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沉默了很久，反問她：“那如果我也執意上班，你媽也執意上班，你會丟掉工作留下來照顧孩子嗎？”
    夏夢被逼問的無可作答：“老公，你呢？你會為孩子丟掉工作嘛。”
    “我不會丟掉工作，我要養她。但在這個階段，我可以做到寸步不離醫院。通訊方式這么發達，小夢，我真的不理解你連十來天都沒辦法呆在醫院了……”
    夏夢被他迫的眼眶濕潤，扯了扯他手腕，軟語相求：“老公，我跟你能一樣嗎？我沒你那種遙控管理的本事，我也不認識那么多優秀的人。事務所是我花心血最多的，古清河近期跟那些老員工都鬧騰起來了。我必須得過去看看什么情況……”
    “他們中很多人都對事務所很重要，不能就這么走了！再由著古清河管理，恐怕那個普法項目也要黃，秋姐說的，他找的古氏那幫技術人員準備弄論壇建設。一幫自己都做不好的人，能做好這個已經在他們手里失敗過的項目么。這項目的網絡工程是必須要外包給最頂尖的技術公司，那些老員工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跟古清河產生的對立……”
    韓東沉吟著道：“他是在鏟除異己嗎？用一些不合理的決策，來逼著一些真正對事務所前景有期盼的員工站出來。搞不懂這是個什么東西！”
    “他沒有必要這樣，如果他真的要鏟除異己拉幫結派，他應該希望我這個總裁在醫院住的越久越好。而不是想讓我馬上回去幫忙。”
    “老公，我特別喜歡工作。我求求你，能不能讓我踏踏實實的去做。你不會強行干涉我，這我懂……但我需要你支持，只有你支持我，我才能真正心無旁騖……”
    韓東笑了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假如我跟你媽都不管孩子，你會怎么做？”
    “我會找最好的保姆，一個不行我找兩個。”
    韓東聽她說的果斷有理，起身晃了下頸部，閑散的去往窗邊。
    很多事他瞞著妻子，孩子的事。她并不知道親身經歷那種孩子四肢被固定，身上密布著各種監控儀器的感覺。
    但他知道，而且他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父親活的灑脫，他則跟個沒家的孩子一樣，特別特別羨慕別人父母雙全，也數不清楚受過多少委屈。
    所以有了孩子，他想避免她跟自己童年一樣。
    女人忙工作沒錯，韓東是一點沒從夏夢身上看到一個母親對孩子該有的感情。她思維特別的簡單，簡單到完全交給護士，她都能很放心。
    這種角度看，自己天生就是個該受累的性格，她注定會活的更加灑脫。
    以后，她管孩子肯定也不會多。
    他管么？犧牲事業，時間。還是，他也放寬心，把孩子交給保姆去帶。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要他妥協，要他回去這個好不容易才跳出去的家，做一個別人眼里安安分分吃軟飯的上門女婿。
    他以前是沒上門女婿這個概念的。心胸寬廣，自信的人，從來都不會在乎這些無妄的世俗稱呼。
    是岳母，妻子，夏家周邊的所有親戚朋友，讓他不得不去深想這意味著什么。
    咔噠！
    門被龔秋玲從外頭推開，估計是偷聽有一會了。
    “小東，剛才護士說，這里確實不必占用太多人。如今小夢想上班，你就讓她去唄，孩子交給我就行，你該忙什么也可以去忙什么。”
    “你看，咱們周圍，年輕人都忙事業嘛，很多都是保姆或者長輩帶孩子。”
    韓東冷淡道：“龔阿姨，話不是嘴上說說。你退休還有好幾年，怎么帶？”
    “三個大人去忙，把孩子丟給保姆？你們倆放心，我不放心。”
    “我學校不忙，距離家里也近，可以時常回去的。周六日也不必上班……”
    韓東打斷：“小夢可以去上班，現在去我也沒意見。但是，你要辭職。孩子未生出來之前，你許諾的，幫我們倆帶。現在孩子生出來了，不要往保姆身上推？”
    龔秋玲為難：“我熬半輩子了，眼見再有兩三年就能退休，怎么能辭職……”
    “那孩子你們倆都不用管了。我交給我父親跟杜阿姨，我出工資給他們！”
    龔秋玲沉臉：“你怎么不辭職帶孩子啊？”
    韓東覺得跟她講道理永遠沒用：“龔阿姨，你上班，小夢不能上。小夢上班，你必須辭職。你們商量商量，看怎么辦。商量不出結果來，孩子以后就住我爸那邊。”
    “你……”
    韓東砰的一聲開門離開，迎面，正撞上一個打扮陽光，相貌也陽光的女孩。
    夏明明，她回來了。
    早幾天前她就知道妻子早產的事，回來也不稀奇。
    夏明明正找病房呢，被門里突然走出來的人嚇了一跳。愣了愣，才笑著道：“姐夫，我大外甥女呢。”
    韓東抬了下眼睛：“你倆外甥都在房間里。”
    倆外甥？
    夏明明亦步亦趨：“雙胞胎啊……不是說生了一個嘛！”
    “口誤。不是倆外甥，是倆小孩。要糖吃呢，你進去哄一哄，別跟著我了！”
    “怎么了啊？”
    沒等到解釋，姐夫已經加快腳步消失在了樓梯口。
    夏明明滿心嘀咕，開門見到姐姐跟母親，突然樂了。
    姐夫指的倆小孩，是這倆？
    “姐，媽。你們又斗嘴？瞧把我姐夫給氣的，都不搭理我。”
    龔秋玲斥道：“亂說什么。”
    夏明明退到了門口：“誒，你們別沖我撒氣行不行。我剛回來，滿心高興的想看看我外甥女兒……”
    龔秋玲畢竟有一陣子沒見到小女兒，壓著緊促的呼吸，斷斷續續解釋了一遍前因后果。
    夏明明眨巴著眼睛：“媽，這你不對啊。我姐跟我姐夫對這么早要孩子一直都不太樂意，是你非讓生的，也是你說要照顧的。三個人中間非要有一個辭職照顧孩子，你不辭誰辭。我姐事業很好，我姐夫事業更好，就你事業最差，最沒前途……”
    “你個死丫頭！”
    夏明明躲到了夏夢身后：“實話都不中聽。媽你聽我說完，我姐夫再怎么說對咱們家而言，他算是個外人。你跟我姐再逼著他辭職，明擺著欺負人。再則，你們也不是不了解他，平時讓著你們。較真起來，咱們娘仨加一塊也不夠他折騰的,差不多得了……”
    龔秋玲嘆了口氣：“可是我再有兩三年就可以申退。”
    “有沒有這兩三年不重要，孩子現在最重要。……他已經留的有余地，繼續上班可以，孩子不可能住咱們家。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有孩子，就必然有人要犧牲點時間。”
    “不跟你們說了，我去看看咱們家的獨苗苗。在哪呢，誰帶我去。”
    “看不了。”
    夏明明有點不想呆在這，隨即退出了病房。
    她是弄不明白這個好端端的家是什么情況，她覺得能招到姐夫這種女婿，肯定是家里上輩子燒高香了……一個個不知道珍惜，事還挺多，遲早把家給折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