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 !
姜梨和姬蘅回到樹林外的時候,葉明煜已經(jīng)和他的手下尋過來了。手下們重傷了兩個,其余或多或少也有些輕傷。葉明煜自己胳膊上被劃了道口子,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他自己卻是渾不在意,隨意從衣裳上扯了塊布綁住。
他們四處都尋不到姜梨的下落,正當(dāng)葉明煜也新生絕望的時候,卻見青石巷的一頭,姜梨騎著馬出現(xiàn)了,在她身側(cè),還有一位美貌的紅衣青年。葉明煜認(rèn)了出來,這男人曾在襄陽葉宅門前出現(xiàn)過,姜梨說過,這男人是肅國公。
雖然不明白肅國公怎么會也到桐鄉(xiāng)來了,但看見姜梨,葉明煜還是喜出望外,趕緊帶著人馬上前迎上去,一邊叫道:“阿梨!”
“舅舅!”姜梨看見葉明煜,也很驚喜,立刻勒韁繩下馬,舅甥二人重聚,彼此都有逃過一劫的慶幸。姜梨看向葉明煜身后,問道:“舅舅沒事吧?那些刺客呢?”
“都是些烏合之眾,三個功夫最厲害的去追你了。等我們解決掉后面的那些,早就沒了你的影子。我們不知道桐鄉(xiāng)的路,分散四處去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可他娘急死我了。還好你沒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姜梨,見姜梨沒傷著一根小指頭,這才放下心。
姜梨卻看見葉明煜綁縛在胳膊上的粗布,還滲出斑斑血跡,嚇了一跳,道:“舅舅,你受傷了!”
“沒什么,”葉明煜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道:“都是些小傷,不值一提。阿梨,我跟你說,這一回得虧有我,你要是帶著你自己的護(hù)衛(wèi),保管不行。不過即便如此,那三個功夫好的……我也難以對付。說起來,那三人怎么樣了?我看見他們追著你過去,心里急得要死,但被其他人纏住,一時脫不開身,你是怎么從他們手下逃過去的?”
姜梨想了想,說自己利用樹林里的沼澤地困死那些殺手,對葉明煜來說,未免有些太嚇人了。雖然自己展現(xiàn)出來的疑點(diǎn)很多,但這位舅舅一直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倒不如一直讓他想的簡單些,她不愿意葉明煜也用看怪物一般的眼光看她。
她就道:“我騎著馬,誤打誤撞進(jìn)了一片樹林,那些人也跟著我進(jìn)了樹林,大約他們也是第一次進(jìn)樹林,在里面迷失了方向,我接著天上星斗的指引,先他們一步走了出來。”
她這隨口胡謅,葉明煜竟也沒有懷疑,就道:“好險好險。”
一邊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姬蘅,聞言卻是瞥了姜梨一眼,唇角一勾,好似在笑話她謊話連篇。
葉明煜也注意到姬蘅的眼神,猶豫了一下,問道:“阿梨,這位……”
“我在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國公爺,”姜梨笑道:“若非國公爺出手相助,恐怕我也沒這么容易回來。”
姬蘅既然已經(jīng)決定暫時留她一條性命,自然不會出爾反爾。甚至為了維護(hù)他“自己的東西不被人拿走”的尊嚴(yán),還會幫助姜梨不會死在別人刀下。這樣一來,姬蘅反而成為天然的屏障,姜梨相信,只要自己有危險,姬蘅雖然不會主動幫忙,但只要她向姬蘅求救,姬蘅就會出手。
這簡直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但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至少在姬蘅沒打算拿走她性命之前,他們姑且可以算作是同盟了。所以對于葉明煜,姜梨也沒有隱瞞。
果然,葉明煜聞言,立刻對姬蘅抱了抱拳,感激道:“是嗎?多謝國公爺出手相助!葉三感激不盡,日后要是有所需求,葉三鞍前馬后,必然竭誠相報(bào)!”
姬蘅看向姜梨,笑道:“你們家人,都這么喜歡報(bào)恩?”
姜梨臉頰微紅,在她被姬蘅的扇子抵住脖頸之時,為了讓姬蘅心軟,也曾說出“下輩子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bào)”這種話。雖然她曉得,姬蘅未必沒有看出她的算計(jì),但最后姬蘅放過了她,是不是因?yàn)樗@一句話,也很難說。
只要是人,都會有弱點(diǎn)。無非就是多少大小而已,姬蘅的弱點(diǎn)暫時還不清楚,但姜梨知道,他也會有,只要他還有喜怒哀樂。
“不是喜歡報(bào)恩。”姜梨笑道:“我們是恩怨分明而已。”有仇報(bào)仇,有恩報(bào)恩,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道理。斷沒有恩將仇報(bào),忘恩負(fù)義的說法。如果有,就要自己去尋求公平和正義。
“好了,不多說了。”姬蘅道:“我回去了。七日以內(nèi),馮裕堂的人動不了你們。”他說:“我住在縣衙對面的酒館里,有什么事來酒館找我。”
葉明煜有些受寵若驚,其實(shí)像他這種成年在江湖行走的人,對人的官銜有多大,官威有多大,事實(shí)上是沒有太多概念的。因此,他對姬蘅才會“抱拳謝恩”,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但葉明煜的心底,卻并不認(rèn)為姬蘅真的會幫助姜梨多少。因他看這個容貌美麗的男人,有一種直覺,這男人的心冷如鋼鐵,并沒有人輕易能走進(jìn)去,說什么情義,說什么恩德,那都是無稽之談。雖然不知道姜梨為何和他攪在一起,但或許也是逢場作戲。
但此刻聽姬蘅的話,分明就是愿意幫助姜梨的意思。而且馮裕堂的人七日以內(nèi)動不了他們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姬蘅會掃清馮裕堂帶來的所有障礙,為姜梨保駕護(hù)航么?
這人有這么好心?他不是國公嗎?能屈尊降貴做這些事情?難道國公比首輔的官兒要小,他要討好姜元柏升官嗎?或許他根本就是想討好姜梨?姜梨如今也到了能夠相看人家的年紀(jì),再過幾年就能出嫁了。不是他葉明煜自夸,姜梨的模樣性情可是頂頂好的,又聰慧勇敢,頗有眼界,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姜梨的人鳳毛麟角。這男人難道是癩……天鵝想吃天鵝肉?但話又說回來,國公到底是個多大的官兒?
姜梨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此刻思緒已經(jīng)飛的老遠(yuǎn),姬蘅能說出這種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現(xiàn)在她都很感激。她對姬蘅行了一禮,道:“國公爺大恩,姜梨無以為報(bào),帶有來日,必定相還。”
葉明煜一聽,渾身汗毛豎起,警惕的瞧著姬蘅。按照他們行走江湖路過酒館里聽說書人說戲本子,那一句那紈绔子弟就該說“那你就以身相許吧”了!
絕不能讓這登徒子得手!他要保護(hù)這個單純的外甥女!
葉明煜正待說句話,姬蘅已經(jīng)開口了,他道:“不必謝,我既然入戲,就不喜歡看閑雜人等。”
對于姬蘅來說,馮裕堂派出去的殺手,對他來說的確是“閑雜人等”,這些“閑雜人等”要真把姜梨給殺了,接下來的戲也沒得唱。
姜梨不太明白姬蘅為何要把好事也給說的這么別扭,不過他這么說,她也不會貼上去自討沒趣,便對姬蘅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說,還是多謝國公爺。”
姬蘅懶懶的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慢慢的往路的另一邊走去了。月色之下,青石巷的路格外悠長,他的背影華麗而寂寥,袍角翻飛,像是孤單又強(qiáng)大的惡魔,優(yōu)雅的走向回家的路。
姜梨覺得姬蘅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不知是不是因?yàn)樗聪げ⑶艺f出了姬蘅的秘密,姬蘅在她面前也無需偽裝。那種總是泛著纏綿的笑意,忽然就變成了一種渾不在意的隨便。懶散的,無聊的,卻又清醒的,隨時準(zhǔn)備的狀態(tài)。
他是個矛盾的人,但總歸不像之前那么“不像個人”了。
葉明煜看姜梨定定盯著姬蘅的背影,心中暗叫不好,自己這位外甥女雖然智勇雙全,到底年紀(jì)小了些。對上這妖孽般的男人,那男人稍加挑逗,難免小姑娘有不動心的。這會兒瞧著人家的背影出神,莫不是已經(jīng)淪陷了?啐!世道就是這般不公平,長得好看的男人隨便說幾句話,就跟真的似的。
他趕緊拉了拉姜梨,希望外甥女能迷途知返,道:“阿梨,怎么樣?咱們回去了吧?”
姜梨回頭,看著葉明煜的胳膊,道:“好,舅舅,我們先回家,找個大夫重新上藥,傷口這么包扎可不行。今夜大家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姬蘅既然說出馮裕堂的人不會來找麻煩,意味著有人會保護(hù)葉明煜一行人的安危,至少這七日以內(nèi),桐鄉(xiāng)里,姜梨走在大街上,不會被人突然暗殺。
葉明煜本來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傷勢,但這會兒見姜梨關(guān)心自己,心中一動,立刻“哎喲哎喲”的叫起來,說的夸張極了,道:“我疼的緊,須得找個大夫來好好包扎,走,阿梨,我們先回去。”他想著姜梨只要分心到自己這里,自然不會惦記那勞什子國公了。對了,明日還要問一問,國公是個多大的官兒。
姜梨奇怪葉明煜怎么突然嬌氣了起來,但也以為他是真的疼了,便沒再多說,扶著葉明煜先回了青石巷的院子。
白雪和桐兒二人守著門口,守得脖子都要望斷了。整整一天,白天到了夜里,也沒見姜梨和葉明煜他們回來。兩個丫鬟擔(dān)心的吃不下睡不下,突然見一行人安然無恙的回來,差點(diǎn)沒喜極而泣。姜梨吩咐她們?nèi)ゴ驘崴疁?zhǔn)備吃食,又讓一個沒受傷的人去請大夫,先給葉明煜的人馬安頓一下。
趁著白雪給葉明煜清洗傷口的時候,葉明煜問姜梨道:“阿梨,現(xiàn)在彭笑他們已經(jīng)救下來了,卷宗也已經(jīng)到手了,咱們接下來怎么做?你說的一家家戶戶去找桐鄉(xiāng)百姓嗎?”
“是的。”姜梨點(diǎn)了點(diǎn)頭,“舅舅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們就挨家挨戶的問詢,不過是五百六十八戶人,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全部問詢完畢,但是,能多問一戶是一戶。”
“那這五日就做這些事情?”葉明煜問。
“只要有一戶人家肯站出來,就能上書大理寺名狀,大理寺會立刻終止薛縣丞的斬令,抓馮裕堂進(jìn)京。絕不會有任何人能改變,因?yàn)榇罄硭碌陌缸樱家^皇帝的手。只要在這上面添上一筆京中重官,陛下就不會輕視。”有一句話姜梨沒告訴葉明煜,她不會只寫京中重官,她會直接寫上永寧公主的名字。
這樣一來,也就是明面上和永寧公主立仇。但也沒什么可怕的,便是她表面上和永寧公主相安無事,永寧公主能在桐鄉(xiāng)就派出殺手將她斬草除根。只要洪孝帝看見永寧公主的名字,這個桐鄉(xiāng)的案子,必然就會成為大案,必然就不會讓永寧公主在其中做手腳。
這就是她要的,卷宗、官差都已經(jīng)到了,唯一差的就是桐鄉(xiāng)百姓。只要能說動一部分桐鄉(xiāng)百姓跟著一起進(jìn)京,這案子離天下大白的日子,就不遠(yuǎn)。
“好!”葉明煜一拍大腿,“咱們做了這么多事,眼看著勝利就在眼前了。只要說動桐鄉(xiāng)百姓,薛家一案就能翻案,馮裕堂那混蛋也能被繩之以法,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這么個王八蛋,還能當(dāng)縣丞,去他娘的!”
葉明煜氣的連粗話都放出來了,姜梨卻沒功夫在意,她輕輕嘆了口氣,眉心籠上一層憂色:“事實(shí)上,最后一步,才是最難的。”
自古以來,君王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不管是誰,想要爭取民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這民心,還飽受著生命的威脅。
她其實(shí)也沒有把握,她對人心最沒有把握。
但總要一試。
……這一夜,像是過的分外漫長,桐鄉(xiāng)這個小縣,多少人一夜無眠。月亮在深夜的時候悄悄隱沒,風(fēng)卷起樹葉在街道上刮得“沙沙”作響,房檐下的紅燈籠在風(fēng)里晃動的厲害。越是平靜的城,越像是在醞釀一場躲不過去的風(fēng)暴。
到了清晨的時候,十幾年沒下雪的桐鄉(xiāng),外頭忽然飄起了小雪。
雪不如燕京的粗獷,溫柔的小粒小粒的往下墜,帶出些晶瑩的亮色。一些掛在了枝頭,一層一層的覆上去,形成水晶一般的長簾。顯得這并不繁華的小城,也溫柔的讓人沉醉。
姜梨是被桐兒叫醒的。
桐兒痛心的聲音還在耳邊:“姑娘怎么能在桌上睡?昨夜都不曾上床?”
姜梨伸了伸懶腰,道:“無事。”
昨夜她屏退桐兒白雪二人,卻是連夜寫了些東西。桐鄉(xiāng)五百六十八戶人,每一戶人受過薛懷遠(yuǎn)的恩惠。她一個人要登門五百多戶人家,實(shí)在來不及。只得讓葉明煜的人分擔(dān)一部分,有了這些“恩惠冊子”,葉明煜說服那些人的時候,才會更加有力,或許也會更加容易。
只是寫著寫著,不知不覺她便伏在桌子睡著了。不過奇怪的是,這般醒來,也并沒有太過疲憊的感覺。姜梨站起身,推開窗,一朵雪花便飄進(jìn)窗里,她怔怔看著,道:“下雪了啊。”
“是啊,下雪了。”桐兒也看向外面。
她在桐鄉(xiāng)生活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桐鄉(xiāng)下雪。不知這是意味著什么,但或許是個新的開始。
姜梨的眼里慢慢的溢出一絲笑意,她道:“挺好的。”
另一頭,馮裕堂早晨到了縣衙,穿上官服。
桐鄉(xiāng)十幾年來第一次下雪,也是冷的他噴嚏連連,抹了把鼻子,小廝送上一杯熱茶。馮裕堂往椅子上一躺,抱怨道:“天兒真冷。”
“是啊。”小廝賠笑道:“門口的燈籠都給風(fēng)吹倒了呢。”
馮裕堂看了看外面,問:“昨晚出去的人還沒回來?”
小廝道:“沒有。”
“沒有規(guī)矩!”馮裕堂憤憤的道。永寧公主的三個殺手,連他都不放在眼里,有時候使喚他的人,馮裕堂也不敢說話。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永寧公主的人呢?況且他在這頭有時候出了什么問題,還得仰仗那些人。所以雖然心里不滿,馮裕堂也只敢在背后嘀咕。
昨夜想來又是那三人辦完事,帶著他的人馬不知道干嘛去了。馮裕堂悻悻的想,他倒是沒想過暗殺姜梨這事兒沒能成功。在他看來,永寧公主的人,那就是身手極好,姜梨一個小姑娘,葉明煜一行人,也就葉明煜能打,但終究不是真正的殺手。姜梨死在那些人手里,是毋庸置疑的事實(shí)。
想起來姜梨那張溫軟秀麗的小臉,馮裕堂砸了咂嘴,還覺得有些可惜。若非姜梨的身份,他絕不會輕易讓這么個小美人就死了的,至少等他玩過了再說。說起來姜梨生的不錯,又是姜元柏的千金,就這么死在桐鄉(xiāng),也算是時運(yùn)不濟(jì)了。但話又說回來,若不是她自己作死非要調(diào)查什么薛懷遠(yuǎn)的案子,又何至于此?所以她死了是活該。
但姜梨一個小姑娘,和薛家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往來,好端端的怎么會調(diào)查薛懷遠(yuǎn)的案子?莫不是她父親姜元柏的示意吧?自己非但阻止了姜梨,還取了姜梨的性命,這要是姜元柏知道,自己豈不是和姜家結(jié)仇?馮裕堂的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他替人辦事,下手狠辣,但對于姜元柏,總是忌憚三分,畢竟不是普通臣子,而是文人之首。
這樣想著,不覺有些煩躁。本來等著一大早就有人來報(bào)姜梨橫死的死訊,結(jié)果到了現(xiàn)在也沒動靜。馮裕堂的心里,隱隱覺得不安,但他竭力忍住,只催促身邊小廝,道:“再派人去看看,去看看花樓酒館里有沒有他們的人?”
正說著,外頭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來,一進(jìn)來,竟然因?yàn)榕艿锰彼ち艘货樱羌鈱χT裕堂的鞋底,大呼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馮裕堂正是心浮氣躁,聞言一腳踢過去,道:“嚷嚷什么?什么大事不好了?”
“大人……您、您還是親自出縣衙后院看看吧!”手下面帶驚恐。
馮裕堂見此情景,心中知道不好。不再多說,三步并作兩步往后院走去。
還沒到后院,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馮裕堂忍住作嘔的感覺,再往里走,還沒走到中間,就見到院子里的地上,整整齊齊的擺著二十具尸體。
說是尸體,馮裕堂都沒看清,但也不必看清了。因著下了一夜的雪,尸體上覆蓋了一層雪粒,冷冰冰,硬邦邦的,早已沒有了呼吸。血跡都已經(jīng)凝固,馮裕堂看的倒退一步,險險扶住面前的柱子,才讓自己沒能跌倒。
他在心里數(shù)數(shù),連數(shù)三遍,正是二十人。
二十人,他一共派出了自己的手下二十人,還有永寧公主的人三人。現(xiàn)在這里有二十人,還有三人去哪里了?
馮裕堂問:“其他人呢?”
那最先說話的手下上前,語氣里還有抑制不住的驚惶,道:“大人,一共二十人,還有三人不見蹤跡,沒能發(fā)現(xiàn)他們。”
沒能發(fā)現(xiàn),說不準(zhǔn)他們還活著。是了,永寧公主的人身手了得,肯定不會這么容易就死了。馮裕堂的心里,陡然間又浮起一絲希望,問:“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
手下?lián)u了搖頭:“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影子,但在黑樹林的沼澤地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兵器……大人,他們多半……兇多吉少。”
馮裕堂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回過神,當(dāng)即破口大罵,道:“他們二十幾人,去圍殺七個人!還能全軍覆沒!他們是狗娘養(yǎng)的嗎?一幫廢物!”罵的太急,馮裕堂胸口急劇起伏,像是要喘不過氣,但即便是手下,也能聽出他聲音里的憤怒和恐慌。
馮裕堂害怕了。
那二十人,就是他的手下。現(xiàn)在武功最好的手下一下子就損了二十名,剩下的那些,不成氣候。沒有永寧公主的殺手,他什么都做不成。別說對姜梨她們下手了,如果葉明煜要來暗殺他,他自己的手下都不知能不能保護(hù)的了他的性命。
對了,姜梨,葉明煜,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們?nèi)绾危∏也还苋~明煜怎么樣,姜梨呢?倘若他們的人在死前已經(jīng)取了姜梨的性命,一切都還不算糟糕。至少他沒有辦砸永寧的差事,永寧不會怪責(zé)與他,還會幫他躲過一劫。只要姜梨死了就好了!
“姜梨呢?”馮裕堂抓住那個報(bào)信的收下,問道:“姜梨呢?死了沒?死了沒?”
他的眼眶充血,形容有些可怖,十分嚇人,手下被逼的后退一步,慢慢的搖了搖頭。
馮裕堂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姜二小姐和那個大個子,一大早就從青石巷的宅子里出來,四處走動,安然無恙。”
馮裕堂無力地松開手。
暗殺失敗了,他損了二十三人,而姜梨毫發(fā)無損,甚至還敢在第二日,大搖大擺的在縣城游走,這是挑釁,或者是有恃無恐。
想來也是,面前縣衙后園的二十具尸體,就是姜梨的回敬。看來她早就知道來暗殺的她馮裕堂的人,把自己的人馬全部收割之后,再不慌不忙的,慢慢的把尸體送回來,讓他看個清楚明白,這就是下場。
她真的全然都不怕。
但自己卻沒有退路了。他看清楚姜梨一行人的危險同時,卻更加明白姜梨不能留。不僅是因?yàn)橛缹幑鞯拿畈豢蛇`抗,而是姜梨知道自己對她下手,如果不能殺了她,等姜梨和姜元柏會和,甚至不必等到那一日,自己也會死在姜梨手上,她不會放過自己。
這是兩撥人之間的戰(zhàn)爭,不是姜梨死就是他死,他必須做到底。
“繼續(xù)派人,追殺姜梨。”馮裕堂恨聲道。
“大人……”手下驚訝的看著他,像是對他做出這個決定不解,“恐怕……”
“恐怕個屁!”馮裕堂罵道:“你懂什么,還不快去,去的晚了,我們都得沒命!”
這條路,真的得走到黑了。
……
縣衙對面的酒館里,文紀(jì)道:“大人,馮裕堂重新派出人馬去追殺姜二小姐了。”
姬蘅坐在椅子里,看著杯里的茶水,比起平日里,他看起來平和了不少,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冰天雪地里,他的紅衣更加鮮艷,嘴唇也如花瓣一般誘人。
半晌,他道:“你去找人打發(fā)了。”
文紀(jì)領(lǐng)命離去。
坐在旁邊的陸璣若有所思的看著姬蘅,沒有說話,自從知道昨夜里姜二小姐被季淑然和馮裕堂的兩撥人一起追殺,陸璣心里就懸了一塊石頭。這樣的雙手聯(lián)合,姜二小姐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難逃。但沒想到昨夜里跟著姜二小姐的不是文紀(jì),而是姬蘅。況且這一向從不插手旁人家事的姬蘅,竟然出手相幫,這實(shí)在令人詫異。
姬蘅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更不會善心大發(fā)去拔刀相助,但終究還是出手,而且在這以后,對于姜二小姐,竟然還呈現(xiàn)出一種保護(hù)的姿態(tài)。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利用也好還是其他打算也罷,姜二小姐都還是成功了。
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手段,將大人也拉入這場精彩群戲之中,大人入局了。
沒辦法猜到大人心中所想的,但陸璣以為,姜二小姐,真是十分厲害。
------題外話------
六月第一天,大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