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真是意想不到的緣分,我一直納悶兒秀麗姐的良緣究竟在哪,還要等多久,要命的是秀麗姐還賊信我,一副只要我不點頭,她就要堅守住陣地的模樣,給我都整的著急了,就怕自己上回打卦沒打明白,給人算錯了,這一年一年的等下去,真給她耽誤到了咋整!
這不我今年考駕照,從鎮(zhèn)里到縣城一來一回都坐小客車,有時候練車晚了,熊正義就提出開車送我回鎮(zhèn)遠山,一開始我通通拒絕,很別扭,為啥呢,這大哥起初看我的眼神讓我品出細微的不對勁兒,我不要臉的講,對我可能是有那么一點點小苗頭。
趕上一天下大雨,我打著傘還被風(fēng)給吹掀蓋了,小客車晚點了,干等不來,人挺狼狽。
熊正義正巧開車路過,就執(zhí)意送我回鎮(zhèn)遠山,一路上我倆也沒說啥話,到了鎮(zhèn)里我就讓他把車停到手機店門口,想著讓他進去歇一會兒,等雨小了再開車回縣城。
多少有點故意,我就說這手機店的店長王秀麗是我姐,今年二十六歲,一直沒對象呢。
熊正義敷衍的笑笑,“是啊,現(xiàn)在老大難太多了,緣分可遇不可求,不過,我要找女朋友,還是想找個年紀比我小點的,我不喜歡姐弟戀?!?br/>
我笑笑沒接茬兒,擺弄著我那把破傘下車。
秀麗姐用手搭著涼棚跑出來,“栩栩!你傘怎么啦?別撐了,快進店里!哎,這位是誰??!”
“哦,這是熊正義,熊大哥,算是我駕校教練,見我傘壞了送我回來的?!?br/>
我介紹了兩句,秀麗姐哦了聲就看向駕駛室的熊正義,“小熊是吧,謝謝你送我妹妹回來,進店歇會兒再走吧!”
熊正義當(dāng)時好像被查分的沈純良上身,整個人就定在那,被葵花點穴手了。
秀麗姐又喊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下車后還拌了一腳,路邊正好有個立著警示牌的無蓋馬葫蘆,下雨天么,怕有積水,馬葫蘆蓋子就被挪開了,鎮(zhèn)里特意立個警告牌在那,結(jié)果熊正義這一絆,路再滑點,真是一頭就要栽進那馬葫蘆里了!
大體格倒是不至于完全掉進去,但是卡半截也難受?。?br/>
我嚇了一跳,伸手就要拉,可身前還擋著一個秀麗姐,得虧秀麗姐反應(yīng)迅速,一手就給他薅回來了,“小熊!你看著點路?。。 ?br/>
當(dāng)時那場景回頭去看還挺意境,大雨嘩嘩下,月老來電話,小手這一拉,正義就忘了自己剛說的話。
進了店門他就開始渾身不適,坐在那如坐針氈,秀麗姐給他端了杯水,他一仰頭全喝了!
秀麗姐給他抓了把糖,他撕開全吃了,秀麗姐扒了個橘子給他,他倒好,一下子全塞嘴里了!
咽的費勁,憋得是臉紅脖子粗。
紅英姐捂著嘴笑,偷摸的問我,“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我還覺得奇怪,熊正義在駕校不這樣啊,打趣開玩笑都很在行,哪怕對我可能稍微有些差別,偶爾會流露出不太對的神色,那也沒見到秀麗姐就智商返祖的現(xiàn)象,回過味兒來我心里偷笑,有戲啊!
天黑了熊正義也不走,秀麗姐就問他,“小熊,你不回去啊?!?br/>
熊正義憨憨的來了句,“我明天還來行不?!?br/>
秀麗姐一愣,“行啊,你能買部手機最好?!?br/>
“我買三部!”
熊正義說話就要掏錢包,“正好我手機要換,給我爸媽也一人買一部老年機,你看要多少錢……”
“逗你的!”
秀麗姐推開他的錢包,“你想來就來唄,栩栩是我妹子,你教她學(xué)車,以后也是我的朋友啦!”
熊正義撓頭憨笑,從那以后我練完車他就必須送我回鎮(zhèn)里了,路上就是不停的聊秀麗姐。
我也沒提醒他是否打臉,前段時間我考完科目四,便請他和秀麗姐吃了飯。
熊正義在飯桌上不停的給秀麗姐夾菜,飯后秀麗姐悄悄的跟我說他倆談上了,問我行不行。
我學(xué)著沈純良豎起大拇指,必須行。
他倆八字我私下看過,合婚。
人品呢,我覺得熊正義也沒差。
雖然他起初對我表現(xiàn)出了丟丟異樣,但那時熊正義是絕對單身,他也以為我是單身,后來得知了我有男朋友,他就保持距離了。
送我回鎮(zhèn)里,也是看我那天等不到車,傘又壞了,沒做過出格事兒,更沒說過出格的話。
在駕校他和旁人的交往也找不出毛病,人如其名,還很有正義感,偶爾教練人手不夠他會教學(xué)員練車,禁止學(xué)員給他買東西,沒有因為誰學(xué)得慢不耐煩過,學(xué)員都喜歡跟他練車,提起他沒人會說不好。
刨除我會算命這點,也算是對熊正義做了詳細觀察,如今再接觸了他的家人,哥嫂雖然會斗斗嘴,鬧鬧小脾氣,也都是人之常情,誰家沒個舌頭碰牙的時候?
只要是正經(jīng)過日子的人家,那就沒差了。
聽熊正義說完,熊大嫂呼出口長氣,“這姑娘家條件不錯啊,雖然比你大一歲,但大一歲的會疼人,就是她住在鎮(zhèn)里,你倆要真成了,家安在哪?她會跟你來縣城,還是你陪她留在鎮(zhèn)遠山?”
“三大爺說駕校準備在鎮(zhèn)遠山開個分校,到時候就會要我過去,正好和秀麗離得就近了,反正鎮(zhèn)遠山離縣里也不遠,我也不屬于去外地,真成家了回來也方便。”
“三大爺要在鎮(zhèn)遠山開分校??!”
大嫂詫異的,“這么說你和那姑娘處的還挺順當(dāng)呀!”
可不。
我都唏噓。
好的良緣真是順風(fēng)順水,暢通無礙。
我都羨慕了。
聊了一陣子,熊大哥大嫂張羅的要請我出去吃飯。
我禮貌的拒絕了,時間還早,這個點吃飯只能算是下午茶。
熊正義也說要開車送我回去,他還惦記去看看秀麗姐,熱戀嘛,不舍得分開。
大嫂見狀也不多留,塞了份紅包給我,“小沈先生,嫂子剛才的確是著急了,亂安排了,這樣,等正義和你這個姐姐處一段時間,他倆覺得可以了,來縣城我們見一面,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咱們再坐下好好的嘮嘮,嫂子還沒跟你嘮夠呢。”
“行?!?br/>
我也不推辭,接下紅包就道了聲謝謝。
手一捏就有數(shù)了,兩百塊,相當(dāng)可以了。
“你大哥真叫正氣?”
坐進車里,我和他大哥大嫂告完別還覺得好奇。
“正起,起來的起?!?br/>
熊正義笑著啟動車子,“報戶口時打錯字了,起打成了氣,不過這名字也挺好,認識我哥的人就沒有記不住他名字的,老人都說啊,我哥肯定不能招邪,名就硬!”
是啊。
姓氏也錦上添花啊。
正笑著打趣,手機鈴響,我看了眼來電人接起,“劉姐?!?br/>
劉曉紅。
“哎,栩栩啊,我生啦?!?br/>
“恭喜呀!”
我驚喜的睜大眼,“男孩兒女孩兒啊!”
“兒子?!?br/>
劉姐聲音虛虛的,但語氣很欣慰,“孩子沒讓我遭啥罪,今早肚子疼了,兩個小時就生下來了,很快,醫(yī)生說我是大齡產(chǎn)婦,還怕我有危險,沒想到特別順利,剛生完啊,我都能走回病房,但是護士沒同意,用輪椅給我推回去的,現(xiàn)在就是躺著休息,我想得告訴你一聲,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br/>
“一切順利就好。”
我跟著高興不已,“您在哪家醫(yī)院,我正好在縣城了,去看看您!”
猶記得前年的盛夏,那一日劉姐情緒極其復(fù)雜,在游樂場一度崩潰不已。
但她養(yǎng)好身體,在今年又添了兒子!
我身旁的司機正正好就是在游樂場見過的熊正義。
他還跟秀麗姐走到了一起。
天??!
命運就是一張大網(wǎng)啊。
“不用來看我,栩栩,你來了還要破費,咱們之間不論那些,姐就是想跟你念叨念叨,看到了兒子,我們心里都很高興,可我總覺得……”
劉姐頓了頓,“是不是陽陽回來了,栩栩,這個兒子,也是陽陽吧。”
想到陽陽,我心里難免酸澀,“姐,陽陽已經(jīng)走了,不過,你也可以把他當(dāng)做陽陽,因為陽陽說過,他希望你能陪伴在弟弟妹妹身邊,以后,你一定要多多陪伴孩子,讓孩子有個幸福的童年?!?br/>
“我會的,這個兒子我一定不會留下遺憾?!?br/>
劉姐隱忍著情緒,“我婆婆說要找人給孩子起名字,我還想叫馮陽陽,他們不同意,就像你說的,還是想放下,那你說,要叫什么名字,姐信你,找別人起名不如找你,麻煩你給孩子起一個名字吧?!?br/>
我起?
看了一眼熊正義。
我這滿腦子還是正氣呀。
不對。
正氣?
吾有浩然正氣??!
“姐,您這兒子是上午幾點出生的?”
“八點五十,沒到九點?!?br/>
辰時。
群龍行雨之時。
我掐著指節(jié)簡單的算了算,坐祿通根,得助,立于不敗之地,聰明有文才,有能力,這孩子命格絕對上等,陽陽真是送來貴子了!
不過要是說名字,2011年,木命之兔,這孩子五行都不太缺,不需要補,單純的旺就好。
“劉姐,您看叫浩然可以嗎,馮浩然?!?br/>
“浩然?”
劉姐疑惑道,“什么講呢?!?br/>
“浩然為水,水盛大貌,水又生木,旺這孩子五行,男孩子,多懷揣志氣,書里有講,有俠丈夫風(fēng),呼盧縱飲,意氣浩然,孟子公孫丑上更說,吾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浩然正氣,就是人間正氣,剛正之氣,帶著一種精神上的力量?!?br/>
我說著,“男孩子志在八方,若能身形正直,自然立于天地之間,必成大器,您看,這講頭可以嗎?”
“好!”
劉姐激動了,我都怕她在那邊坐起來再抻到了,“就叫浩然,我喜歡這名字,栩栩啊,我這輩子為啥羨慕城里人,就是羨慕他們說話講究,穿著講究,但是咱沒有那個文化,就是學(xué)個皮毛,說實話,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嫌棄,小紅,走哪哪重名,可我這上歲數(shù)了,改名還麻煩,尋思在下一輩上使使勁兒,你說浩然這個名字,我只是覺得好聽,但是你一解釋吧,我真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的名字啦!!”
我笑了,“您喜歡就好,那就叫馮浩然吧,姐,這樣,你先好好休息,回頭等你做完月子,有時間我會去小山屯看望你?!?br/>
一激動差點忘了自己是陰人了。
我這行走的陰氣還是別去沖撞新生兒了。
再給整哭了啥的,不好。
“好好……”
劉姐開心不已,電話沒等掛就在那邊就喊起了她婆婆,“媽,栩栩給起名啦,你孫子叫浩然,你讓護士記上,公孫說的,浩然正氣那個浩然,你孫子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行啊小沈,我還頭回見掐指一算呢!”
熊正義眼尾捎著我發(fā)笑,“身邊有你這么個朋友真是太省事兒了。”
“感謝你大哥吧,他那名字給我提的醒。”
我掛斷電話,手機馬上又響,我怔了怔,陌生號碼,誰啊。
“小沈啊,你太忙了?!?br/>
熊正義感慨,“難怪你不念書了,這兩者也沒辦法兼顧啊?!?br/>
他怕是忘了我這駕照咋考下來的。
監(jiān)考老師能提前告訴我屬相不?
我接起電話,“喂,你好?!?br/>
怕不是找我去哭靈堂的,近一年我已經(jīng)很少給人哭了,跨界嘛,偶爾還可以,總哭有點不務(wù)正業(yè),不過我前兩年哭得名聲太大了,時不時還會有喪家找我。
“你是沈純良的姑姑嗎。”
純良?
我怔了怔,“是,我是他姑。”
“我是沈純良的班主任,你來趟學(xué)校吧。”
男聲嚴厲著,“我給沈純良的奶奶去了電話,他奶奶說沒時間管他死活,怎么,你們家對沈純良是放棄了嗎,做家長的要是都這態(tài)度,孩子的未來怎么辦!”
我被訓(xùn)得一激靈。
很明顯許姨又說氣話了嘛!
當(dāng)不得真!
“我在辦公室里等你?!?br/>
男聲繼續(xù),“沈純良的問題我需要和你們家長面對面談?wù)劊?!?br/>
“老師,我……”
電話撂了。
我算哪門子家長啊。
轉(zhuǎn)頭看向熊正義,“那個,我不能回鎮(zhèn)遠山了,麻煩你,先送我去趟縣二中吧,我侄子出了點問題,我得去看看。”
“你侄子?”
熊正義睜大眼,“你侄子是高中生?!”
“啊。”
我干笑的撓頭,“我不是輩分大么,秀麗姐都跟你說過的,我侄子比我還大兩歲呢,你把我送到高中門口就先去鎮(zhèn)遠山吧,我不定要幾點才能回去?!?br/>
看老師那語氣,氣的不輕,我恐怕得挨會兒罵了。
熊正義只能調(diào)頭送我回縣里,“小沈呀,你歲數(shù)不大,事情是真不少,平常做先生不夠,還得做家長?”
我扯了扯唇角,看著窗外也是一言難盡。
“哎,我還挺好奇的,那你平常捉鬼嗎?”
“捉鬼?”
我莫名,“我捉它做什么?”
玩呀。
陪我跳皮筋啊。
“先生不都捉鬼嗎?”
熊正義好奇道,“以前我真沒把你看做個先生,你給陳教練他們看結(jié)婚日子我還當(dāng)個熱鬧,但是今天你三下五除二就指出我大哥房子的問題,還能快速掐算給人起名,我真覺得你有本事,小沈,那你要是遇到鬼啥的了,是不是也會像電影里演的,燃符又念咒的?”
我笑笑,“差不多吧?!?br/>
“那咒語你是怎么背下來的?”
車子在學(xué)校門口停穩(wěn),熊正義還恨不得弄個麥克風(fēng)送我嘴邊,“或是說,鬼怕啥?我們這種不會咒語的普通人要是碰到鬼了怎么辦?”
“你大哥叫什么?”
“正氣啊。”
“文天祥有一首很有名的詩作叫什么名字?!?br/>
“正氣歌?”
“嗯?!?br/>
我點頭,“念正氣歌,有用?!?br/>
“真的假的?”
熊正義還不敢相信,“碰到僵尸了呢,正氣歌能對付僵尸嗎?對了,你斗過僵尸沒?是不是得用糯米?黑狗血也得上吧?!?br/>
哥啊。
我是不是得給你倒杯茶,咱倆喝著慢慢嘮,回頭你再給我出一篇報道。
敷衍的應(yīng)了兩句,剛要下車,一股熟悉的感覺就突然造訪,我不動聲色的推開車門,無聲的吐出口氣,雖然我體質(zhì)陰,日期還是準的,從昨晚開始就提前做好準備了,起碼姨媽一敲門,我能愉快的迎接,不至于令姨媽發(fā)飆,釀成血濺當(dāng)場的慘劇。
“走了啊正義大哥,你開車回鎮(zhèn)遠山慢一點?!?br/>
回頭擺擺手,此刻,我真心覺得每一個女孩兒都是天生做大事兒的人。
甭管身體多么的波濤洶涌,咱面上還能云淡風(fēng)輕。
流的不是血,是不值一提的過往。
“小沈,真不用我等你嗎?”
熊正義還挺執(zhí)著,“我還想和你聊聊驅(qū)邪時的具體步驟呢?!?br/>
親哥呀。
我笑的無奈,“我驅(qū)邪會用高壓電,打邪就用蔥姜蒜,你甭等我,快回鎮(zhèn)遠山找秀麗姐吧,回頭見?!?br/>
熊正義傻了幾秒朝我笑,“小沈,你逗我是吧!”
我笑笑揮手,隔行如隔山,解釋起來沒個頭!
車子啟動,熊正義一走我就閃到旁邊的小超市,借了洗手間進去看了看,姨媽就是這樣,客氣的緊,露面就得給你帶份大紅包,別撕吧,不然下個月不給了!
我重整了下歡迎隊形,派出個帶翅膀的晚輩,顯得咱真誠。
對著鏡子整理了下發(fā)型,盤起馬尾,好歹做家長,儀態(tài)得端莊,不能讓老師挑出毛病。
收拾妥當(dāng),我背著書包出了小超市,遠遠的看著校門,純良上秋念到高三,我還是頭一次進他校園,以前就算來,也是在外面給他送點日用品,一要進去,還挺緊張。
作為個離校生,心情終歸有些復(fù)雜。
走到校門口,我剛要去門衛(wèi)打聲招呼,步伐一停,視線微移,學(xué)校旁邊寫著燙金字的矮墻上方居然蹲了個臉色煞白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也就七八歲,穿著很常見,條紋長袖黑色長褲,但是他那臉色白的邪乎,白面一樣,細瞅瞅,五官也有點別扭,眼睛又圓又黑,不像是人長得眼睛,而是畫出來的那種眼睛,黑眼仁很大,幾乎看不到眼白,嘴唇紅鮮鮮的發(fā)亮,哎,這啥情況?
小鬼么?
右臂沒啥痛感,很顯然,能看到男孩兒是姨媽饋贈的禮物。
見我看他,小男孩似乎有點驚訝,從矮墻上站起,“你能看到我?”
廢話!
姐姐我姨媽一到,從某種程度上講和你就是同類了。
風(fēng)輕輕拂過,小男孩兒的衣服居然發(fā)出了簌簌的聲音,像是紙張在風(fēng)中乍響。
沒待我答話,他就匪夷的重復(fù)了一句,“你居然能看到我?”
音落他就轉(zhuǎn)過身,抬腿一蹦消失了。
我張大眼,他,他好薄??!
正面看小男孩兒是一個正常人,或是個小鬼,側(cè)身看他像是一張紙!
扯根細繩都能給他當(dāng)風(fēng)箏放起來!
什么來路的!
我驚在原地,琢磨了幾秒,他那臉色就白的像A4紙,眼睛也過份黑,唇色也像是畫的油彩……
紙人?!
瞅他那架勢,大抵沒料到我會看到他,所以,他是故意盯著我的紙人?!
專門盯梢的小鬼學(xué)名統(tǒng)稱‘耳聽報’。
這紙人也是‘耳聽報’!
我心頭一緊,忙拿出手機,撥出號碼,“師父,我看到袁窮的耳聽報了。”
八九不離十。
只有袁窮會放出東西跟蹤我。
有點著急,聲音控制不住的發(fā)顫,“這個耳聽報是個紙人,模樣是個小男孩兒,我懷疑他一直跟著我,但是我今天來了生理期,一下就看到他了,他見被我發(fā)現(xiàn),就轉(zhuǎn)頭跑了。”
說來也奇怪,如果紙人是一直跟蹤我,那我先前的生理期怎么沒看到他?
我一直沒有在生理期時搞些辟邪的用品,雖然時間很準,量也驚人,可一般也就是三到五天,我覺得沒必要費這勁,再就是我心態(tài)原因了,本來就是陰人,平常就很容易見鬼,生理期只是讓我更像個鬼而已,既然我是先生,莫不如趁此機會打入下敵人內(nèi)部,觀察下他們的生活習(xí)慣。
搞不好以后還能做期節(jié)目,就叫邪崇世界!
午夜到了,月黑風(fēng)高,又到了臟東西們活動的時間……
我中二的毛病一直沒改,生活對我已然迎頭痛擊,那我就破罐子破摔的去磕。
另外還有個原因就是生理期其實很矛盾,流血會導(dǎo)致身體極陰,但流出的血卻有辟邪之用。
說不好聽的,如果我面對面被哪個鬼掐了,我咔嚓來個狠活兒,將衛(wèi)生用品摔他臉上,都得打的他哇哇叫喚,心頭會留出陰影,以為被我打得流鼻血了!
“好事?!?br/>
沈叔的音一出,我忍不住驚訝,“師父,怎么是好事?我被人跟蹤啦!”
“這說明袁窮要出現(xiàn)了?!?br/>
沈叔蒼老的音腔躍起淡笑,“如果這耳聽報真的是袁窮的,那說明他準備要再次出手了,栩栩,你不用多慮,我們一直在明,你的進步袁窮想必也是看在眼里,他知你身體有罩門,卻又殺不了你,必然早就心急如焚,現(xiàn)在只需要一點點時機,打破袁窮最后的一點顧忌和猶豫,他必然會如同惡狗一般的再次出手。”
“師父,那需要什么時機?”
我追問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逼著他出手?”
六年了!
十二歲冬夜發(fā)生的事情還時不時來到我的夢里,讓我無數(shù)次的驚醒恐懼!
我必須要袁窮死,哪怕我做一輩子的陰人,他都得死。
“等。”
沈叔慢悠悠的接茬兒,“栩栩,你只有等?!?br/>
我無聲的握拳,無可奈何。
許是感覺到了我在話筒這邊的壓抑,沈叔繼續(xù)道,“栩栩,為師還是要表揚你的。”
“表揚我什么?!?br/>
沈叔輕著音兒,“栩栩,你能徹底出山了?!?br/>
“出山?!”
我驚驚的,“師父,我不早就出山了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走南闖北了?”
“沒錯?!?br/>
“……”
我傻了幾秒,人還杵在校園門口,萬沒想到,在今天這個平平常的日子里,在我要當(dāng)沈純良家長的前一刻,會接到這個消息,“師父,我不行吧,您夢里教我的那些還稀里糊涂的啊?!?br/>
不知道記沒記住。
“你不行嗎?”
沈叔反問我,“是啊,我也覺得你不行,那就先別出山了,在鎮(zhèn)遠山,繼續(xù)幫人上個梁,跑個喪,找找牲口,尋尋失物……”
“師父??!”
故意的是不是!
能不能別和瘸子說短話!
“師父,我說的不行是謙虛,我需要你的鼓勵。”
我不樂意的,“你得說,栩栩,為師相信你,你是最棒的,你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腳踏實地,因為有你,為師深感欣慰,在為師心里,你就是宇宙超級無敵……”
嘟——
嘿!
這老頭。
給我掛了!
我對著手機有些失笑,真是越老脾氣越大,我們這種師徒關(guān)系扔出去是不是也挺奇葩。
人家都說互敬互愛,徒敬師,師愛徒,我們這三兩句就容易打起來。
沒整。
呼出口氣,倒是不怕了!
誠如沈叔所言,我一直就在明面上,生理期都不畏懼鬼神,跟別的天賦異稟的先生比起來,我的確是資質(zhì)較差,但我的劣勢卻也是最大的優(yōu)勢,誰有我能見鬼?!你們見鬼都怕身體不好,時運低迷,我呢,再低能低到哪去?鬼物對我的妨害已經(jīng)是小意思啦!
要不是身處校園門口,我真想仰天大喊,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重頭再來!
一個耳聽報算什么!
有本事你放一群!
我正好缺人玩老鷹抓小雞!
“嘿!那學(xué)生你在門口瞎比劃什么呢!!”
門衛(wèi)室里出來一個大爺,對著我就喊道,“幾點了你才來!我盯著你好一會兒了!別以為磨磨唧唧等到下課你就不用進教室了!父母花錢送你上學(xué)容易嗎!”
“大爺,我……”
“你什么你!”
大爺恨不得吃了我,“你這樣的學(xué)生我見多了!趕緊給我去班級!”
得。
我也省事兒了。
悶頭進了校園,大爺還在門口喊,“跑起來!現(xiàn)在不學(xué)以后你就后悔啦!!”
我配合的一溜小跑。
果然是高中。
門衛(wèi)大爺都不是一般的負責(zé)。
摸索的找到了高三年級組老師辦公室,趴窗外一看,沈純良就低頭站在一處辦公桌旁。
敲了敲門,我直接進去,“老師,我來了?!?br/>
辦公室的老師都看了過來,靠門邊最近的女老師皺起眉,“你怎么沒穿校服?”
“我那個……”
我不好意思指了指沈純良,“我來看看孩子?!?br/>
說著,我不理會她的驚訝,快步走到純良身邊,看向桌位后那位明顯上了年紀的班主任,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老師,我來晚了。”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似乎要將我看仔細,“你是哪個班的?”
“我那個……”
站在這真如芒被刺,被幾十道老師的視線欻欻,純良還像死人一樣,見我進來眼皮都沒抬,我只能撞了撞他,“你說話啊,給老師介紹下我。”
“許老師,這是我姑?!?br/>
純良囔囔的,“如假包換的姑,您不要找我家長嗎,這就是我家長?!?br/>
“對對?!?br/>
我點頭,朝他班主任伸出手,“許老師是吧,您好,我是沈純良的姑姑,孩子在學(xué)校給您添什么麻煩了?您直說,我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