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的話音剛落, 佟佳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懷中是天真爛漫的愛女,身邊是心愛的妃子。
問康熙怎么辦?
身為一個皇帝,自然是子嗣更重要, 身為一個汗阿瑪,當然更是女兒更重要。她剛失去心愛的弟弟,康熙不想揭露殘酷的真相,讓她受到傷害。
再說他相信自己的表妹這般上善良慈愛, 一定不會跟三兒一個小孩子計較的。
于是先是捂住女兒的眼睛, 然后扭頭柔聲對落淚的佟佳氏道:“不舒服就回去歇一歇, 請個太醫瞧瞧, 朕還有事兒,先走了。”
說完不等佟佳氏反應,抱了女兒就走了,頭也沒回一下, 自然就看不到親愛的表妹臉上的憤恨。
“汗阿瑪走慢一點兒, 我覺得,我又有許多的話, 想讓懿妃娘娘幫忙傳話給長生呢!”三公主略有不滿道。
康熙加快腳步,走了一會兒, 才對女兒道:“地府的事情,咱們不能隨便掛在嘴上,否則……嗯……否則有人學了咱們行賄的事情就不好了。”
“為什么?”三公主好奇道。
“行賄的人多了,不就容易露餡兒了?為了長生好,這個秘密決不能傳出去。”康熙解釋道。
三公主低著頭,想想也是,但是她真的好想長生呀!
于是低聲問:“兒臣瞧著懿妃娘娘也是心悸,她老捂著胸口, 好幾次了,真的不能讓她幫忙傳話嗎?悄悄地,別給別人說也不行嗎?”
“不能也不行!”康熙斷然拒絕道。
三公主嘟嘟嘴,有些不高興道:“好吧好吧!兒臣不說了。”
“汗阿瑪回頭就給你找幾個武師傅,算了,最近你太子弟弟下午就在習武,你每日未時一刻就過來與他一起吧!”康熙見女兒不說了,松了口氣,安撫道。
三公主連連點頭,伸手摟著康熙的脖子,高興道:“汗阿瑪,你可真好。”
康熙失笑,刮刮女兒的鼻頭,笑道:“朕是你汗阿瑪,你是朕的公主,不對你好對誰好?”
“兒臣方才就告訴娜布其格格,我也是汗阿瑪的心尖尖呢!”三公主咧嘴一笑,然后又帶著得意道:“這次太子弟弟都沒有反駁呢!”
壞了!
康熙臉色一變,保成居然又聽到了這樣的話?
耐著性子跟三公主說了一會兒話,又吩咐下去,給三公主多做幾身方便習武的衣裳,讓人將她送回鐘粹宮。
然后就打聽了太子的所在,趕緊回乾清宮,去找寶貝兒子談心了。
“汗阿瑪,三姐姐是公主,日后要出嫁,不能長留您身邊,保成明白的。”胤礽看著過來試探的給自己解釋的汗阿瑪,回道。
康熙心中一軟,伸手抱著兒子,感慨道:“朕就知道朕的保成最是懂事了。”
所以如果自己不明白,就不懂事兒嗎?
胤礽窩在汗阿瑪懷中,忍不住想到姨母當時就反駁說自己是她的全部的話,伸手摟住康熙道:“汗阿瑪,保成最喜歡你呀!”
“朕也最喜歡保成。”康熙立馬就回道,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兒女進入爭寵模式之后,他就習慣了這么應對。
但說實話,他心中是驕傲的,畢竟兒女心中他都是最重要的人。
胤礽沒有再說話,他最喜歡汗阿瑪,也最喜歡姨母,所以汗阿瑪應該理解的,對嗎?
兒子的懂事令康熙心中滿是喜悅。
當夜,兒子睡著之后,康熙心情很好的翻了承乾宮的牌子。
對昭妃跟懿妃,康熙如今寵幸都是親自過去,這是身處妃位的尊榮。
準備讓人過去通知一下,自己就過去了,結果卻被告知懿妃娘娘下午請了太醫,得病摘了綠頭牌。
表妹病了?若是往日,康熙就過去瞧了。
但是這會兒,看著保成的睡臉,想到兒子的依戀跟信任。
想到表妹的病案上寫的傷風?
自己要照顧兒子,還有朝事要處理,就應該遠離病源,便翻了承乾宮烏雅答應的牌子。
在康熙看來,表妹沒有讓烏雅氏出承乾宮,就是默許了這人的存在,一榮俱榮,寵幸烏雅氏就是給表妹面子。
康熙在寵幸烏雅氏的第二日,得到了表妹痊愈的消息,還專門讓太醫去看過之后,確認好了,才過去探望。
“表妹你好了便好,你身子素來不好,日后天氣不好,就不要去御花園吹風了。”康熙看著佟佳氏,關切道。沒有多問為什么傷風能一日就好
康熙覺得有時候人還是需要難得糊涂的好。
佟佳氏的手死死的攥了起來,尖尖的手指甲……扎入手心,也沒讓她心中的苦楚少一些。
“還不是想跟表哥,多待一會兒。”對著一臉關心的康熙,佟佳氏低著頭,用著極低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道。
康熙若非離得近,都聽不見,聞言哈哈大笑,伸手攬過佟佳氏笑道:“朕也想多跟表妹你在一起,今日召你承寵可好”
果然還是醋了,哪怕是自己人?
康熙摸著臉,覺得自己魅力大發了!
佟佳氏羞的都要把臉埋在地上了。
次日康熙走后,佟佳氏慵懶的躺在床上道:“梧桐,快些給家里傳話,讓他們速速查出來,之前鈕祜祿氏吃的什么藥?”
“主子,您不是說養好身子,再懷的嗎?再說,那個陶太醫已經被皇上收拾了。”梧桐有些不解道。
主子原是說了不急,先固寵,再生子。畢竟昭妃懷孕的時候,皇上就沒去看過。
佟佳氏閉著眼睛,帶著屈辱道:“再不生,本宮就成了這宮里的笑話了。”
為了自己好,才去寵幸烏雅氏,這是什么鬼話?表哥果然早已不是當年的表哥了。
“娘娘!”梧桐還想勸勸,但是看主子眼中的狠色,便不敢再勸。
嘆口氣,梧桐還是應下了此事。
然后拿了金瘡藥給佟佳氏的手心上藥,昨夜為了承寵,佟佳氏手心被指甲扎破出血了,都沒敢吭聲,就怕又便宜了旁人。
只能在洗漱的時候用帕子死死按住,直到不再出血。
經過一夜,沒有處理的手心的傷口早已經紅腫不堪了,但一向嬌弱的佟佳氏卻一聲都沒吭,一滴淚也沒落。
娜布其這次進宮,原本都做好了被懿妃教訓的事情,畢竟對方不但是皇上的寵妃,還是隆科多的姐姐。
但是不管她在宮里頭怎么蹦跶,甚至沒忍住在宮中‘偶遇’隆科多,跟他干了一仗。
懿妃都沒有召見她。
“你說她是不是憋了個大招等我?”壓著隆科多打了一架,連太皇太后叫過去訓斥了好幾個時辰,娜布其心有余悸的對明萱道。
明萱瞥了她一眼道:“就差這么幾天了,你都不忍?”
“我好不容易看到隆科多對著小宮女笑嘻嘻的,哪里忍得住?就沒控制自己。你要知道,這可是難得的把柄,下次干仗都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呢!”娜布其嘆口氣道。
打架也要找理由才能打的痛快,娜布其恨不能隆科多日日出錯,但是到底似乎打的很了些,便有些不自在的替自己辯解道:“誰知道他中看不中用,那么大的大塊頭,被我打了,居然還哭鼻子!”
明萱被這番過于不要臉的話,震驚到了。據說隆科多被打的根本起不了身,還是被人抬走的!
她現在完全不但娜布其婚后會被欺負了,她不欺負人都算好的了。
攤上這么個福晉,日后就是什么四兒、五兒、六兒出現了,估計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隆科多此時真的覺得前途一片黑暗,越臨近婚期,就越害怕。
上回在宮里被揍了一頓,他緩了兩天才起身。
可婚期將至,一想要跟那個瘋女人朝夕相處,就嚇的連家也不想回,看到紅色的裝潢,就覺得呼吸都困難。
在外面閑逛的時候,就沒忍住順著喧鬧聲,到了舅舅家,看著正在相看親事的表妹,直接落了淚。
曾經有一個溫柔賢淑的表妹出現在他的世界里,他沒有珍惜,如今卻要被迫跟母老虎綁在一起,這世上簡直沒有比他更悲慘之人了。
“佟佳少爺,你怎么不進去呀?”正在傷感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隆科多扭頭一看,頓時傻了眼兒。
面前的女子雙目含春,顧盼生輝,膚如凝脂,巧笑……
隆科多頓時有些卡殼,但是,這女子真的好似……他的夢中人。
“你嫁人了?”當目光觸及她婦人的發型的時候,隆科多喉嚨一堵,嘆道。
“妾這般容貌,哪里能說是嫁人?不過是一個隨意被人擺弄的玩意兒罷了!”女子臉上的笑容不變,自我調侃道。
不知道為什么,她笑得很是燦爛跟滿足,但是隆科多卻看到了她心里的悲傷。
見她身上的衣裳都勾線了,見她裙擺都是泥點子,就止不住的心疼。
“佟佳少爺,您來了,快進快進!”正在這個時候,赫舍里府上的下人看到了隆科多,然后走出來,熱情道。
隆科多還未說話,那人看到了這女子,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厭惡,惡聲惡氣道:“沒規矩的玩意兒,今天什么日子,是你能出來看的嗎?”
老爺不知道從哪里找回來的骯臟玩意兒,居然還望小姐跟前晃悠,結果被關進馬鵬,還能跑出來。
說完就要壓她回去。
隆科多一覺踹開這個下人,將女子護在自己身后道:“混賬!當著爺的面兒也敢行兇?”
說完就拉了女人揚長而去。
被踹的下人見隆科多走了,卻不敢吭聲,因為他知道老爺多看中這個外甥。
“二房那個混賬,慧姐兒跟人正相看呢!非說什么侍妾跑了,鬧著要出去找,氣死個人!”瓜爾佳氏在進宮看明萱的時候,氣憤的說起這件事。
因為二房太鬧騰,家里讓她進宮通知一聲,就怕被人參了,影響到宮里頭。
二房老爺素來不著調,但是明萱沒想到她能這么不著調?居然在女兒相看的日子鬧騰。
明萱連忙道:“慧姐兒沒事兒吧?人怎么就跑了?沒有賣身契嗎?”
“誰知道呢!反正你阿瑪還有你三叔都過去,把他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要知道這次牽線的可是你三叔娘。”瓜爾佳氏搖搖頭,嘆道。
說完又有些憤憤不平道:“因為你三叔的臉面,這樁親事成了,但你三叔說日后慧姐兒就是家里的姑娘,還讓出一份嫁妝。”
“都是族里的姐妹,應該的。”明萱認真打探了男方的品性之后,讓人從庫中取了一對兒鐲子,用匣子裝著,讓瓜爾佳氏帶出去給慧姐兒添妝。
“可盼著別再鬧了。”瓜爾佳氏接了匣子,嘆息道:“再四兒、五兒的滿街喊,家里的名聲可就真要被牽連了。”
明萱剛說了不行就關起來,別讓出門丟人,冷不丁聽到四兒,頓時有些傻眼兒。
丟的妾不會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李四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娜布其:這人真討厭,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打一架,居然還哭鼻子,這么大的塊頭兒,這么不中用?
明萱:大名鼎鼎李四兒對上干架狂魔娜布其,會斷胳膊,還是斷腿呢?
隆科多:這是我夢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