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有火,但唐云深呼了一口氣,終于不敢造次,還是把氣給壓下去了。老老實實的動腦子想著該怎么回答吳教授的問題。</br> “我要表達的......我要表達的......”</br> ......</br> 唐云其實沒怎么想過自己想表達些啥意義,話說美術學院里掛著的大多數抽象藝術作品他都看不出來是要表達個啥理念。雖然耐心看作品名和作品簡介也能“猜”出個一二來,但那些“晦澀”到生搬硬套的玩意兒太難讓唐云有啥想法了,只當是那些學生為了應付作業湊的字兒罷了。</br> 對唐云來說他就只是想做個好看的東西,所以他通過努力,通過星域網和圖書館了解了一些視知覺的知識,比如格式塔心理學什么的。作為一個理工男,他滿腦子想的也就是這些,而且也真的只能看懂這些,做到這些了。</br> 要說表達的話......唐云窘迫的撓著頭,硬著頭皮道。</br> “我覺得有規律,有秩序的東西終歸是美的吧......”唐云越說越沒底氣,語氣也含糊了起來......抓耳撓腮的想了一陣,不知道怎么的,在混亂、貧窮的柯米婭星域的生活漸漸浮現在眼前,他心中也漸漸有了個逐漸清晰的思路。</br> “我要表達的就是......世界就應該是有序運行的!整個宇宙就像一個精密的機械,按照它既有的規律運行!有些星域的公民生活的不幸福就是因為那里缺乏秩序!”說著話,唐云又想到了天啟,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或者有人在嘗試打破人類社會應有的秩序!”</br> 唐云在想起死對頭天啟,并且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卻完全沒有想過,萬惡的天啟也曾有人說過同樣的話!</br> ......這世間的一切就如同一塊手表里那些復雜的機械結構,總是暗含著規律,一環接著一環。而推動整個人類逐漸進步的不僅僅是發條的力量,還包含著這些機械結構必須遵守的秩序!而我們要重建的正是這個秩序!......</br> 雖然唐云一直把天啟這種“重建秩序”的行為當作是破壞秩序。但總的來說兩者還是有些聯系的。也許以后有機會再次見到沈飛或者徐征那些天殺的畜生時,下過刀子以后,唐云能感慨一句“英雄所見略同”。但暫時這些話跟他還是沒什么關系的,吳教授的提問他還沒有應付完。</br> ......</br> “至于文化、歷史......”</br> “文化......歷史......”</br> 唐云已經回答了不少問題,說了許多話。他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自己不怎么在意什么文化,什么歷史、什么傳統之類的東西。</br> 自己就是想搞懂那副該死的《星空》,搞清楚什么是“美”,怎樣算是一個漂亮的視覺式樣。美術學院不就是玩視覺的么?什么文化,什么傳承,這這那那的,非要把概念搞的那么高大上么?</br> 我這是上的ART&FASHION課程,不是來學歷史的,也不是來扯文化的。你非要把個無聊問題像車轱轆一樣的繞過來、繞過去,繞成一個又一個的圈兒......這有必要么?</br> 唐云心里這么想著,那個由于抹不開面的老毛病而一直擠在臉上的尷尬笑容也終于緩緩的消失了。蹙起眉,唐云不打算藏著掖著的了,你問,我就答!愛怎么怎么樣吧!</br> 又不是宋老頭那樣的必修課,大不了不及格,小哥兒我明年換個課選!聽了你這么久的“歪理邪說”,小哥兒我也早就夠了!</br> ......</br> “文化總是來自于歷史吧?要是歷史沒有意義的話,是不是文化本身也就沒意義了?”</br> “我有一位大哥曾說過,歷史就是歷史,它異常復雜,遠不似人們根據自己知道的事件推理出來寫進史書的‘故事史’那樣簡單。比如聚谷星北部的一只蝴蝶隨意扇動一下翅膀沒準會導致南部某個區域產生一陣颶風。史學家就只能記下這陣颶風,然后猜測它形成的原因。比如氣候變暖、星球間引力引發的潮汐。但他們絕對不會記錄下一只蝴蝶。”</br> “歷史發生了,過去了,隨機性很大,有時候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靠譜。”</br> “不但歷史如此,傳頌歷史的后人也有著不同的認知,不同的角度,甚至會抱著私欲或者某些目的去歪曲它!聽說舊歷時期有不少華人熱衷于‘屬相’這種迷信的東西,12個屬相各有優劣,唯獨說屬羊不好,不吉利。于是每隔12年,人們便會避開羊年去要下一代。”</br> “但從更久遠的傳統來看,羊其實是個大吉的屬相。之所以說屬羊不好完全就是某段歷史中的某些政客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杜撰的,而且在大多數甚至是較為公平的立場上來看,這些歪曲過這一小段歷史的人還站在正義的一方。”</br> “既然歷史如此,那文化也就那么回事了吧?”</br> “如果說藝術是永恒的,我覺得就不該把它跟歷史扯上關系。”</br> 深深呼了口氣,緊緊蹙著眉的唐云又開口反問道。</br> “吳教授,克拉尼在將空氣動力學式樣放在相機外殼上的時候,他把文化放在哪了?”</br> “饕餮紋第一次出現在華人歷史中的時候,祖先們站在他們所處的時代又參考了什么樣的傳統文化?”</br> “能解惑一二嗎?”</br> ......</br> 唐云的思路很有邏輯,要是從學術角度放點水的話也可以勉強說成是嚴謹,哪怕說成是小嚴謹......但屋子里沒有掌聲,沒有人說話,整個展廳里是死一樣的寂靜。</br> 吳教授終究沒能再說出什么,沉默了許久他才重新戴好眼鏡,拂了拂袖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后反問道。</br> “百同學!你做藝術家多久了?”</br> “啊?什么......什么藝術家?”</br> “百同學!你才有多少見識也敢在這夸夸其談?你以為自己跟一幫混混弄個修車行,上個新聞就了不起了么。”</br> “做專業不能太狂妄!”</br> ......</br> 唐云雖然閉了嘴,但他的嘴角倒是翹了翹,露出一個在近期時常被自己壓制的表情——“嘲諷”。</br> 雖然嘴里沒有出聲,但唐云的心里卻輕輕的回了句。</br> “藝術家多久了?”</br> “如果你這種貨色也算藝術家的話,那小哥兒我當藝術家都有一個多禮拜了!”</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