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新月人聰明，很快想清楚了韓東話里的意思。
    “東子，你是想……”
    韓東坦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保證同灣其它樓盤質量沒問題，咱們就不用怕非議。地產(chǎn)這塊為何敏感，那是人的問題。裘書記那邊不用擔心，提前坦誠布公的商量商量，他應該會找人幫忙澄清。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丟掉的口碑找回來，把輿論扭轉過來。”
    “壓是不可能壓住的，自古以來，道理皆是如此。壓的越兇，反彈也就越厲害。那些官員沒有任何一個敢陪許總玩這種游戲，最多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既然壓不住，那就公開檢測唄。房款要退，那棟出問題的樓，必須全部退回。但其它沒有問題的房源，要退總要根據(jù)合同來……”
    關新月喝粥的動作停頓，眨了下眼睛：“你接著說。”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認為有必要放開輿論壓制，讓這次事件盡情發(fā)酵。然后，到了一個點，由許總再出面開發(fā)布會澄清，隨時歡迎任何民間的，官方的檢測機構進行質量檢測……”
    “人心如此，藏著掖著，不是賊別人也認為你在做賊。敞開來，是賊，別人也認為你是江洋大盜，高一個檔次。”
    “這個辦法前提建立在同灣項目的質量之上。”
    關新月心思越來越明，恍神間，負擔卸下。
    男人或許不太精通管理跟公司的具體運營，可危機公關處理之上，是她前所未見的人物。
    忘了有多少年了，所有困難一個人扛，所有苦一個人咽。竟是在這個瞬間，才有那種經(jīng)常聽人說起，卻從不曾感受過的依賴感。
    她真的想象不出他到底有多堅韌。
    連許開陽這種商業(yè)大佬都焦頭爛額暴跳如雷的事件，他如常交流般，剖析完全。甚至思維跳躍到，要利用這次事件，把同灣那些尾巴也一并清掉。
    她愣愣道：“國內輿論很奇怪的，這么操作的風險許總可能沒辦法承擔，他未必同意。”
    韓東直白坦蕩：“他不同意，讓他自己去解決，我不介入。我不是說難聽的，就許總這種老派的解決方式，根本不行。前車之鑒在，壓著壓著，就反彈了。因一棟樓，導致整個上市公司差點腰斬。”
    “我這是站在你的立場上分析考慮，假如我站在競爭對手立場。這次事件中，輿論操縱的好，連惡性競爭都談不上。正一地產(chǎn)肯定會吃招，讓他同期起的樓盤，一棟都賣不出去。”
    “新月，你要相信專業(yè)營銷公司的能力。他們可以把一個人描繪成兇神惡煞，也能輕易把一個人抬高到清高孤傲。許總個人的知名度，完全能把這次特殊的營銷事件撐起來。”
    “樓盤檢測結果公眾未必會相信，但若許總個人的光輝事跡被曝出來，可信度一定會超乎想象。舉個例子，以人占中，夏夢的律所也是如此，她在個人形象上的文章做的就特別好。律所會有定向的免費法律援助，公司會定期往一些慈善基金會里打錢……這是良性的，稍為操作，換來的是源源不絕的公眾形象。”
    “這種人，這種公司。競爭對手想要打壓都不容易，黑不動！她在把律所往國民度上發(fā)展，自詡正義使者。”
    “你還挺欣賞她的。”
    韓東點頭：“是欣賞，有些念頭轉的特別快，舉一反三，擅學習。普法論壇這個概念是我提出來的，玩笑一般，她當真給做成了現(xiàn)在這樣，挺服氣的。”
    “那也是你的功勞，我不信沒有你，她能在古舟行那種人手底下站穩(wěn)。”
    “話不是這樣說，其實我真沒起什么作用。她是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一步一步的做到能夠跟古氏分庭抗禮。到最后古舟行想奪回律所的時候，已經(jīng)嚴重到要兩敗俱傷……換你，你也不會強硬把這么個搖籃企業(yè)扼殺掉，做起來多不容易啊。”
    “所以把這個功勞歸功到我頭上，對她不公平。就像我三年前提醒你買一組彩票號碼，你守了三年，恰好中了。這是你毅力導致的結果，但它只是我隨口一個玩笑而已。”
    關新月白了一眼：“都離婚了，還這么護著，剛剛是不是她打電話。”
    “對，她今天回東陽。”
    “想讓你送她？”
    “不全是，主要有點事情要說。”
    “那趕緊去送啊。”
    韓東迅速否定：“不去，什么事都沒陪我們家關總重要。”
    關新月眼睛彎了彎：“你也吃，別只看著我。”
    “我吃過了，這些都是給你買的。吃完！”
    關新月看著面前整整一大碗粥，以及許多當?shù)氐陌又惖模骸澳某缘猛辏阍俪砸稽c。”話落，勺子遞到了他嘴邊：“來，我伺候恩人。”
    韓東莞爾，張嘴喝了一口：“想好沒，到底打算怎么辦？”
    關新月爽快：“當然交給你辦，反正我人都是你的，通源打敗仗無所謂，我接受。至于許總，他工程出現(xiàn)的問題，該擔的風險當然得擔起來。他敢有意見，我就釜底抽薪，跟他對手聯(lián)合……。”
    “畢竟你當初一窮二白的時候，都能靠輿論把常艷華產(chǎn)業(yè)給對半打折，完勝。這么點小波折他都不相信你，這合作伙伴，不要也罷！”
    韓東又笑：“你人什么時候是我的了，讓睡一張床都不肯。”
    關新月拿筷子作勢欲敲，臉色熏染。
    韓東意動，順著抓住了她右手：“小關，去臨安的話，定單人間行不行？”
    關新月壓根跟不上他聊天節(jié)奏，時而正經(jīng)，時而無賴。連稱呼都能短時間連換幾個……
    前頭聊著工作呢，三言兩語便擾人。
    她佯抽了抽手，抽不出，就任由男人抓著，聲音更細：“都聽你的……”
    “什么？”
    關新月羞惱：“我說肯定不行，誰跟你一起住單人間。”
    “那臨安我不去了。”
    “你威脅我。”
    “怎么樣？”
    “愛去不去。”
    關新月嘟囔，眼睛瞄了瞄他左臂：“大夫不說讓你這幾天拆線么，別耽誤啦。”
    “哪都一樣拆，臨安也可以。”
    “哦。”
    “你哦什么哦，趕緊吃。等會逛街買些東西，咱們就去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