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深扶著舒晚先上了車，他自己才坐進來。</br> 顧不得自己的傷，就拿起干凈的毛巾，替舒晚擦著被雨水淋過的頭發。</br> 他動作很溫柔，生怕弄疼了她，可視線在觸及到她裸露出來的肌膚時，神色還是變了。</br> 他愛護、呵護了一輩子的晚晚，竟然被季司寒那個混蛋那么狠的欺負……</br> 還不止一次，足足五年，這個時間足以讓顧景深后悔一輩子。</br> 舒晚見他盯著自己的脖頸發呆，下意識捂住了脖子，將身上的外套更深的裹緊了自己。</br> 顧景深連忙解釋：“晚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自己太沒用，才會害你……”</br> 舒晚搖了搖頭，“不怪他，我自愿的。”</br> 自己簽的協議，怎么能怪季司寒呢。</br> 顧景深心頭顫了一下，自愿比被迫讓他更難以接受。</br> 他沒有接話，繼續用干毛巾，替她一下又一下的擦拭著頭發。</br> 看著他溫柔呵護自己的模樣，舒晚有些不忍心，但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br> “斯越，我有話對你說……”</br> “回去再說好嗎？”</br> 她剛啟齒，就被顧景深打斷了。</br>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并不想聽她說話。</br> 舒晚看了眼他仍舊綁著紗布的額頭，也就將想說的話先放了回去。</br> 顧景深是想帶她回他的別墅，但舒晚不愿意，她想回杉杉的小公寓。</br> 那套小公寓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她住在那里連睡覺都能安心些。</br> 顧景深只好將她送回了公寓，卻不愿意上樓，似乎怕上樓后舒晚會跟他說什么。</br> 舒晚見狀，也就沒有急著下車，“斯越，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br> 她沒有太多時間了，這次受了傷，加重了病情，要不是阿蘭給的特效藥，她現在只怕都沒力氣和他說太多話，趁著還有些力氣，就將該說的話都說清楚。</br> “方才在季司寒別墅里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為了能安全離開才那么說的。”</br> 她指的是那句‘現在我的宋斯越回來了，誤會也解除了，我想回到他的身邊，想和他在一起’的話。</br> 顧景深很聰明，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不大能接受，“為什么？”</br> 她明明已經拒絕了季司寒，為什么不愿意再回到他的身邊，是還在怪他嗎？</br> 舒晚一臉歉疚的看向他，“對不起啊，斯越，是我不好，是我先背叛的你。”</br> 顧景深俊美的面龐，浮現一絲燥郁，“你沒有背叛我，你是為了我去賣身，后來也是賭氣……”</br> 舒晚淡淡勾了下嘴角，“我一開始確實是賭氣，后來卻是心甘情愿的。”</br> 她這句話輕描淡寫的心甘情愿，讓顧景深呼吸一窒。</br> 像有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臟一般，讓他踹不過氣來。</br> “你……愛上他了？”</br> 問出這句話，也幾乎要去了顧景深半條命。</br> 他好不容易恢復色彩的雙目，也一點點變得通紅。</br> 他就那么紅著眼睛，看著舒晚，滿目都是祈求。</br> 似乎在祈求她否認，可舒晚縱然再舍不得傷害他，此時也只能狠下心。</br> “是，我愛上他了……”</br> 說不清是像從前愛宋斯越那樣愛季司寒，還是要比愛宋斯越更愛季司寒。</br> 她總覺得自己是情不自禁陷進去的，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難以忘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