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寶落遇到齊斯宸,才知道什么叫男人心,海底針。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便發現這個男人對她有股莫名其妙的熟稔,好像他早就認識她,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似的。之后他對她陰陽怪氣,那別扭的姿態讓姚寶落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偏偏因為霍季恒的關系,他看她不順眼,這種厭惡大于喜歡,所以進劇組之后,他針對她,老找她麻煩。
但第一天拍完定妝照之后,不得不承認,姚寶落對齊斯宸改觀了。他在電影方面的豐富學識,以及周邊人對他的尊敬,都證明她對他的所有不良感觀是有些偏頗的。
他找她麻煩,不是有意為之,而是她真的沒有達到他的要求。姚寶落不是那種明明錯了還死不肯認錯的人,所以她對齊斯宸服氣了。
而齊斯宸公事公辦的態度也推翻姚寶落以為他對她有意思的認知。或者從頭到尾,齊斯宸對她的陰陽怪氣都是因為他和霍季恒之間的梁子,和她本身其實沒什么關系。是她習慣了被各種愛慕的目光追逐,一時反應過度,自作多情了。
進一步加深她這個想法的是她聯系劉帆之后得到的信息。因為齊斯宸當天的表現超出她的想象,所以晚上回到酒店,她立刻打電話給劉帆,向她打聽齊斯宸這個人。
劉帆對“齊斯宸”這個名字感覺陌生,但提到“齊教授“,她就知道了。
“天啊,齊教授居然在《誤入凡塵》的劇組!怪不得韓然和肖喬這么老實了!”劉帆恍然大悟。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么韓然和肖喬會在這個劇組里畫風突變。一開始她以為是霍季恒的震懾力在起作用,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畢竟隔行如隔山,霍季恒的存在或許能令韓然和肖喬不惹姚寶落,但要他們完全改變以往的作風,放棄其他賺錢的機會,乖乖待在劇組和姚寶落對戲?霍季恒的手不可能伸得那么長。如果他真的這樣破壞規矩,姚寶落絕對落不了好。
——原來真正的原因在這里!
齊教授是這幾年在電影圈里聲名鵲起的人物,做的是電影指導。無論是導演、編劇、演員、服裝、音樂、燈光等等,只要是關乎電影拍攝的一切,他都可以指點一二,提出行之有效的改進意見,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電影全才。其中,他特別偏重演員這一方面。據受過他指導的演員反饋,和齊教授的合作令他們受益匪淺,幾乎每一個都在演技方面得到提升。電影圈內甚至漸漸有了“想提升演技,找齊教授”的說法。
但齊教授并不是一個想請就能請到的人。據說人家是國外名牌影視大學的高材生,手上拿著N個電影專業的相關學位,回國后受聘于好幾所知名影視學院,任客座教授,除了偶爾到學校點卯,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出現在哪個劇組里,要指導哪些人,根本沒有定數,很多時候更像心血來潮。他也沒有點石成金的能力,即便出現在某個劇組,該劇也不會因此而創造票房奇跡,雖然電影的質量都會變得不錯,但人們分不清這個最終效果該不該歸功于他。劇組的人倒是大多會為他說好話,不過都是小范圍傳播,不是圈內資深人士大多會忽略他的存在。但真正嗅覺敏銳的人不會錯過這樣的人物。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不用看他做出過哪些成就,只看哪些人推崇他,就可知厲害。
聽到劉帆的描述,姚寶落滿臉怪異:“他、他今年到底幾歲?”她想到齊斯宸那張小嫩臉,如果不是戴了眼鏡板著個臉,大概人人都覺得他和她差不多大,真不像那么牛逼的人物啊!
“肯定超過三十了吧!”劉帆沒見過齊斯宸本人,但按照傳聞,以他的學歷和資歷,肯定有一定年紀。
姚寶落:“……”他居然比她大這么多?
“難道你覺得他名不符實?”劉帆好奇了。這大概也是很多聽過“齊教授”名號的人的反應,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厲害。
“不,他確實不錯。”姚寶落說。第一天就找她麻煩還令她心服口服,確實是個厲害的。
“那你多向他請教學習啊,機會難得!”劉帆叮囑說,“看來這次我們是沾了韓然和肖喬的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齊教授會出現在劇組,以這兩位的身價和作風,肯定不會這么乖巧老實。
“嗯。”姚寶落答應著。劉帆不知道她和齊斯宸之間的恩怨,她也沒打算告訴她。
就在姚寶落對齊斯宸的印象從殺馬特美少年向學識豐富,逼格頗高的齊教授轉變的次日,齊斯宸瞪著霍季恒送給她的路易十四玫瑰,滿臉……妒忌?
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這里是片場,希望在工作時間里,你們先把私人感情先放一放,專心拍戲。”齊斯宸說,語氣近乎惡狠狠的。
大家有意無意看向姚寶落。這句話,不用猜也知道是對誰說的。
他喜歡我!他妒忌了!
姚寶落在心里腹誹,表面上則默默拜托工作人員幫她把玫瑰花收起來,不要礙著齊斯宸的眼。
但即使這樣,齊斯宸還是狠狠看了她好幾眼。
姚寶落眼觀鼻,鼻觀心,表現得相當老實,令人覺得她有點可憐。
于是齊斯宸的目光一轉開,肖喬便湊到她身邊安慰她:“齊教授公私分明,不是故意針對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的,謝謝。”姚寶落好脾氣說。
肖喬說:“玫瑰花很漂亮,男朋友送的?”
姚寶落但笑不語。在娛樂圈,談個人的感情生活本來就是一個避忌。況且她和肖喬不熟,沒必要交淺言深。
肖喬感嘆:“真有心,我們都很羨慕你。不過你長得漂亮又沒有架子,作為不缺資源的新人,已經很難得了,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都是同一個劇組的,大家都是朋友。”姚寶落柔聲說。
肖喬說:“我和韓哥都是沖著齊教授來的,只想平平穩穩拍完這部戲,提升一下演技。你不用這么防著我們。”
姚寶落說:“你和韓哥,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
肖喬說:“哈哈,我大概知道你之前想的是怎么樣的。其實不算錯,網上那些噴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做人設嘛!”
姚寶落眼里閃過一抹驚訝,為她的直白。
“但遵循這種發展模式,總有個頭的,我不可能永遠裝成一個小女生。我真的一點都不小了!”肖喬翻了一個很不符合甜美人設的白眼。
姚寶落失笑。
肖喬也跟著笑,笑完望向齊斯宸所在的方向,說:“我們都需要轉型。齊教授答應指導一下我們,所以我和韓哥都來了,希望他有傳聞中那么神奇。至少目前為止,他還不錯。”
姚寶落漸漸弄明白肖喬這樣東扯西扯和她說話的原因。雖然沒有言明,但大家——至少她和韓然都知道她的靠山是霍季恒。
霍季恒的震懾力夠大,所以肖喬和韓然不敢在姚寶落面前擺架子,好說話得近乎討好。有他們這兩個主演帶頭,其他人不蠢,自然更加不會主動招惹姚寶落。按道理,姚寶落可以在劇組里過得很好,也沒有借機發作,耍大牌的理由。
偏偏就是齊斯宸不買霍季恒的賬,對姚寶落百般挑剔,該罵罵,該訓訓,一點都不給她面子。
他們不知道齊斯宸的背景,也不知道他和霍季恒之間的瓜葛,只以為齊斯宸公事公辦,剛正不阿。而姚寶落靠山極硬,萬一臉皮薄受不了,發作起來,會和齊斯宸發生沖突。一旦姚寶落搬出霍季恒,小事鬧大,局面就會變得很不好收拾。
韓然和肖喬是沖著齊斯宸來的,以齊斯宸科班教授的身份和地位,本就受人尊敬。齊斯宸的表現也說明他是這部戲的核心創作者之一,話語權極大。整個劇組無形中已經偏向他,韓然和肖喬也不例外。但他們又知道姚寶落的靠山是霍季恒,他們同樣不敢得罪霍季恒。
如果姚寶落和齊斯宸發生沖突,他們將會陷入兩難。韓然和肖喬拍《誤入凡塵》的目的是提升演技,并不想卷入任何沖突和斗爭當中。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兩人決定采取行動。齊斯宸是藝術家的清高脾氣,很難說通,所以他們的重點是說通姚寶落。至少在短暫的相處之后,她不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所以肖喬面對姚寶落,不惜自曝其短也要把意思委婉含蓄地表達出來。
姚寶落很想說:親,你想太多了。齊斯宸根本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子的。他只是莫名其妙犯抽!
但最終她什么都沒說,只說充分理解齊斯宸的好意,沒有生過他的氣,也保證一定會服從劇組的安排,和大家一起努力拍好這部戲。
肖喬心滿意足,之后有什么吃的喝的,都把最好的一份給姚寶落,以示尊敬。
姚寶落百感交集。她想起拍《神玉傳》的時候,她是咖位最小的,無論在戲里的角色多么高高在上,在戲外她是人人可欺,被秋菀明里暗里整,不管拍多艱難的戲份都沒人會顧惜她,落得一身傷,卻連一聲都不敢吭,只能打斷牙齒和血吞,因為沒有人會在乎她的不滿與不平。
但現在,因為有霍季恒做靠山,她便一躍而成整個劇組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幾乎人人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
難怪混娛樂圈的人總想找一個靠山。這種因為靠山而得到的身份和地位的雙重提升,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