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者之間肯定有些聯系。思來想后,唐云還是不愿意見他的舅舅馮騰。很多事情跟家事扯在一塊就變得難辦了很多,如果他不是自己母親的親哥哥......就憑他將自己送進天啟集中營,教過徐征徐遠形意拳這些仇。自己完全可以通過天啟內部的手段將這個編外人員處理掉。一切都很容易,唐云只要鉆進“黑虎號”那間裝模作樣種了些干枯竹子的辦公室里發個消息就足夠了!當然,通過影魘一可以。或者......他自己動手也不難。</br> 努美利婭說自己軟弱......</br> 我真的軟弱么?</br> 他為什么要那么待自己?為什么將自己送進集中營?</br>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br> 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唐云愈發覺得腳下的路十分熟悉。當他抬起頭時已經看到了“奔馬形意館”那塊復古的金色牌匾。唐云也是做了很多準備才出的門,身上穿著運動短褲和一件略緊致的T恤,看著就像一個喜歡健身的年輕人。推開門,只稍微站了一會兒,一位穿著傳統盤扣短褂子的教練非常熱情的迎了出來。</br> “朋友打算來學拳?”</br> 此時唐云已經又“換”了張臉,唯唯諾諾的擠了個笑容。不知道因為心情復雜還是斯博又在后面搞事情,一個笑容擠出來,唐云只覺得臉上的肌肉皮膚變得更麻癢了。</br> 這教練稍微端詳一會兒竟嘖嘖稱奇起來。“嘿,還別說。你這骨架長得倒是夠勻稱的!肌肉緊致又不顯得粗大,嗯......手腕腳腕也粗實。不知道朋友以前連沒練過功夫,就朋友這體格不練練古武術還真是可惜了。”</br> 唐云搖著頭,賠笑走進了武館。就像一個打算練拳的新手考察訓練場地一樣的四處瞧了瞧。見中午被自己揍了的幾個小子沒在武館里這才放下點心。斯博的易容術很不牢靠,真要在這時候被馮騰認出自己也是麻煩。</br> 教練相當自豪的看著武館內那些訓練的學員。“在冬幕星學古武術,我們奔馬形意館說自己是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第一!朋友要是對古武術感興趣就千萬別猶豫,現在報名我們還有六折的優惠!”</br> 看唐云還沒拿定主意,正在探頭探腦的四處觀望。這教練又耐心的補充道。</br> “在這里學習你還有機會見到故形意拳大師馮騰師傅!他可是多少習武者的偶像啊。尤其近些日子,馮師傅四處踢館,無論古武術還是軍拳、道拳。馮師傅幾乎將波茲曼州的所有武師都挑戰了個遍,無一敗績!”</br> “別看聯邦里流行軍拳、道拳。這些拳法能流行起來主要還是因為速成而且適合競技和操作機甲。古武術真要是學好了也未必會弱過它們,沒有最強的武技,哪個厲害還是要看個人的功夫不是?重要的是咱們還有文化的傳承啊!你看你黑頭發黃皮膚,難道不想學學從舊歷炎黃子孫那傳下來老東西嗎?”</br> 唐云附和著點了點頭,但心里卻想著他四處踢館時是怎么傷了自己的師傅,嘴里默默念叨著的是“文化”這個詞。經歷過無數次戰場拼殺,無數次生死相搏。文化?生死面前誰會顧及什么文化?抄家伙使陰招,踢襠插眼咬耳朵?文化?在死人面前,文化值幾個聯邦幣?四處挑戰?四十多歲正當年的武師去挑戰六十多歲的老師傅?這就是文化?</br> 丟下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唐云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武館的環境上。多少年沒來過這里了?唐云看了看被自動清潔機器人擦得仿若鏡面一樣的地板,看著那些已經從木質變成塑鋼的窗框,看著場間以套路為主的訓練方式......</br> 曾經的地板都是自己用手擦的,他不明白舅舅馮騰為什么不用自動清潔機?曾經自己總是趴在窗臺上,隔著木窗框看向窗外,疑惑于為什么自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快樂的玩耍?曾經......學員們也總是如現在一樣反復的練習套路,真不知道這些套路到底有多大的實戰意義。只不過沒有人像自己那樣被迫拼了命的站樁罷了。</br> 當自己的雙腳踏上武館的地板時,這里似乎也不像夢魘中那么可怕了。</br> 隨意應著教練的話,唐云的眼睛也還是在四處的尋找。他來這其實只是想找一個人,看看她到底生活成什么樣......那就是他的母親!</br> 就在這時候,唐云下意識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他猛的扭過頭,竟然是角落里一位拎著水桶和抹布的中年女人!這位年紀四十出頭的女人兩鬢竟已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明顯多過同齡女子,看起來相當憔悴。</br> 她就呆立在那,就那么直直的望著自己!滿眼都是疑惑,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滿眼都是......淚!</br> 唐云也僵住了,一股熱血從胸膛往上涌,一直卡在喉嚨上,幾乎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就在中年女人半張開嘴,幾乎要吐出那個“云”字時。唐云卻一下子將自己差點喊出來的“媽”字給咽了下去。遮著臉,逃也似的奔出了武館。</br>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明明換了張臉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為什么自己的臉和星域網上軍方公布的照片完全不同,她還是認準了自己就是唐云?上次母親見到自己時,自己只有12歲,八年了,她為什么能一下子看穿自己易容的把戲?</br> ......</br> 波茲曼州入夜了,唐云在教練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沖出武館一口氣奔出了一二百米才穩住身子,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回頭重新望向奔馬形意館,結果看到母親正扒在那早就換成塑鋼的武館窗框后面直愣愣的看著自己。</br> 母子間就這么靜靜的對望了許久,直到汗水打濕了衣襟,直到淚水迷蒙了雙眼。唐云終于還是轉過身,將身影融進了夜色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