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色漸暗,微風吹過行道旁的樹梢,枝頭成蔭的綠葉輕輕搖曳。樹旁立了一道站牌,路燈將這一隅照得明亮。
一輛公交車緩緩進站,車門打開里面的人便魚貫而出,伴隨著嘈雜的嬉笑聲,這里瞬間熱鬧起來了。
梁樂陽小朋友被晃醒之后還是懵懵的,額頭上貼的小星星都歪了。他揉著眼睛被奶奶牽著下了車,走上了天橋。
“奶奶,我們到了嗎?什么時候才可以看見小鈺呀?”
“陽陽乖,就到了。”
天橋的另一邊是城市最繁華的商業區,人來人往,燈燭華燦,熱鬧非凡。
剛進商場何秋華就被過足的冷氣冷得一顫,她牽緊了小乖孫的手問:“陽陽冷不冷?”
“不冷!”
已經清醒的梁樂陽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有點興奮。
兒子工作的甜點店最近入駐了這家商場,何秋華也是第一次帶梁樂陽來找他。商場太大,她上下幾層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她一向乖巧的小孫子就安安靜靜地陪著她亂轉,不吵也不鬧。
何秋華無奈拿出手機撥通了兒子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起。
“喂,媽。”
“喂,小鈺啊,媽找不著路啦,我都轉了好幾圈了,你昨天是說在二樓的吧?”
梁鈺歪頭夾著手機為客人找零,“媽,我在三樓,靠西側左拐。你帶陽陽先上來吧,一會兒你打個電話我出去接你們。”
“瞧我這記性,越來越差了。哦對了,陽陽幼兒園的寶寶證你有看到嗎?今天他去幼兒園一直找不著,說是不在書包里。”
“是不是放我外套口袋里了?我今天早上忘記拿出來給他放書包里了。今天林恩齊有事不在,我一個人在店里,現在客人多忙不過來,過一會兒我去找找。”
“那行,你先忙。”
掛斷電話剛沒走幾步,何秋華的肚子突然痛了起來,她左顧右盼看到不遠處有洗手間標識,就拉著梁樂陽走了過去。
進廁所之前何秋華拿出包里的紙巾后將手機放了進去里,她把手提包交給梁樂陽并叮囑道:“陽陽,奶奶就進去一會會兒,你幫奶奶把包拿好,不許亂跑,在這乖乖等著奶奶出來,知道嗎?”
梁樂陽抱緊懷里的包乖乖點頭。
“我知道啦。”
“陽陽真乖。”
好一會兒了,梁樂陽抱著包左等右等還是不見奶奶出來。
他看了看旁邊貼有alpha標簽的廁所,覺得自己也有點想尿尿了,可是奶奶說不能走開,怎么辦?
憋了一會兒,梁樂陽抓著包的兩只小手難耐地扭來扭去。
他感覺他就要忍不住了。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店里冷清了下來。 這家小店是梁鈺的朋友林恩齊開的,平時店里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最近甜品店已經有了點小名氣,客人增多,愈發忙不過來,林恩齊正考慮要再聘請幾個店員幫忙。
梁鈺剛從掛在墻上的外套里翻出了梁樂陽的寶寶證,店里的自動玻璃門就打開了。
進來的是一位優雅的omega夫人,她身穿紫羅蘭色的修身裙裝,妝容精致,眼角的淡紋仍掩不住她的風華。
“歡迎光臨。”梁鈺說,“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那位夫人對他笑了笑說:“我先隨便看看。”
“好的。”
梁鈺不再說話,他看了眼收銀臺邊上的手機,手里旋轉把玩著梁樂陽的信息卡片,心想媽和陽陽怎么還不來。
正走神,突然手一空,梁鈺手里的卡片掉到收銀臺外了。他回過神想繞出去撿,有人卻先一步將它拾了起來。
照片上的男孩子朝氣可愛,照片下方寫著“中2班 alpha 梁樂陽”,那位omega夫人伸手將寶寶證遞還給了梁鈺。
“你的孩子嗎?真可愛啊。”
“對,謝謝您。”
“你看著年紀不大,兒子都這么大了。響應國家號召,早婚早育呀。”
國家人口不足,早婚早育為生育作出貢獻的omega都是光榮的。
梁鈺聞言愣住,低下頭尷尬一笑,不知作何回答。早育是真的,當初就是因為懷孕他才會在高三輟學,可是他并沒有結婚。
他甚至不知道五年前標記了他的那個alpha如今身在何方。
那位夫人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自顧自地說道:“不像我家兒子,老大不小了還不愿意結婚。”
梁鈺不知道怎么接話,只對她笑了笑。
這時,那位夫人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接起,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媽,你找我什么事?”
“兒子啊,你到了嗎?”
“還沒有。”
“那你抓緊點,我都在這等你好久了。別記錯地方啊。”
“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家說?你又想干什么?”
“你天天泡在公司里幾時有空回家了?做媽媽的想念兒子約你吃個飯,等你開會開半天,還要被你質問,天下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趙銳寒哪里會不知道他媽在想什么,他懶得揭穿,嘆了口氣說:“算了。你放心,我會去的。”
梁鈺送走了那位夫人,拿起手機想給何秋華打個電話,可是對面的機械女聲卻告訴他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是沒電了嗎?他隱隱有些擔心,一層樓的距離,半個小時了,人還沒上來。他的店面小,位置偏,的確不好找,別真的走丟了。
“小姐,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alpha小男孩?四歲大,穿藍色衣服,白白凈凈的,大概這么高。”何秋華向路人比著手勢焦急地問。
“沒有,不好意思。”
“謝謝。”
“這位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看到……”
問了一圈,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何秋華的心開始慌了,她可能把他們家的寶貝,梁鈺的命根子給弄丟了……
剛才她以為很快就能解決,沒想到拉肚子拉了半天。等出來的時候,她的陽陽就不見了。她四處找了個遍,連影子都沒有,要是被壞人拐跑了怎么辦?
她開始怪自己心大,怎么就把一個四歲大的孩子一個人丟在那兒呢?她只想著梁樂陽乖巧懂事不會亂跑,可要是遇上壞人了呢?現在孩子找不著了,這可怎么跟梁鈺交代?
她的手機和包都在梁樂陽身上,又聯系不到梁鈺,怎么辦?想到這兒,她驚醒一般往樓梯口走去。
先去四樓找到梁鈺再說。
甜點店為保證新鮮一天供應量有限,而且打烊比較早,晚上這個點客人已經不多了。梁鈺正想著要不要關了店出去找找,玻璃門突然打開了。
“總……總算找到了,小鈺,我……我……”
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母親,梁鈺驚訝道:“媽,你怎么跑成這樣?。”
他又看了看她身后,沒有看到梁樂陽,心中隱約感覺不對。
“媽,陽陽呢?”
“小鈺,我……我把陽陽弄丟了……”
何秋華低著頭不敢看梁鈺,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梁鈺聞言呼吸一緊:“你說什么?”
何秋華哭了出來,“對不起小鈺,對不起…都是媽不好…都怪我都怪我……”
“媽你手機呢?我剛才打你電話說關機。”
“在陽陽那兒呢……關機……”何秋華突然止住哭聲,“關機……不會真遇上壞人了吧……我的陽陽啊……都怪我……”她又哭了起來。
梁鈺大腦一片空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些顫抖地安慰何秋華:“媽,你先別著急,你先和我具體說說怎么回事,我現在馬上就去廣播尋人。”
趙銳寒剛開完會下了班,就被他媽催著來赴約。
什么想見兒子都是借口,無非又是想騙他去見什么相親對象。
他正了正領帶,無奈地朝赴約的餐廳走去。
剛邁開一步,他的腿就被一股力扯住了,他低頭看,發現一個小鬼正抱著他的退費力仰著頭,用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看他。
“叔叔,你能借給我手機打電話嗎?我奶奶的手機黑黑的不亮了。我找不到她,也找不小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