馬吉大喊:“有本事你就撞死在這柱子上!”</br> “誰都不要攔他!否則誅殺九族!”</br> 眾臣聞言,心中皆是一驚!</br> 司馬吉把話說的那么絕,皇上回懟這么一句,就只能有一種結果,司馬吉當場撞死了啊!</br> 司馬吉大人可是三朝元老!又對大明忠心耿耿!皇上做出此種決定,不只會令眾臣,還會令全天下人心寒!</br> 為了一個妖后!皇上怎會變的如此殘暴昏庸?</br> 可…縱然大家都有這種想法,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br> 畢竟皇上都說了,誰敢冒頭,誅殺他九族…</br> 就算自己敢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要為家人著想吧?</br> 胡庸也沒想到皇上會這么說!</br> 難道這蘇姣,真把他給迷住了?</br> 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br> 正如大家所料,司馬吉聽到皇上的話后,用力推開身旁的太監,然后看向皇上。</br> 噗通!</br> 司馬吉跪在地上,然后重重的磕了個頭!</br> 彭!</br> 司馬吉含淚講道:“謝陛下成全!”</br> “愿老臣的血,可以洗刷掉我大明的厄運!可以讓大明,繁榮昌盛!”</br> 司馬吉猛然起身,向著柱子沖去!</br> 可在他即將撞上去前,卻看了眼皇上,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欣慰。</br> 揚塵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心里咯噔一下,劇烈顫抖。</br> 砰!</br> 司馬吉撞在柱子上后,腦漿四射!血濺的到處都是!</br> 司馬吉身體向后退了幾步,重重倒了下去。</br> 揚塵心中難受,卻咬牙硬挺,他明白了。</br> 司馬吉是什么都知道的。</br> 這一切,都是司馬吉做的局!</br> 他最后一句話,并不是指責自己,而是告訴自己,他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他愿意用生命,來幫自己最后一次!</br> 司馬吉,忠臣!</br> 揚塵悄然握緊了拳頭,司馬吉,你不會白死。</br> 你的血,一定會沖刷掉大明的厄運!</br> 你,朕,皆是飄落的枯葉。</br> 你,朕,都將滋養這新生的綠葉。</br> 大明,必將繁榮昌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