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沖出甬道,唐云的身形晃了晃,一身毫無戰斗痕跡,就跟剛剛從運輸包裝箱中取出來一樣全新的動力外骨骼便憑空消失了。只把杜鋒看的一愣。</br> 至于那個身負重傷還受了點刺激,時長神游天外的姚景天倒是沒什么反應。沖出甬道的時候他便又昏倒在杜鋒的背上了。</br> 唐云暫時顧不上他們,電井室上面那組裝倉庫中的數百臺機甲著實棘手,不要說這里還有恒興財閥的警衛。就算是毫無防備,讓自己一個人一馬平川的砸、炸,他也沒法在一夜之間毀掉這么多制式的軍用機甲?;蛘卟灰f一天,就算給唐云一周,一個月,他又怎么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毀掉五百臺機甲呢?</br> 將組裝倉庫燒掉?植入木馬、病毒?設法尋找爆炸物?或者干脆在組裝設備上動手腳?</br> 毫無疑問,任意一個辦法都顯得很不靠譜。這么大的軍工廠,多大的火是自動機器人以及自動噴淋設備所滅不了的?電腦病毒,破開防火墻的難度不低,不知道南郭信搞不搞的定。爆炸物......這東西也不好找,而且什么程度的爆炸物能一次性毀滅這么多擁有厚重護甲的軍用機甲?</br> 似乎只有最后這個辦法,在組裝設備上動手腳的“戰斗方式”才符合自己這個“機械師”風格??蓚}庫這么大,機甲這么多,主控設備在哪呢?</br> 為了不引起注意,唐云已經摘掉了臉上的六瞳面具。掏出手機,小心的給宋專等人發了封郵件。</br> ------</br> 水哥已救,嘗試破壞機甲,你們如何?</br> ------</br> ......</br> 就在這時候,杜鋒卻意外的哎了一聲。</br> 之前已經昏迷在自己背后的姚景天竟然醒了過來,而且發瘋一般扭動身體,從杜鋒的背后掙扎而下。甩著那條干癟、僵硬,只裝著一套白骨的袖子,踉踉蹌蹌朝左側甬道沖了過去!速度竟然極快,根本就像是沙漠中將死之人奔向海市蜃樓中的綠洲一般。用瘋狂的舉止燃燒著自己的生命。</br> “姚景天!”</br> “水......”</br> 杜鋒和唐云兩人同時低聲喝道,結果卻喊出了完全不同的兩個名字。二人互望一眼,無奈一起追了過去。</br> ......</br> ......m.</br> “律.....律子......”</br> “律子......”</br> “不要怕,是我......他爸來了......”</br> “陽陽......”</br> “不怕......爸......爸爸來救你了!”</br> ......</br> 姚景天顫抖著他已然布滿胡茬的下巴,夢囈般的話語從他嘴里喃喃而出,其間含著不知多少無法形容的痛苦。一邊瘋了一樣尋找自己妻兒的姚景天忽然開始胡思亂想起來。</br> 這些天他自己所經歷的人生中最為痛苦,摧毀性的,煉獄般的一切又是否是某種報應?</br> 他自己又曾給多少人帶去痛苦?帶給多少家庭妻離子散?</br> 剛剛死去不久的夏嵐,至今仍關在聯邦監獄中,處于絕望之中的欒興烈,臨死都沒見到大兒子最后一眼的赤焰傭兵團團長欒安。莫名其妙就死在了杜鋒床上的賀余馨,以及賀余馨的父母,因獨女賀余馨意外死亡而面臨毀滅的整個家庭。</br> 僅僅是這些么?</br> 在管家婆系統中做了手腳,承接聯邦和百約兩方面的委托,讓影魘做了雙面人。刺殺兩邊的政治、軍事領袖,優秀的研究人員,將跟戰爭有關的情報交換給作戰的雙方,給聯邦和百約之間帶來許許多多的混亂。</br> 這些混亂本身又會給聯邦和百約的社會帶來多少影響?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死?有多少家庭會因此而承受痛苦?雖然這些都是在老大穆青舟的縱容,或者是某種引誘下做出來的??伤疤旄艺f這些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么?</br> 只要影魘能發展起來,自己作為生物鏈最頂端的一環,可以生活的無憂而愜意,那不就足夠了么?只要自己那七個弟兄可以過的不錯,影魘里幾個能力不錯的刺客長可以過的不錯,那幾個優秀的研究人員可以過的不錯,不就夠了么?</br> 這世界不就應該讓自己,讓影魘所操控么?不就應該按照影魘刺客團這種凌駕于聯邦和百約之上,生物鏈最頂端的組織的意志運行、發展么?</br> 至于那些死掉的人,以及他們所承受的痛苦......</br> 姚景天忽然聲嘶力竭的喊道。</br> “他們都是垃圾!”</br> “垃圾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力!就該被我們隨便的處置!”</br> 姚景天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同唐云左臂里寄生著的菲利克斯有多么的相似;這想法同北域松巖大學里的宋老師有多么相似;甚至他更想不到,類似的念頭就連唐云這種懦弱、善良的老好人都曾有過。</br> 忽然間,姚景天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br>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非常重要,自己從來都不曾思考過的問題。那就是......在穆青舟的眼中,自己是不是也是個可以隨便“處置”、“回收”的垃圾?</br> 就像唐云說過的,這世界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泥巴......</br> 不同的階層就像一層層的石階,它們共同累積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永遠也爬不到頂的天梯!</br> 從某種意義上講,既然自己將會永遠的處于這道天梯的某個臺階上,那自己的優越感將從何而來?自己鄙視那些“垃圾”的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作垃圾?</br> 穆青舟為什么不殺死自己?貝爾特朗為什么不殺死自己?而要將自己從扎卡羅的手中救出來丟在這個地方?他們甚至把自己的妻兒都從扎卡羅的魔爪中救了出來,放在這該死的工業園中......</br> 老四和老七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被貝爾特朗這該死的光頭像提線木偶一樣的操控?</br> 他們為什么會被改造出類似羅德尼那樣的機械身體?</br> 那自己這條早就該死的狗命......</br> 姚景天忽然懂了,是穆青舟想要活捉自己!把自己也弄成提線木偶一樣的傀儡!所以貝爾特朗看到自己斷臂以后才會氣成那個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