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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不負(fù)所望

    謝芳華露出溫暖的笑意,聞言徹底地松了一口氣,重重地點(diǎn)頭,“定不負(fù)你所望。”
    李沐清低頭喝著茶,輕聲說,“其實(shí),比起父親,我卻是幸運(yùn)的,至少,能得你如此相待,看你幸福的與秦錚兄在一起。這一生,我便知足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活著。你也一樣。我沒辦法再跟你們?nèi)ツ?,甚至找去魅族,尋解救之法,但是我會在京城等你們?nèi)诨鼐??!?br/>     謝芳華放下筷子,對他道,“那就不吃了?!痹捖洌纸o他倒了一杯茶。
    將飯菜吃下去四分之一時(shí),李沐清搖搖頭,低聲說,“吃不下了?!?br/>     謝芳華見他吃完,便又給他夾些。侍畫、侍墨讓廚房短短時(shí)間做了一桌子菜,也不容易。她每一樣菜都給他夾了許多。
    李沐清眸光現(xiàn)出暖意,拿起筷子,默默吃著謝芳華給他夾的菜。
    “嗯,是這樣?!敝x芳華拿起筷子,給他夾菜,“要啟程趕路,京城距離滎陽畢竟還是太遠(yuǎn),多吃些,才有體力?!?br/>     李沐清慢慢點(diǎn)頭,“聽你說這些,我心里已經(jīng)沒有那么難受了。誠如你所說,人生一世,不過這區(qū)區(qū)百年,沒有過不去的坎?!?br/>     謝芳華看著他,“你極聰明,有時(shí)候,太過聰明的人,反而太不容易過一道坎。我不希望你過不去這道坎。我不知右相前一世如何,是否與今生一樣所為,畢竟這一世與上一世,大有不同,很多事情,都被改變了。但是我知道一點(diǎn),他是你父親,將你教導(dǎo)得這樣好,定然不是壞人,靠一人之力,扭轉(zhuǎn)乾坤,挽回南秦?cái)?,那是不可能的,集舉國之力,傾舉國之心,才能做到。上一世,南秦?cái)?,不是敗在了北齊多年籌謀,而是敗在了我們南秦人心不齊?!?br/>     李沐清輕舒一口氣,低聲說,“芳華,你這一番勸慰,讓我慚愧。”
    謝芳華看著他,認(rèn)真地道,“所以,李沐清,答應(yīng)我,好好的活著。你既希望我好好的活著,我也同樣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上一輩子,我養(yǎng)在深閨,不參與朝事,不外出,猶如籠中雀鳥。這一世,我前往無名山,回京后,翻弄朝局,攪動深水,到如今,保住了謝氏,全了與秦錚之情。如今有了他的孩子,我拼力再活著,定要得一個(gè)圓滿?!痹捖洌佳圯p盈地道,“你看,我兩世父母早亡,未享父母疼愛,你比之我,得了右相多年諄諄教導(dǎo),已經(jīng)是天大的父子緣分了。你還有母親,她未必如你以為的那樣堅(jiān)強(qiáng)。你以后,便是右相府的支柱,是她的支柱。怎么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李沐清點(diǎn)頭,“這樣的話,真是上天厚愛了?!?br/>     謝芳華頷首,“所以,昔日,我曾覺得天道不公,后來,我便覺得是上天厚愛了?!?br/>     李沐清搖搖頭,“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我是不信的,但是你說出來,我自然是信的?!鳖D了頓,他嘆了口氣,“魅族血脈,天道規(guī)訓(xùn),原來也不全是壞處,至少讓你們能夠重來一世。”話落,他又道,“秦錚兄不易?!?br/>     “我還會騙你?”謝芳華看著他。
    李沐清沉默片刻,低聲說,“真沒想到,竟是這樣。這是……真的?”
    她便打住話,對李沐清道,“所以,世間萬事萬物,講求的都是一個(gè)因果,人一輩子,沒有什么是跨不過去的坎,哪怕一輩子走到盡頭了,但是誰又知道,轉(zhuǎn)眼興許就是下輩子的事兒了?!?br/>     謝芳華說完,侍畫、侍墨也端著飯菜進(jìn)來了。
    哪怕他與秦錚自小長大,哪怕他對謝芳華從幾時(shí)起就備受關(guān)注,知道二人不知為何,糾葛甚深,但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他也是不知的。
    李沐清聽著十分驚異。
    謝芳華陷入回憶,便簡略地將上一世她與秦錚的糾纏,忠勇侯府和謝氏的糾葛,忠勇侯府被誅九族,她被謝云瀾救走,她與秦錚的親事兒告吹,她在尋水澗如何度日,如何慘死,以及秦錚如何逆天改命之事一一說了。
    李沐清點(diǎn)了一下頭,聽著她說。
    謝芳華道,“你是否曾經(jīng)奇怪,我為何喜歡上秦錚,后來,他那般傷我,我還非他不嫁?我這樣的人,在無名山待了八年,走出無名山時(shí),我心中只有一個(gè)執(zhí)念,就是保住謝氏。情愛于我,便如那看不見的涼風(fēng),即便在他英親王府落梅居,做他婢女,被他圈固上別說幾個(gè)月,就是幾年,若沒有原因,也未必就對他這般情深雋永了?!?br/>     李沐清抬頭看她。
    謝芳華看著他這副樣子,即便得了她的寬心,他狀態(tài)依舊不好,她沉默片刻,低聲說,“飯菜端來,收拾好,還有些時(shí)候,我給你講一個(gè)故事吧?!?br/>     李沐清頓了頓,慢慢地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芳華也坐下身,看了他片刻,對他道,“稍后,我會給你帶上一些藥,交給鄭孝揚(yáng),你自己定然會不記得按時(shí)吃藥的,我會讓他來監(jiān)督你。”
    李沐清動作艱難地端起來,慢慢地喝了。
    謝芳華伸手,將李沐清按著坐在桌前,轉(zhuǎn)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了他。
    “是,小姐?!倍肆⒓慈チ?。
    謝芳華見說動他,便對外面吩咐,“侍畫、侍墨,去準(zhǔn)備些飯菜,端來這里?!?br/>     李沐清動了動嘴角,看著她,半響,艱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聽你的。”
    “吃不下也要吃?!敝x芳華道,“沒力氣怎么趕路?就算你爬進(jìn)京,那么還有進(jìn)京后的事情呢?”話落,她嘆了口氣,“我爹娘死去多年,我也沒想到你父親會因?yàn)樗麄兌?,而你又因?yàn)槲?,如今弄得這般身體。李沐清,我已經(jīng)極是愧疚,你便聽話些,莫讓我不放心你,寢食難安了。秦錚會吃醋的?!?br/>     李沐清搖搖頭,“吃不下?!?br/>     謝芳華將信箋放在桌案上,見李沐清嘴唇干燥,這一日間,他心受煎熬,滴米未進(jìn),滴水未沾,這樣奔波回京,進(jìn)京后,還要處理右相后事兒,怎么能受得了?她道,“你這副身體,怕是還二米進(jìn)京,先趴下了。我吩咐廚房給你做些飯菜來,你多少吃些,再啟程。”
    秦錚轉(zhuǎn)身去了。
    謝芳華知道秦錚要說服鄭孝揚(yáng)陪李沐清回京,同時(shí)也是想她與李沐清說幾句話,點(diǎn)點(diǎn)頭。
    秦錚回頭看了謝芳華一眼,對她道,“你先在這里待會兒,我去尋鄭孝揚(yáng)?!?br/>     “是?!毙〕茸舆B忙點(diǎn)頭。
    “幫李大人收拾一下,讓他即刻啟程回京。”秦錚吩咐。
    “奴才在。”小橙子立即應(yīng)聲。
    “你能想明白就好。”秦錚話落,不再多言,外對面喊,“小橙子?!?br/>     李沐清又閉了閉眼睛,似乎要將莫大的哀慟壓下,沙啞地說,“放心吧,我……沒事兒?!鳖D了頓,又道,“父親沒叛國,這種結(jié)果,對他來說,已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我能想的明白?!?br/>     謝芳華點(diǎn)頭,輕聲說,“你還是孩子的干爹呢,定要保重身體。雖然此時(shí)說要你不要大悲大傷太過不合時(shí)宜,但是人已經(jīng)死了,多大的悲傷,也只能是兀自自傷,右相九泉之下定然不樂見。我給你開的藥,也就白吃了。右相夫人打擊甚大,若你因此一蹶不振,那她當(dāng)該如何?從今往后,她只剩下你了?!?br/>     秦錚又拍拍他肩膀,肯定地道,“你放心在京中等著,我們的命大,能活著,絕不輕易死掉。”
    李沐清抿唇看著他。
    “若不是芳華有孕,我們便隨你一起回京,奈何她這副身子,禁不住回京后再出來的來回奔波。鄭孝揚(yáng)隨你回去,我們放心些?!鼻劐P緩緩道,“你放心處理右相后事兒,事情辦完后,便不必再出京找我們了。”
    李沐清搖搖頭,“我自己能回去,不必勞動他了?!?br/>     “我讓鄭孝揚(yáng)與你一起回去。”秦錚又道。
    李沐清頷首。
    秦錚道,“回京吧!”
    李沐清慢慢睜開眼睛,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芳華此時(shí)也慢慢低聲開口,“大千世界,人生在世,有萬般活法,有的人活得糊涂,有的人活得明白。但無論是糊涂,還是明白,心中都有一個(gè)念想,右相一生,全其所想,成其所終,當(dāng)世幾人能做到?秦錚說得對,有這樣的父親,你當(dāng)該驕傲。”
    李沐清忽然閉上了眼睛,莫大的沉痛幾乎壓垮了他。
    過了許久,秦錚從他肩膀放下手,沉聲說,“右相一生,到底來說,還是可敬可嘆。有這樣的父親,當(dāng)該驕傲。有些人,活著不如死了,有些人,死了也是活著。右相是后者。”
    一時(shí)間,三人沉默著。
    謝芳華張了張嘴,想對李沐清說什么,可是看著他這副樣子,此時(shí)說什么,怕也是枉然。至親離去,總之是悲事兒,保重身體卻是一句最沒分量的話了。
    李沐清轉(zhuǎn)頭看向秦錚,一雙眼睛極紅,滿是血絲。
    秦錚來到李沐清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見與剛剛給他們傳來的信箋一樣的內(nèi)容。
    謝芳華看了一眼,松開秦錚的手,彎身撿起了地上的幾張信箋。
    只見李沐清站在窗前,手中空無一物,一雙眼睛,悲痛哀涼,腳邊是散落的幾張紙,正是秦鈺的來信。
    秦錚推開門,拉著謝芳華進(jìn)了屋。
    李沐清聲音沙啞,“進(jìn)。”
    謝芳華了然,偏頭看了秦錚一眼,秦錚握了握她的手,拉著他走到屋門口,敲了敲門。
    “好像是皇上來信了,李大人在讀信?!毙〕茸拥馈?br/>     “李沐清在做什么?”謝芳華低聲問。
    小橙子晚上一直聽從謝芳華吩咐,守在這里,此時(shí)見二人來了,迎了出去,“小王爺、小王妃。”
    很快就來到了李沐清的院子,只見屋內(nèi)已經(jīng)掌上了燈,從窗前透出李沐清的影子。
    二人知道這般深夜去找李沐清,必然出了極其緊要的事情,也不再多問,跟在二人身后。
    “去找李沐清?!敝x芳華簡略地道。
    侍畫、侍墨被驚動,連忙從從房間出來,“小王爺、小姐,深夜了,您二人這是……”
    不多時(shí),二人穿戴妥當(dāng),匆匆出了房門。
    謝芳華點(diǎn)點(diǎn)頭,也連忙穿戴。
    “我們?nèi)フ宜!鼻劐P說罷,走到衣架前,拿起外衣。
    謝芳華猶不敢置信,“被你料準(zhǔn)了秦鈺的所為,可是也沒料到右相竟然是為了這般吧?”話落,她忽然驚道,“李沐清怎么辦?他如今可得到消息了?”
    秦錚沒言聲。
    謝芳華見他看完,拿過信箋,又仔細(xì)地讀了一遍,然后,看著秦錚道,“竟然是這樣?!?br/>     秦錚看罷,薄唇緊緊抿起,未發(fā)一言。
    當(dāng)看到信的內(nèi)容,她驚了又驚。
    謝芳華在床上自然坐不住,也跟著他下了床,來到桌前,湊過身子去看。
    秦錚伸手拍拍他,“嗯”了一聲,從鷹鳥腿上解下了信箋,然后起身下地,走到桌前,就著燈的亮光,讀看信箋。
    謝芳華頓時(shí)緊張起來,“是秦鈺來信了?”
    鷹鳥從開著的窗子飛入,在屋內(nèi)房梁盤旋了一圈,落在了秦錚的肩頭。
    一只飛進(jìn)了秦錚、謝芳華所住的院落,一只飛進(jìn)了李沐清所住的院落。
    深夜時(shí)分,兩只鷹鳥飛進(jìn)了鄭孝揚(yáng)的別樁。
    謝芳華派侍畫過問兩次,知道他無事,才放心下來,但也無困意,與秦錚倚著床頭閑聊。
    李沐清自從將信給秦鈺傳出后,一直閉門不出,天黑之后,也未掌燈,屋內(nèi)黑漆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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