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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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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王爺頒完旨,在白府小坐片刻便告辭離開。回屋后略作洗漱,又換了一身便服,趁著夜色來到一座偏僻幽靜的小院。
    五王爺大馬金刀的坐在后院的涼亭內,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倒映在荷花池中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聽見腳步聲,頭也沒回的道,“你如愿以償了?”
    三王爺在他對面坐定,自顧斟酒,小酌一口后點頭,“如愿以償了。”
    “咱們可是有言在先,我助你彈劾王子騰,奪取京畿大營,你送我去邊關滅了胡人。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似想到什么,他語氣陡然轉冷,“別看父皇對我百般包容,實則防我防的緊,不會輕易讓我離京。你可想好什么對策了?嗤,五年前,我分明已攻入胡人皇廷,只需最后一擊便可永遠除掉邊關禍患。他卻怕我功高震主,一連三道圣旨將我召回,又派了安琳去和親,把最后的勝利拱手讓人!他老糊涂了,早該退位了!”
    三王爺眼瞼微合,似在凝望水中的月亮,又似在沉思,足過了一刻鐘方徐徐開口,“我已安排妥當,明日起便接連有八百里加急戰報送進宮,屆時你只管遞折子請戰,無論我態度如何,你都無需過問,總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荷葉下的蛙鳴吵得人心煩,五王爺放下酒杯,捻了一粒花生米投射出去,蛙鳴戛然而止,他這才扯出些笑來,問道,“你給我個準話,什么時候能發兵?”
    “十月底。”
    “就不能快點?九月底能不能成事?”
    “最快十月底。你為何如此著急?”三王爺若有所思的瞥他一眼。
    五王爺訕笑,擺手道,“邊關戰亂頻發,我自然著急!你是知道的,我這人向來憂國憂民。”
    三王爺不置可否的喝酒,看著微風將碩大的荷葉邊撩起,發出刷拉拉的響聲。他仿佛被這細微的的聲音迷住了,神情有些怔忪。
    五王爺略坐了片刻就有些不耐煩,站起身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嘟的一聲輕響,三王爺放下酒杯,眸色晦暗的朝他看去,低問,“環兒可好?”
    五王爺步子邁得更大,轉瞬就消失在垂花門后,只留下一句陰陽怪氣的,“他好不好與你何干?快別想了!”
    三王爺面無表情的盯著黑黢黢的門洞,良久后扯出一抹冷笑。跨入亭內的蕭澤只覺得頭皮發麻,躊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開口,“回主子,剛剛得了消息,環三爺投軍去了!就在五王爺麾下。”
    “投軍去了?”三王爺猝然起身,疾步往亭外走,卻又忽然停住,嗤笑道,“難怪老五那樣著急,原是想把環兒帶走!”
    他曾想象過欽點環兒做自己的狀元郎該是何種情景,還為他籌劃過今后的仕途,先留在翰林院積攢資歷,再調入六部磨練,然后升至御前聽差,從此以后日日相伴,形影不離。然而,環兒卻棄筆從戎投軍去了,在他即將成為大慶帝王的時刻,在所有人都爭相攀附他巴結他的時刻,環兒竟毅然決然的投軍去了!
    他難道不知道選擇了那條路,將會面臨多少艱難險阻?將會多少次陷入死地?甚至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么?!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三王爺俊美的臉龐扭曲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籠罩在狂暴陰郁的氣場中,然而下一刻卻又搖頭失笑,萬里無云。他的環兒當然能,當然敢!所有人都妄圖攀附他依靠他的時候,偏偏他的環兒卻對他不屑一顧!環兒總是那樣肆意,自信,強悍,一往無前。他鐘愛的,不正是這樣的他嗎?他是出閘的猛獸,不是家養的寵物。
    又是一連串愉悅的低笑從喉嚨溢出,當蕭澤以為王爺快被氣瘋的時候,他卻止住笑,云淡風輕的擺手,“走吧,回府。”只要奪了這天下,環兒又能跑到哪兒去呢?總有一日會回到他身邊。
    剛走進前院,就見賈元春跪在正廳外的臺階下,一身素色衣裳被月光照得發白。
    “回王爺,賈側妃已經跪了半日了。您看該如何處置?”曹永利甩著拂塵迎上前。連未來的皇后娘娘都說廢就廢,這正經被王夫人調-教出來的賈側妃可還有活路?
    “終究伺候本王一場,便撤了位份,移到西苑去吧。”三王爺看也不看賈元春一眼,負手直行。他現如今還是‘仁厚’的晉親王,晉親王做不出休棄糟糠之妻的事兒。壓抑、隱忍、精密測算,他耐心等待著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刻。
    比起被廢除婚事,又被皇帝斥為‘不堪為妻更不堪為后’的表妹,這已是最好的結果。等王爺登基后,自己至少能得撈著一個嬪位。賈元春大松口氣,這才以優美的姿態暈過去。
    曹永利遣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將她抬走,不屑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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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環已在軍營里待了四天。這日晌午,結束操練后大家一窩蜂的朝火頭營奔去。
    五王爺麾下向來只招攬精兵強將,在一大群打著赤膊,膚色古銅的彪形大漢中混入一身材纖細,皮膚蒼白的少年,當真是雞立鶴群,萬分醒目。然而四天來,少年已經用高超的武藝證明了,他不比旁人差。審視和質疑的目光在逐漸淡去。
    賈環擠到最前頭,盛了滿滿一大碗飯,又舀了許多肉菜,這才不慌不忙的擠出搶飯的人潮。他雖然瘦小,可身體像鐵打的一樣,站在那里便無人能夠撼動,哪怕營中體格最健壯的力士,他只需輕輕一拂,便能將人扇飛出去。
    次數多了,士兵們自然而然記住了血與淚的教訓,見他靠近就連忙讓出一條道,免得被誤傷。
    賈環捧著比自己腦袋還大的碗,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剛吃了兩口,就感覺幾道滿懷惡念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他不以為意,挑挑眉繼續刨飯。
    吃過午飯士兵們紛紛回營休息,賈環卻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包裹,往后山行去。后山有一條河,將士們熱得不行的時候便帶著衣服前去洗澡,故而同一個營帳的士兵都不覺得奇怪。
    見他獨自離開,在營帳外閑話的幾名士兵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悄然跟上,剛進入密林就失去了少年的蹤影,尋找大半天后無果,只得去河邊守株待兔。
    賈環甩掉身后的尾巴,將包裹解開,取出厚實的麻布條綁在四肢和腰間,又從包裹底部掏出一塊塊沉甸甸的鐵塊,插-入布條的格柵內,然后迅速消失在密林里。
    用最快的速度繞后山跑了二十多圈,他忽然一拳砸向一棵大樹。三人抱的粗壯樹干劇烈顫抖,與紛繁枝葉同時掉落地面的還有一道狼狽的身影。
    賈環一言不發,舉拳便砸,那人連連躲閃,不敢硬抗,實在被逼得急了,抽-出腰間佩刀格擋。刀身迎上少年的拳頭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那人虎口迸裂,握不住刀柄,忙扔了兵器向后疾退,卻已經晚了,少年又是狠狠一拳朝他面門砸來。
    那人閉眼等待死亡。拳頭離他鼻梁還有半寸的時候驟然停頓,狂猛的拳風卻繼續前行,將他面部的皮膚壓凹下去。
    “你又來了。我說過不需要你保護。”少年收回拳頭,淡淡開口。
    稽延心里萬分后怕,面上卻不顯,垂頭道,“王爺有令,屬下不得不從。”
    賈環轉身朝河邊走去,問道,“塗闕兮最近在干什么?”
    “回三爺,王爺在準備西征事宜,過幾天才能回營。”稽延緊跟兩步,忽然覺得鼻頭發癢,一抹才發現自己竟然流鼻血了。可環三爺的拳頭分明沒碰著自己,怎會受傷流血呢?是了,是那陣勁風!連揮出去的拳風亦能傷人至此,環三爺究竟是個怎樣的怪物?
    稽延心里翻攪著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敢顯露,連忙抹掉鼻血,隱在暗處跟隨。好在環三爺跑痛快了,速度明顯慢下來,倒不至于令他一眨眼就跟丟。
    行至河邊,賈環解開布條,將上百斤重的鐵塊乒呤乓啷扔到一處,慢慢脫下衣服。
    稽延的面癱臉終于繃不住了。環三爺身上背著如此重的鐵塊還能揮出那般狂猛的拳風,跑出如此迅疾的速度,倘若他解開束縛全力一戰,該是怎樣的情景?稽延搖搖頭,絲毫不敢往深處想!
    環三爺不是人,卻是一把會行走的兇器!碰上他,你得當心了!恍惚間,蕭澤曾說過的話浮現腦海,當時的稽延嗤之以鼻,眼下的稽延卻覺神湛骨寒。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賈環已脫掉全身衣物,光-溜-溜走進冰涼的河水里,黑發如瀑,肌膚勝雪,強烈的色彩對比差點沒晃花稽延的眼睛。見少年撩起長發露出背后絢爛而可怖的刺青,稽延心尖一顫,忙背轉身去,心道如此強悍如此妖冶的人物,難怪迷得王爺暈暈乎乎,連自己姓什么都快記不住了。
    當然,他一來就察覺此處有人暗伏,卻完全沒當回事兒。連他都能發現,環三爺又豈會不知?不過等著引蛇出洞而已。
    聽見背后陡然加重的呼吸聲,賈環勾唇冷笑,撩起水潑在臉上。一串腳步聲迅速逼近,而后一只大掌覆在他頭頂,將他往水里摁去,又有幾只手在他身上四處亂摸。
    “一下弄死多可惜!瞧他細皮嫩肉的,哥幾個享用過后再殺吧!”
    “好,我先來!”
    “我先來!”
    “別吵,先把他拖到岸上去!然后一個一個的來!”
    五個彪形大漢七手八腳架起少年往岸上走。
    隱在樹梢的稽延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心里為這五人默哀。問他為何不下去救人,呵呵,下面哪里有人?分明是一把人形兇器和五只待宰的禽獸。
    上了岸,其中四個壓手壓腳,還有一個迫不及待的解褲頭,上一刻還臉色煞白的賈環下一刻卻輕笑起來,一腳將那人踢飛,然后輕而易舉掙脫鉗制,轉瞬將其余四人放倒。
    他走到大石后,撿起褻褲慢條斯理的穿上,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回來,將其中一人的四肢根根踩斷,笑得愉悅,“說,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凄厲的慘嚎,卻不肯招供。其余四人被一拳打成內傷,連站都站不起,更何談逃命?只得捂著肚子一點一點往林子里挪。雖然知道少年有些本事,卻不知他厲害到此種地步,他們五個都是營中最頂尖的高手,聯合起來竟連一息都壓制不住!
    那人四肢已完全扭曲變形了,森森白骨戳出皮膚,又有汩汩鮮血混入清澈的河水,場面十分可怖。少年卻像沒事人似得,淡然開口,“算了,我再問下一個。”
    他轉身朝另一人走去,白皙的腳掌輕輕踩在對方膝蓋骨上,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沒人派我們來,我們就是見你長得漂亮,起了色心。求你放過我們吧!王爺有令,營中不許殺人,否則你也跑不了!”那人半是哀求半是恐嚇。
    賈環神經質的笑起來,“誰說我要殺你們?沒了四肢,讓你們像爬蟲一樣活著豈不是更有趣?”話落只聞咔擦一聲脆響,那人的膝蓋骨已被踩得粉碎。
    “只許你們殺我,卻不許我殺你們,哪有這樣的道理?”少年一邊說話一邊將他另外一只腳踩斷。
    像只爬蟲一樣活著,那是怎樣的情形?少年沒說話之前,這幾人并無預想,他一說出口才意識到再也站不起來是何等悲慘的一件事。尤其那四肢俱斷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見少年踩斷自己雙腿還要再踩雙手,那人終于怕了,大聲喊道,“我說,我說!是徐副將給我們每人一百兩銀子買你的命!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便找他去吧,放過我們!我們把銀子都給你!”
    “我的命竟然只值五百兩么?忒不識貨了!”賈環放下已抬得高高的腳,走到河邊將身上的血點沖洗干凈,撿起外袍松松垮垮系在腰間,又將鐵塊包起來搭在肩上,這才一步一晃的朝軍營走去。
    幾位副將正圍著沙盤演練,就見一渾身濕透的少年推開侍衛緩步進來,挑眉問道,“誰是徐副將?”
    王大人千交代萬交代要殺的人,徐副將如何不認識。他越眾而出,眸光微閃的道,“我就是徐副將,找我何事?”
    “找你討債。”少年輕笑上前,不由分說便一拳砸在徐副將腹部,令他彎腰弓背,口噴鮮血。
    “來人啊!快將此等逆賊擒下!”反應最快的一名副將退至帳外高聲下令。其余人等抽-出佩刀砍殺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環三爺從來不知道什么叫隱忍,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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