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諾亞停放在海之森林,海王類們又一起離去。
他們仍然是一邊游動一邊交談著,談論著諾亞已經被破壞得很嚴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繼續使用。
「如果能修好就好了。」
「是啊,不過需要動用到那一族的力量,但如今人類那邊已經時移世易。」
「能修好就太好了,在約定之時到來之前……」
另一邊,白星很快就發現自己手中的路飛血流不止。
著急的小公主立刻哇啦一聲哭了。
其實還迷迷糊糊有點意識的路飛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看著哇哇大哭的大號人魚公主,老實說,這種才大戰完,正處于重傷流血狀態下耳邊還要被魔音環繞的情況,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換個人來指不定就心累到想一睡不起了。
但路飛是誰啊,他還是很淡定的伸手在身下捧著自己的白星的手掌上拍了拍。
很奇異的,這點對大人魚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道,讓白星安定了一點,她還是哭,但起碼知道一邊捧著路飛往回游一邊哭了。
可所謂是人未至聲先至,戰場上的眾人結束了戰場,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就看到巨型人魚公主捧著他們的老大游過來。
才因為放完大招渾身無力倒地不起的喬巴神情嚴肅的說道:「不妙了,我現在動彈不得。」
身為船醫卻不能起身立刻去看船長狀況的感覺太糟糕了。
護士大白這時候就很給力了,他開了掃描看了一下,同樣嚴肅的回道:「我可以幫忙。」
「那就太好了,拜托了,大白!」
說著,喬巴艱難的翻了個身,表示止血劑就在自己的背包中,大白上前用他面包一樣的手慢悠悠的翻藥,雖說兩個萌物看起來就賞心悅目,但烏索普還是產生了一種有糟無處吐的感受。
那個面朝下的船醫!那個手指不靈活的護士!你們這樣真的沒關系嗎!作為以后可能也要經你們的手治療的草帽團一員我的心好慌啊!
另一邊,山治居然無視了白星美貌對他的殺傷力,上前從白星手中把路飛抱下來,索隆一脫外衣鋪地上,山治輕手輕腳的把路飛放上面……
因為體型差距,路飛躺索隆外衣上,和躺一塊大毯子視覺效果差不多,加上那慘白的臉色、虛弱的神態,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羅賓用手帕幫路飛擦干凈臉上的虛汗:「很難受嗎?路飛。」
路飛喘了口氣,艱難伸手比了個大拇指:「哦,沒事。」
娜美看他逞強的樣子,就想抽他腦袋,手抬起來又放下,最后也是在船長頭發上摸了兩把。
等好不容易把血止住了,還沒容人松口氣,船醫又發現船長已經失血過多。
路飛需要輸血!
遺憾的是,他的血型是十分稀有的F型,全草帽團獨此一家,他們根本就沒有存貨!其余的船員哪怕想要給船長獻血,血型也合不到一塊去。
那繆爾都快急死了,艾斯的寶貝心肝弟弟,白胡子海賊團默認編外弟弟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還是因為沒人給獻血這種事情出事的話,他以后都沒臉去見艾斯了!
他轉頭吼道:「喂,有沒有F血型的,有就過來啊,艾斯的弟弟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魚人的嗓門貌似普遍都不小,那繆爾這么一吼,起碼戰場上大部分人都是聽到的,但讓人心涼的是,那繆爾那一嗓子結束后,現場很是安靜,并沒有人站出來。
在許多年前費舍爾.泰格因不愿接受人類的血液而死,并被外界誤認為他是因人類不愿輸血給他后,哪怕血液都是紅色的,人魚和人族間的隔閡越發深厚,別說是輸血了,見了面人腦子
不打成狗腦子都算雙方理智。
哪怕在白胡子海賊團以及革命軍暗里的合作,使得魚人島近幾年的情況好了許多,但血液這一層面卻恰好戳中了人魚和人族最大的瘡口之一。
路飛是人類,哪怕魚人之中有F血型的魚人,他們也無法越過內心那一關站出來。
種族的隔閡在這一刻無比的明顯。
草帽團剛開始并沒有覺得太絕望,因為現場有那么多人存在,魚人和人類之間不存在生殖隔離,血液也可以互相流通并不是什么太過偏僻的知識,至少草帽一伙都是知道的,他們以為在經過呼喊后,在場的魚人中總會走出一個F血型的人。
可是一個都沒有。
誰都沒有站出來,哪怕路飛才從巨大諾亞方舟墜落的危機之中為了魚人島搏命過。
或許許久以前,知道費舍爾.泰格死亡消息的魚人們的心情與他們此刻類似。
明明那些人之中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他們敬愛的重要之人就可以得救,可是他們沒有,那么多人之中一個也沒有。
雖然費舍爾.泰格其實可以得救,只是他自己拒絕了來自人類的血液,但別人不知道這個,他們仍然因此對人類抱有介懷,就好像雙方之間存在一座厚實的墻壁,沒有人有勇氣去打破他,哪怕他們內心渴望去打破,可誰都沒有去這么做。
喬巴艱難的大喊:「拜托了,我們的船長失血過多,求求你們,我們需要F血型的人的幫助。」
娜美大喊:「我們會給出報酬的,拜托了,我們的船長需要F血型的血,拜托了!要什么報酬我們都會給的!」
就連魚人島王室的幾位成員也為他們感到焦急。
遺憾的是他們之中并沒有F型血液的人,否則看他們的神色,大概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吧,白星就流著眼淚問喬巴,她自己的血液是否可用。
天真的公主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我的血液也是紅色的,我可以把我的血給路飛大人!」
遺憾的是,血液都是紅色的,也無法洗刷恐懼。
魚人們也許不是沒有被打動,可多年來人類給他們造成的傷害太過可怕了,奴隸販賣、種族歧視……這些早已把兩族的情誼幾乎完全摧毀。
羅賓也喊了一陣,可她在意識到魚人們的沉默與猶疑后便停住了。
考古學者的內心嘆了口氣,心里已經開始轉動其他的念頭,反正作為本島強大戰力的尼普頓等人都還趴著,準確的說這座島并沒有可以在戰力上與草帽團媲美的存在……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動手吧。
用武力抓足夠多的魚人過來,然后讓喬巴和大白快速驗血,強行得到可以拯救路飛的血液。
羅賓心知這不是一個好主意,魚人和人類之間的隔閡甚深,她這么做只會讓那層墻更加穩固深厚,而路飛的父母一直為平等的未來戰斗,但她知道如果到了那一刻,自己必須這么做。
她絕對不能失去路飛!
她的手微微一動,花瓣開始散落、凝聚,下一刻,她的手卻被山治拽住了。
羅賓驚訝的轉過頭,看到金發廚子鄭重的搖了搖頭。
山治是羅賓心中最不可能反對她任何決策的人了,因為這個男人總是對女人格外紳士,他不反dy們的決定,甚至會幫助他們,何況躺在那里需要血液的是他們共同的最重要的船長。
也許索隆、烏索普、弗蘭奇都會因為羅賓的決定而皺眉,但那個人是山治,卻絕對超出了羅賓的預料。
但山治對羅賓說道:「羅賓醬,路飛不會愿意這么做。」
羅賓輕輕收回被山治拽住的手腕,微微一笑,眼神認真:「但他是路飛!我們絕對不能失去他。」
山治低頭吸了口煙,又低著頭吐出,他深沉的說道:「但他的意志是第一位的,他是船長。」
草帽船規之一:小事大家各自做主,大事船長說的算。
即使船上沒有明確的規定,大家也一直按照這一條行事,并維護這條規則。
至始至終山治都沒有抬頭看羅賓,羅賓突然就意識到山治這么做,對他自己而言也是痛苦的。
她張了張嘴,想用以往常有的調侃式語氣說「山治桑這次是把規則放dy之上了呢,真難見」,可她又意識到,凌駕dy之上的那個也許并不是規則,而是路飛。
即使痛苦,即使同樣不希望失去路飛,但這一刻山治把路飛的意志放在第一位,凌駕于他自己。
考古學者和廚子之間的暗流并沒有驚擾到其他人,弗蘭奇和布魯克兩位船上年紀較長的人看到了這邊,但他們都沒有說什么,因為他們已經顧不上年輕人之間的爭論,船長的安危現在更加重要。
好在在羅賓不顧一切動手之前,有魚人走了出來。
海俠甚平這位前七武海的木屐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沉著的走了過來,身上還帶著些戰斗力帶來的擦傷,神情中帶著某種決然。
他站在草帽一伙面前,背后是許多猶疑的魚人島民眾,站在暗中的那繆爾松了口氣,他回頭對某個同樣是F血型的魚人屬下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停住前進的腳步了。
甚平大聲的說道:「用老夫的血吧!我的血型是F型的!」
在漫長的呼喊與猶豫中,終究走出來一個愿意用鮮血去沖刷那份隔閡,用真誠來挽救友人生命的存在。
喬巴驚喜的叫道:「甚平!謝謝你!真的太好了。」
甚平咧嘴笑了一下,他順著小船醫和大白的指示躺在路飛的身邊,側頭看閉著眼睛,呼吸微弱、神情安寧的仿佛只是睡著的路飛。
「不客氣。」
海俠眼神溫和:「幫助朋友是應有的道義。」
喬巴這會兒已經恢復到可以做一些動作了,加上大白的配合,針頭被刺入甚平和路飛的身體。
他說道:「有點痛哦,甚平,忍一下。」
醫用橡膠管道連接了他們流淌著生命的細小管道。
紅色的鮮血流出、又進入另一個人類少年的身體。
甚平怔怔的看著那紅色順著管道的方向前進,直到那液體流入路飛的血管。
他的眼睛開始發熱,笑著回道:「不,不疼。」
事實上,一直以來在他心中無法被抹平的、隨著費舍爾.泰格老大離去而疼痛不止的某個地方,隨著這一刻時光的流逝,開始漸漸得到治愈。
甚平知道自己是對的。
不遠處,羅賓看著這一幕微笑起來,她緊繃的肩膀松緩下來。
山治站在一邊終于抬起了頭,表情看起來輕松:「嘛,所以說不用那么做也可以,如果是路飛的話,絕對會有人愿意把血液給他的。」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劍士,發現綠藻頭的手沒有再握住劍柄,心里就嘁了一聲。
這時,路飛輕輕呻|吟了一聲,一直都關注著船長的船員們都激動的湊了過去,又被大白軟軟的手臂攔在外面。
他們喊著船長的名字,而路飛微微睜開眼睛,嘴角勾起。
他沒有動,只是側過頭看向甚平,彎彎眼睛:「啊,是甚平啊。」
少年的語氣中沒有驚訝,有一種神奇的篤定的力量蘊含其中。
甚平應道:「嗯,是啊,好點了嗎?」
路飛嘻嘻笑了兩聲,然后他叫道:「甚平。」
「嗯,怎么了?」
「做我的伙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