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從驚詫中回過神后,激動的,撲到病床前,盯著季司寒的眼睛。</br> 那濃密的眼睫,似乎在與夢境中的人做斗爭般,一顫接著一顫……</br> 他在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br> 他困在一個美麗的夢境中,那個夢里的舒晚,抱著他們的孩子,和他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br> 他沉浸在這樣的美夢中,不愿意離開,可是有一天,另外一個空洞無神的舒晚,朝他伸出手。</br> 她撫著自己的小腹,整夜整夜的,遙望著他,哭著說,司寒,我好想你,你什么時候來接我。</br> 他回過頭,看向抱著孩子,朝他盈盈一笑的舒晚,又看向站在迷霧里哭到雙眼看不清的舒晚。</br> 他分不清楚誰才是他的舒晚,只能陷入這樣的困境里,不停的,在幸福和心痛之間掙扎……</br> 最終,他選擇朝那個令自己心臟痛到麻痹的舒晚走過去,越走近,越覺得她才是他的舒晚。</br> 當他將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想替她擦干眼角的淚水時,她驟然消失不見,一切如夢幻泡影。</br> 身邊的景色,也跟著迅速褪去,連抱著孩子,始終朝他微笑的舒晚,都跟著天翻地覆的崩塌。</br> 他天旋地轉的,喚著她們的名字:“舒晚!”</br> 他喊出這兩個字時,始終睜不開的眼睛,驟然睜了開來。</br> 蘇青撞上那雙布滿星辰的桃花眸,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隨后是喜極而泣。</br> “季總,你真的醒了!”</br> 蘇青顫抖著手,按了下病床前的按鈕:“快、快來,季總醒了!”</br> 時刻關注著病房動態的副院長,聽到季總醒了,立即起身,帶著一群醫生,急匆匆趕到病房。</br> 他們圍著病床前的男人,不停做著各項檢查,直到報告顯示沒問題,這才敢相信奇跡的存在。</br> 副院長看著面目泛白的季司寒,難以置信道:“季總,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沒想到……”</br> 后面的話,副院長沒說出來,季總已經醒了過來,說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醒了就好。</br> 副院長想到這里,沉沉松了口氣……</br> 這段時間以來,季家人差點扒了他的皮,拆了這家醫院!</br> 偏偏院長被帶走后,到現在還沒回來,醫院所有重擔都壓在他的身上。</br> 好在季總醒了,他可以卸下壓在身上的大石頭,好好的,睡上一覺了……</br> 季司寒轉動著淡漠如水的眼眸,淡淡掃視了一圈病房里的人,沒有看到記憶中的身影。</br> 他眨了下眼睫,看著蘇青,艱難的,輕啟薄唇:“她呢……”</br> 蘇青連忙抬手,讓醫生們離開后,走到他面前:“季總,舒小姐回去休息了,明天會來,您別急?!?lt;/br> 他怕季總剛醒過來,就得知舒小姐已經失蹤兩個月的消息,會承受不住,也就選擇了隱瞞,打算等季總身體指標徹底穩定下來,再慢慢告訴他。</br> 季司寒想第一時間見到舒晚,卻在聽到她回去休息時,將這份思念壓了下來。</br> 他嘶啞著低沉嗓音,斷斷續續的,問蘇青:“我……昏迷……多久?”</br> 蘇青回道:“兩個月了……”</br> 兩個月了,她守在他身邊,照顧著他,應該很累吧……</br> 似乎看穿季司寒在想什么,蘇青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轉身去倒水。</br> “季總,渴了吧,我喂你喝點水……”</br> 蘇青倒了水后,拿起勺子,打算喂他喝水,男人卻微偏過頭。</br> 他用那雙淡漠的眸子,淡淡看著蘇青:“有沒有每天給她送花?”</br> 蘇青心里顫了一下,季總醒來后,完全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只關心舒小姐,這要是讓季總知道舒小姐不在……</br> 見蘇青愣神,病床上的男人,神色逐漸寒涼下來:“沒送?”</br> 他答應過,只要他活著,每日一束花,不間斷的,蘇青怎么可以不幫他履行承諾?</br> 蘇青被他冰冷的聲音,嚇得回過神,連忙道:“送了的,您吩咐過,您沒時間送的時候,就由我來送,我自然會遵從您的命令……”</br> 蘇青都已經想好了,若是季總終身不醒,他就幫季總送一輩子的荔枝玫瑰。</br> 季司寒聞言,這才微微舒展開眉心,清澈似水的眼睛,緩緩轉動一圈后,再次看向蘇青:“還有件事,你去做……”</br> 蘇青畢恭畢敬問道:“季總,什么事?”</br> 季司寒面目虛弱,眼底卻透著冷血蝕骨的寒光:“你……去解決蘇言!”</br> 他說過等救出舒晚,就要將蘇言千刀萬剮的,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