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的隨口一說，讓其中一人眼前一亮。</br> 這人，正是在城門處時，詢問過是否解決路人的男子。</br> 此人，名為熊勇。</br> “不！”</br> 開口的，依然是那名“不殺無辜”的中年男人。</br> 他是三兄弟的老大，也是最穩重一人，名為熊堂。</br> 熊堂堅決地搖了搖頭，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胡亂殺人。”</br> 這話一出，熊飛眼中狠厲之色一眼而逝，并沒有開口。</br> 熊勇卻是怒道：“大哥，憑什么！他司徒暢可以殺我們，可以將熊家數千人屠戮一空，我們憑什么不能殺他們？你別忘了，當初，我們三人是藏在茅坑里，僅靠一根細桿輪流使用，才渡過了三天！”</br> 熊堂剛要一口回絕，熊勇卻是不依不饒：“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們在茅坑里，吃了多少糞便，才茍延殘喘地活下來。這三十年，我們又擔驚受怕多少個日夜！就算我們無所謂，那死去的族人呢？數千族人被屠戮，如此仇恨，我們憑什么不能反擊回去！”</br> 此時，熊堂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掙扎之色。</br>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苦難，但死去的族人，卻根本沒有機會了。</br> 熊飛張了張嘴，似乎也被熊勇說服，想要支持熊勇。</br> 看著眼前的一幕，葉北辰并沒有開口。</br> 他也就隨口一說，至于熊家三兄弟真的復仇以血還血，還是就此了結，都與他無關。</br> 在葉北辰的關注之下，熊堂忽然蹭地站起，從身邊一名軍士手中搶過一把長刀，握在手中。</br> 見此，葉北辰眉頭一掀，難道他決定以血還血？</br> 熊勇也跟著蹭地站起，神色透露著不正常的興奮。</br> 熊飛默默站起。</br> 這時，卻見熊堂邁步走回司徒暢身邊，目色狠厲無比。</br> 他一揚手中長刀，長刀“鏘”的一聲清鳴。</br> 下一刻，熊堂一咬牙，長刀狠狠劈下。</br> “嗤”的一聲，長刀之下，司徒暢直接被劈成兩半。</br>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br> 熊堂手下不停，依然在揮舞著長刀，幾近瘋狂。</br> 一刀刀之下，司徒暢的尸體被劈得七零八落，各種都散落一地，血水和肉沫混合在一起流得稀里嘩啦。</br> 看到這，葉北辰腹中一陣翻騰。</br> 這一下，即使拼圖水平再高的人，恐怕也拼不回去了。</br> 葉北辰如此，其他軍士們即使見慣了殺戮，卻也好不到哪里去。</br> 一時間，干嘔聲從四處響起。</br> 太他媽血腥了！</br> 熊飛和熊勇二人相視一眼，都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們大約明白熊堂的意思了。</br> 對此，熊飛倒還能接受，熊勇卻依然不忿。</br> 少頃，當地上只剩下肉沫和碎骨時，熊堂才終于停手。</br> 熊堂轉身，臉上遍布血水，臉頰上還掛著一絲碎肉。</br> 他大大喘了幾口氣，才堅定地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一切的因果，都在司徒暢這老賊身上。現在，司徒暢已經正法。若是我們再學司徒暢，屠戮他的家人，我們和司徒暢這狗賊又有什么區別？”</br> 熊飛僅僅思慮瞬間，便重重點頭：“熊勇，大哥說的有道理，屠戮我熊家的是司徒暢，不是他的家人。我們不能讓霍亂繼續延續下去。”</br> “好吧……”</br> 熊勇應了一聲，低下頭去，語氣還有些不甘。</br> 對于熊堂的邏輯，他理解，但并不贊同。</br> 憑什么他的家人可以被屠戮，司徒暢這老賊的家人不行！</br> 這時，熊堂上前一步，用血糊糊的手拉住熊飛和熊勇，一起跪倒在葉北辰面前。</br> “多謝恩公恩賜，挽救我三兄弟生命，還讓我熊家大仇得報。從今以后，我熊堂、熊飛、熊勇三兄弟任憑恩公差遣，上刀山下火海，莫敢不從！”</br> 說話的是熊堂，但葉北辰的目光卻停留在熊勇臉上。</br> 收幾個手下，并不違背葉北辰的初衷，甚至更方便他行事。</br> 熊家三兄弟的實力，雖然他葉北辰看不上，但在雷城，卻也能排得上前三十的。</br> 而且，排在他們之前的，還有幾個已經被他葉北辰給廢了。</br> 葉北辰之所以關注熊勇，是因為熊勇殺心過重。</br> 想殺司徒暢全家上下，或許情有可原。</br> 但在城門外被看到，他便想下殺手，這就有些不好了。</br> 更何況，那時候，還包括他葉北辰。</br> 葉北辰可以容忍手下殺戮，但不能容忍手下濫殺。</br> 畢竟……咳咳，畢竟葉北辰也是受過新時代的教育的大好青年不是？</br> 在葉北辰的注視下，熊勇深吸一口氣，道：“恩公，之前在城門外，熊勇被仇恨蒙蔽，差點對恩公出手，望恩公恕罪。”</br> 說著，熊勇伸手，狠狠在自己臉上扇了兩耳光。</br> 聰明人。</br> 葉北辰了然。</br> 這熊勇看上去，比熊堂和熊飛要精明的多。</br> “嗯，都起來吧。”</br> 葉北辰掃視一眼，擺了擺手。</br> 熊堂等人依言站起，之前那名拿出療傷劑的特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br> “大人在上，小的鳳昌愿跟隨大人左右，效犬馬之勞！”</br> “哦？”</br> 葉北辰低頭看了他一眼，淡然問道：“沒這么簡單吧？”</br> 鳳昌抬頭，眼中滿是詫異。</br> 葉北辰居然猜到他的心思！</br> 這年輕人，到底怎么生的？</br> 明明二十出頭，實力強大就算了，腦子居然也如此精明。</br> 按理說，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嗎？</br> 心中詫異，鳳昌猶豫瞬間，便做下決定。</br> “大人明察。小的鳳昌原名常豐。十多年前，家父常遠因為一件小事，惹怒巫馬飛，被巫馬飛滅盡滿門。小的因為自幼獨自修行，得以逃脫。”</br> “所以，你隱姓埋名，伺機報仇？”葉北辰輕聲問道。</br> “是！”</br> 鳳昌再回答，已經沒有絲毫猶豫：“他巫馬飛一系，盡是大奸大惡之人，無比嗜殺，一言不合，便滅人滿門。小的隱姓埋名，只為有一天能夠修行有成，斬殺巫馬飛，肅清巫馬飛一系！”</br> 聽著鳳昌擲地有聲的話語，一眾軍士或愕然，或惶恐低頭。</br> 這些人，多半沒一個好東西。</br> 葉北辰啞然。</br> 雷城，就這么大點地方，又沒有危機，內斗，甚至瘋狂，都在所難免的。</br> 位居高位，總要給自己生活找點樂趣不是？</br> 他沒有立即回應鳳昌的話，而是擺了擺手，道：“你先起來吧。”</br> 鳳昌聞言，猶豫著站起。</br> 這時，葉北辰掃視眾人一眼，道：“齊平山和孫義都回來了，人呢？”</br> 齊平山？</br> 孫義？</br>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沒聽過這名字。</br> 這時，方才架住司徒暢的另一名特使猶豫著說道：“大人，齊平山和孫義歸我管轄。此番外出，他們辦事不利，甚至有勾結葉北辰的嫌疑，已經被關押，準備拷問。”</br> 他沒有隱瞞，但他的直率，為他贏得了……一巴掌。</br> “啪”的一聲脆響，葉北辰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猜的沒錯，他們的確勾結葉北辰了。我，就是葉北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