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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七十五節 金鳳的手段
    韓波的提議一石激起千層浪。童海生臉色有點難看，身為鶴山市委書記，自己居然一點消息都沒得到，足以說明韓波對他的不信任。
    市長蔡培青心中卻是有點幸災樂禍，黃石打點的主要目標是市委書記童海生與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康巴圖。在鶴山這個利益圈子里，市長蔡培青倒是個邊緣人。
    韓波的這次到來，對蔡培青來說也是個機會。會議之后，蔡培青主動要求與孫主任同往二拖，與工人進行協商。
    副市長康巴圖惡毒的看了蔡培青一眼，心說前段時間工人鬧事的時候，你他媽的恨不能躲在辦公室不敢出門。現在有了好處，跑的比狗都快。
    鶴山二拖的結癥，在長江實業接手的情況下迎刃而解。但知道內情的人卻明白，長江實業的入住，并不會一帆風順。且不說黃石的能量，光是分管工業的康巴圖找點茬，也夠長江實業吃一壺的。
    得知不用下崗，工人們當然沒意見。不管是重組還是聯營，只要能保證飯碗他們就沒意見。在工作組的牽頭下，長江實業與鶴山二拖經過兩天的緊急磋商，終于把方案定了下來。
    韓波做事非常干脆，從省政到到鶴山市委，一路大開綠燈。所有的手續暢通無阻，金鳳順利的拿下鶴山二拖。
    以金鳳為主的長江實業代表團，成功與鶴山二拖進行了聯營。這家國有大型企業，徹底進行了深化改制，并更名為長江重工。在股權分配，國有資產占據四成，工人持股占據一成，金鳳的長江實業持有最大的股權。在股東大會上，金鳳當選為新集團董事長，原總經理任華擔任了副董事長及執行總裁。金鳳并沒有派駐高層管理人員，幾乎是把原來的管理層移到了新集團身上。
    喜逢盛事當然要慶賀，趁著省工作組沒走，金鳳邀請了韓波一行及鶴山市委領導，在二拖的大食堂中與工人代表及中層干部們歡慶了一番。
    這種機會當領導的誰都不會放過，省市電臺電視臺，以及新聞界的龍頭觀察集團和乘風集團都派來了記者。童海生康巴圖等人，一個個帶著虛假的面具，微笑著面對媒體鏡頭。不過有韓波在，他們只能充當配角。
    面對媒體，任華激動的臉都笑僵了。食堂內臨時搭起的主席臺上，唯獨少了新集團董事長金鳳。就在韓波發表者熱情洋溢的講話之時，金鳳悄悄的把沈斌喊了出來，兩人來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金鳳姐，恭喜你成功打進了西部工業圈。”沈斌開心的恭賀道。
    “沈斌兄弟，這個工業圈子可不是好進的。咱姐弟不是外人，以后你可多照顧著大姐。”金鳳說著，從抽屜里拿出兩個精美的小盒。
    沈斌看了看，笑道，“怎么，還給我送禮啊。”
    “別美了，這是送給韓波省長的。” 金鳳說著，把兩小盒咖啡裝到了沈斌的包里。
    “喂喂，什么東西，可別是定時炸彈，那我可就成了同謀。”沈斌心說韓波才不會收這些東西。
    “上次在小酒館談話的時候，他說過喜歡收集各類咖啡。這是世界上最名貴的咖啡，蘇門答臘kopi luwah，我托朋友急速空運過來的。”
    “那你自己送給他得了，就不怕我私自扣下啊。”沈斌說著，看了看包中的精美小盒子。
    “這你不懂，我要親自送的話，顯得太俗氣。由你來轉交，既不是行賄，還顯得咱不是巴結他。”
    沈斌笑了笑，“不巴結你還送禮啊。放心吧，我對這東西不感冒。金鳳姐，下一步你是不是準備把產品打進西部軍工？”沈斌問道。
    金鳳搖了搖頭，“目前生產線出來的產品，沒有哪一家軍工企業能接納。下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花費重金搞研發。我初步算了一下，三年之內，我要在這家企業至少虧損五到十個億。可以說，后半輩子我的心血都要砸在這里。”
    沈斌一愣，吃驚的看著金鳳，“那你還接手干什么？錢多的放不下了是吧。”
    “現在虧損并不等于以后虧。只要新的外賣型重裝裝甲研發成功，這套生產設備將會發揮巨大作用。到時候，光是技術資產就會成幾何數字翻翻。用不了五年，長江重工將是中國最大的民營企業。”金鳳暢想著遠大藍圖，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姐啊，不是我打擊你。民營研發的軍工產品，軍方絕對不會采納。況且，研發軍工產品必須要得到軍方批準才行。另外來說，黃石集團也不會善罷甘休，我覺得你還是先想想怎么對付他們吧。”沈斌擔心的說道。
    金鳳微微一笑，“沈斌兄弟，姐當然不會這么傻。在收購二拖之前我就與西部重工達成了協議。只要這邊收購成功，將改變原有的生產模式，把二拖由軍方下游供貨廠家直接變成研發基地。為了得到軍方的同意，我答應把長江重工三成的股權秘密轉讓給西部重工。在這個新的集團里，我其實只占有兩成的股權。”
    “轉給他們？他們能給你多少錢？”沈斌疑惑的問道。
    “一分錢都不給，而是拿軍工生產許可來交換。”
    “老天爺，那你不是虧大發了？”沈斌震驚的看著金鳳。三成的股權那可不是小數字，金鳳投入了重資，等于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金鳳默默點了點頭，“確實是虧大了，但我很滿意。沈斌兄弟，當初姐在南城黑道上混的時候，就想著有朝一日發了財，就把自己洗白。但是后來才發現，不管你怎么洗，別人依然把你當成黑社會一份子。我與嘯東等人和你不一樣，我們身上都有案底。說白了，只要政府哪天不高興，隨時都能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這些人交結達官貴人，不就是想為自己找一把保護傘嗎。”
    金鳳微微嘆息了一聲，接著說道，“這幾年我一直緊貼著軍方做生意，很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身份。沈斌兄弟，在你看來或許我是個傻瓜，把半輩子拼搏來的錢砸在這里，卻給別人做了嫁衣。其實能做到這一步，對一個曾經不怎么干凈的女人來說，已經很滿足了。最起碼，我不用再擔心睡夢中會有警察闖進來給我戴上冰涼的手銬。”金鳳說著，苦澀的笑了笑。
    沈斌看著略顯滄桑的金鳳，他很理解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有這種想法的不光是金鳳，包括陳嘯東何林等人，都帶有這樣的心結。在黑道上混的時候，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坐上大佬之位。但是當上大佬，又想著怎么把自己洗白。在黑道中拼殺的那段經歷，或許是每一個有黑轉白的成功人士，心中最大的結扣。
    沈斌想了想，輕聲說道，“金鳳姐，我佩服你的魄力，也佩服你的手段。其他的我就不說了，以后在官場上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黑道方面，我知道您金鳳姐不是猛龍不過江。假如這邊缺少人手，可以跟大牙聯系，我讓這小子在寶城安家落戶了。”
    金鳳呵呵一笑，“沈斌兄弟，謝謝。不過老是麻煩你們也不是這么回事，大家都有工作，不能因為我來了變成大家的負擔。沈斌兄弟，等會姐給你介紹一位大員，見到他之后，相信你不會再為姐擔心了。”金鳳說著，露出一副神秘表情。
    沈斌一怔，不明白金鳳在玩什么玄虛，難不成她早就與嶺西省委高層有了來往？如果說能大于韓波的，那只有省委書記和省長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沈斌看了看手表，距離吃飯的時間快到了，不知道金鳳說的那位大員在哪里。就在這時，沈斌耳朵一動，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辦公室房門一開，金鳳的保鏢陪著一名五十多歲的軍人走了進來。沈斌一看那軍官的軍銜，不禁吃了一驚，居然是掛著中將軍銜。
    金鳳滿面春風的迎了上去，“楊司令員，可把您盼來了。您要是不來，小金這臉上可無光啊。”
    “小金啊，你為西北軍工做出這么大的貢獻，我這個分管西北兵工的副司令員不來捧捧場，這也說不過去啊。”老軍人爽朗的笑了幾聲。
    “楊司令員，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兄弟沈斌，嶺西省政府秘書處主任，專門為韓波副省長服務的。沈斌，這是西部軍區楊司令員。”金鳳眉開眼笑的給沈斌互相介紹道。
    沈斌對軍方不怎么熟悉，但是西部軍區是中國大集團軍。別看在級別上與省部級領導對應，不過省部級大員可沒有他們手握重兵的威風。這位楊司令員名叫楊忠偉，主要分管職責就是西部兵工與科技研發。金鳳這幾年在他身上的投資可不小，就因為有這層關系，金鳳才敢擠掉坐地虎黃石重工，把鶴山二拖接手下來。
    沈斌趕緊伸出手，恭敬的問候道，“楊司令好。”
    楊忠偉微微點了點頭，一個小小的主任秘書，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別看沈斌在行政官員中名氣不小，又是副總理的女婿，但軍方才不在乎這個。謝援朝權利再大，也無權撤職一名小小的排長。
    辦公室里，三個人小聚而談，十幾分鐘之后，金鳳與沈斌陪著楊忠偉走了下來。沈斌發現辦公樓前停著三輛軍車，七八名軍人虎視眈眈盯著周圍。好在目前還沒開工，中層干部大都在食堂慶祝，軍車的到來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
    食堂中，韓波已經講話完畢，市委書記童海生趁機補充了幾句。沈斌穿過人群，走到主席臺在韓波耳邊悄悄耳語了幾聲。韓波一愣，目光看向了食堂入口處。
    楊忠偉與韓波目光對視了一下，兩個人互相微微點了點頭。韓波與楊忠偉都知道對方，但是從未有過交往。即便是在北京開人代會期間，身為團中央副書記的韓波也不可能走進軍方的席列。
    韓波咳嗽了一聲，目光不善的看了童海生一眼。童海生趕緊致了結束詞，轉過身小聲問道。
    “韓副省長，您還有什么指示沒有？”
    對于這種官場禮節，正常情況下都是搖頭作罷，但是韓波卻意外的拿過話筒。
    “工人朋友們，在這個大喜的日子，你們的董事長要不說幾句那可不行。金董事長，請吧。”韓波的目光看向了入口。
    金鳳在歡呼與掌聲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與楊忠偉微笑著走了過來。在人們的吃驚疑惑中，韓波率先迎了上去，伸出手與楊忠偉握了握。
    “楊司令員，沒想到您能來。”
    “韓波同志，以前咱倆只是在北京見過面，現在你來到嶺西，有空的話可要去我那里拼拼酒。我聽小沈說，你酒量很好，能喝兩三斤。”楊忠偉重重的握了握手。
    韓波苦笑道，“別聽這小子瞎說，我倒是能吃下兩三斤羊肉。”韓波說著，瞪了沈斌一眼，他知道沈斌這是故意在戲弄他。
    童海生等人看到來了位中將大員，剛要過去巴結一下，楊忠偉卻是與韓波說笑著坐了下來。別看楊忠偉在軍中名頭不小，但是在這些行政官員眼里卻名不見經傳，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分管西部兵工的軍方大佬。
    金鳳手持話筒，簡單幾句開場白之后，提高了聲音說道，“在座的同仁們，現在我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咱們長江重工集團，被西部軍區定為軍工二級科研單位。從今以后，咱們長江重工集團，將是西部軍工唯一的民營研發企業。在此，我代表所有員工，向給予我們大力支持的西部軍區首長表示隆重的感謝。”
    金鳳的話音一落，食堂大廳里頓時歡呼起來。鶴山二拖本身就是軍工下游供貨企業，都知道掛上軍工科研機構對他們意味著什么。任華更是激動的看著楊忠偉，以前他與西北重工的副總見一面那都是莫大的榮耀。任華沒想到，西部兵工的幕后大佬居然親臨了現場。
    食堂中唯有康巴圖面如死灰，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康巴圖很清楚掛上軍工科研之后，別說是黃石，就算是省政府都要高看一眼。如果自己再來找麻煩，那可就是與軍方作對了。
    楊忠偉沒有在臺上講話，這種場面他不便多說什么，更不能面對媒體承諾什么。但是媒體卻把焦點移到了楊忠偉身上，他們知道這位軍方大佬的到來，等于是表明了西部軍區的態度。
    食堂內打開酒宴，韓波舉著酒杯與工人代表推杯換盞，這種與民同樂的場面可不多見，韓波著實的風光了一把。
    鶴山所發生的一切，以最快速度傳到省里乃至中央。韓波漂亮的處理了工人群體上訪事件，成功的把消極轉化為積極，這一點田振文主席非常滿意。田振文責令中宣部側重宣傳，加大推廣韓波的正面形象。
    鶴山通往寶城的高速公路上，沈斌依然坐在韓波的車內。與來的時候相比，沒人再對沈斌這種特權發表意見。沈斌這段時間的神秘行蹤，說明他與韓波的關系非同一般。包括孫主任等幾位省廳委大員，都對沈斌另眼相看。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鶴山工業格局在韓波手里完全變了個樣，也為他的西部職旅濃重的添了筆政績。
    沈斌翻了翻皮包，拿出金鳳那兩盒精美的咖啡，“老大，這是金鳳送給你的。”
    韓波眉頭一皺，“什么東西？”
    “金子。”
    “胡鬧，退給她。你給我轉告金鳳，她敢這樣做，就算掛靠了軍委我也能制裁她。”韓波微怒的說道。
    沈斌呵呵一笑，“老大，人家金鳳是個寡婦，男人死了很多年了。說實話，我看她對你有點意思。怎么樣，收來當個小二唄。”沈斌調侃著說道。
    “你小子趕緊去死，這東西你要是不退還，那就交給省紀委。”
    “那好，東西我留下，咱也嘗嘗kopi luwah咖啡到底什么味道。”沈斌說著，佯裝要去拆來禮盒。
    韓波微微一愣，“kopi luwah？你小子耍我是吧，拿過來。”韓波一把奪了過來。
    “我說老大，你不是不要嗎。”
    韓波愛不釋手的看著，“你懂個屁，這個不叫送禮，這是高尚的人生品味。沈斌，回頭轉告金鳳女士，謝謝她的咖啡。”韓波剛才還寒著的臉，頓時露出了喜悅之色。
    “不是要制裁人家，怎么，吃人嘴短了？”沈斌調侃道。
    韓波眼睛一瞪，“我就不該讓你小子坐我的車，對了，你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沈斌明白韓波問的那段錄像，他坐上韓波的專車，也是為這事來的。
    “早準備好了，我讓大牙在寶城摸了摸底，這個趙仁坤在百姓中口碑極差。他老婆兒子都是寶城掛了號的潑婦衙內。您要是能把他們拿下，我保證百姓們會拍手叫好。”
    韓波點了點頭，“嗯，開始吧，兩天之內把輿論聲勢造出去。記住，這事不要你親自辦，要假手別人。我知道這事難不住你，別讓我失望。”韓波本著臉嚴肅的說道。
    別看韓波在鶴山處理工人罷工事件，但是心中一直沒把這個茬忘卻。他要借助這次在鶴山取得的政績以及良好的群眾口碑，再掀起一股反腐除惡浪潮。韓波要讓嶺西官員們看看，他這次從中央下放不是走過場的，而是要真抓實干做出幾件堪比西丹政改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