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至回家，十幾分鐘，皆是陌生如初見。
    韓東是一點不懷疑商業上很多人會如此操作，何況只是部分材料，工人價格虛高，涉及不了多少錢財。可問題是，通源的人做這些如此熟稔，并非第一次。
    他不懷疑關新月這么做是為了賬面更好看一些……只不過這種好看，這種性質的合作，他并不需要。
    關新月跟他經商理念不同。
    此時是不敢說話，不想說話。
    到家，開門后便進了臥室。咔嚓熄燈，像睡，氣惱又明顯。
    韓東絲毫也沒搭理她。
    腦海中一遍一遍過濾著接下來的事情。
    白雅蘭的事他沒精力去考慮了，汪東蘭換個角度去看，也有人對付。他該惦念的，無非是怎么讓劉氏不白接這個大盤。
    他以前的習慣是面面俱到，現在考慮的仍然很多，已經能迅速把煩惱丟給別人。
    會做好的。
    白雅蘭為了政績能把面子工程做好，關新月為了安全，能把二次賬目做好。黃莉為了歷練，也會盡力的把握住這個重要機會……
    沉吟著，門口有動靜。
    黑暗中女人木樁一樣矗立。
    “你睡不睡？”
    韓東胳膊墊著沙發轉頭：“不困，你路上不就嚷著辛苦嘛，早點休息。”
    話落，門又一次被重重合上。
    韓東還是無動于衷，慢吞吞起身把手機裝回口袋：“我住酒店去了，這沒意思。”
    關新月條件反射，聲音悶悶的隔著門傳來：“這件事我錯了……”
    “我住酒店跟你錯不錯有什么關系？”
    “這么晚了。”
    “酒店二十四小時營業。”
    “我這沒酒店舒服？”
    “當然沒有。服務業，每個人態度都特別好。不像這，看人臉臭的要命，還不能說幾句。”
    關新月又拉開門：“我都認錯了，還要怎么樣，快點過來洗澡睡覺。再說，我基本什么都按你說的做。你早發現通源的那些小動作，干嘛不提醒。你提醒，我就會打住。現在一切做的完完整整，你把我給賣了自己當好人……是個人都會心里不舒服。”
    “你當我是神仙？如果不是這幾天我察覺財務異常，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我是悅城法人，財務是通源的人。這一切跟你沒關系，你不知道更好。我還不是看你處處捉襟見肘，才會出此下策，借著眼下機會幫你多弄點錢……”
    “你少在這無欲無求的，幫我？難道不是幫你自己。”
    “我才多少股份！”
    韓東皺眉：“咱們別辯這些有的沒的。來悅城是你選擇的，撤，我現在有能力讓你走。留，就給我規規矩矩的。把公司做破產我不怪你，把公司做的到處是漏洞，被人一抓一個準，最好哪遠給我上哪去。”
    關新月走至身后抱住了他，低聲：“這么晚了，我一個女人能去哪。住家里我都害怕……”
    “你怕什么？”
    “最怕你不在……”
    韓東再想說話，亦被她這種“揍我也不生你氣”的態度影響到了。
    關新月抱的更加安然：“剛才特別介意你那種態度。仔細想想，只有真正關心一個人，才會這樣。而且你兇起來的樣子，真的特別帥……”
    “是嘛？”
    關新月笑笑，踮腳湊近了韓東耳畔：“熱水剛才幫你放好了。”
    “你先洗，我一會去。”
    “好吧！”
    關新月不疑有它，輕腳退回了臥室。
    韓東則走到窗邊拉開了窗戶，由風驅散著屢次迭起的念想。
    ……
    畫面相似，夏夢也未睡著，端著杯茶在窗邊。
    小茜兒睡了，跟同住的鐘思影玩的太累，早早消停下來。
    夏夢不習慣和陌生人住一起，但看得出來，鐘思影可能也礙于韓東的人情，才會白天錄了一天節目后，晚上再往酒店趕。況且，非常時期，房間又多，倒也沒有影響。
    相反，小茜兒這無法無天的丫頭，似乎害怕穿制服的。鐘思影在，孩子安分的能讓人省點心，算意外收獲。
    身后有腳步聲，夏夢轉頭見是穿著睡衣的鐘思影，笑了笑：“影姐，這么早睡？”
    鐘思影從這次見面就奇怪煥然一新的女人。
    穩了，靜了。
    應是感情經歷和事業波折，人頗多了種泰山壓頂而不亂的定性，氣質天翻地覆。
    出來是拿東西，索性停步：“明天還要工作，你不也是。”
    夏夢起興：“還早，要不要一塊喝杯茶。”
    鐘思影坦然點頭入座：“好，順便有幾句話要說。”
    “安全啊？”
    “是。”
    “不用，我來上京是工作，不要這么麻煩。說實話，也不覺得有必要讓你也辛苦……運道嘛。該來躲不掉，不該來的，等著也不會來。普通的安保措施，足夠了！”
    “這么想倒也不錯，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你老公……不，韓東。他職業習慣，一點點疏忽漏洞，估計都會睡不著覺。”
    夏夢臉色稍愕，打岔：“小茜兒很喜歡你。謝謝了影姐，陪她鬧這么久。”
    “我也喜歡她，有趣。”
    “有趣啊……”
    鐘思影點頭：“我沒小孩，不過應該都跟茜茜差不多。文靜，活潑，小氣，大方……都是天性。小茜兒集這些于一身，你說她不愿跟人分享，剛才把僅有的一袋零食都給我了……”
    “耐心跟敬畏心吧。你對她有耐心，她對你有敬畏，好相處！”
    夏夢搖頭苦笑：“我沒耐心，她也不怕我。對了影姐，你這么優秀，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吧。”
    “不不，這個不是考慮不考慮的問題，要講舒適性。眼緣，三觀，愉悅，缺一不可。”
    “我當初有你這種心境，就不急著結婚了。”
    鐘思影搖頭：“多少人羨慕你啊夏總。事業有成，女兒這么可愛，還年輕著，經歷過……”
    “影姐，真沒想到你這么會說話。”
    “瞎說的，人跟人需求不同，追求也不同。我的追求，未必是夏總你的追求。晚安吧，談這個容易失眠！”
    夏夢心情無端放松，感覺冷冰冰的鐘思影也憑多了幾絲人味兒：“影姐，問你個問題行不行？”
    “你問，我未必會答。”
    夏夢毫不介懷：“怎么會這么聽他的。”
    鐘思影知道她口中的“他”指誰。停頓了下：“他是不是好丈夫我不清楚。是個好老板，我是他員工啊。另外，我也要謝謝你，沒讓我太尷尬。”
    夏夢笑容猶存，看著鐘思影回房，起伏的心緒慢慢清明。同時，眼中也閃過了幾分不易見的聰敏，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