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唐桀并不意外，他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姜苓，輕拭去她臉上的眼淚，啞聲說：“沒關系，拒絕就拒絕了，怎么還說對不起，這次不同意我就下次再問一次。”</br> 姜苓的眼淚卻越掉越多，怎么也擦不盡，嘴里斷斷續續一直重復這幾個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而唐桀只能手忙腳亂的安撫她，“沒關系，別哭，會好起來的。”</br> 姜苓每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昏迷的時間也在逐漸拉長。</br> 唐桀從來沒有這么無助過，他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甚至跪下來求醫生，也都無濟于事。</br> 醫學領域的專家、教授都束手無策，目前還沒有研究出治療方案。</br> 短短的一個月，唐桀就像變了一個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身形瘦得只剩下骨頭架子，臉色差到了極致，眼神是空洞的，看不到一絲光彩，只有姜苓醒來的時候，他是正常的。</br> 后來，唐桀也確實說到做到，每一次姜苓醒來，都跟她求一次婚，但結果都是一樣的。</br> 直到第十次。</br> 姜苓搶在他開口之前，動了動唇角，扯出一抹很淺的弧度，抬起手摸摸他的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仿佛要把他的樣子刻進腦海最深處。</br> 她沒什么力氣，唐桀就握著她的手，一點一點臨摹自己的五官。</br> 他的眼淚順著指縫滑落在姜苓手心，很燙，燙得她心臟疼，像刀絞一樣。</br> 最后，姜苓奄奄一息的開口說：“我好疼，我堅持不下去了……”</br> 她的聲音很小，但唐桀都聽得見，他有預感，她要離開他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悲慟充斥著每一個細胞。</br> 姜苓用盡最大的力氣握住他的手指，彎了下嘴角，“如果有下輩子，我先來找你，我一定會答應你的……好好照顧自己，幫我照顧我們的小糖果，我愛你……”</br> 真的好愛你。</br> 說完這一長段話已經是她的極限，眼皮太沉重了，體溫也在漸漸流逝，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歸于平靜。</br> 唐桀拼命的抓住她，終究抵不過命運，親眼看著她在自己懷里離開，永遠的離開。</br> “姜姜，寶貝……”</br> 他的嗓音嘶啞，眼淚模糊了整個眼眶，低落在她慘白的小臉上，順著面頰往下流。</br> 遺憾的是，床上的女孩再也感受不到了。</br> ……</br> 唐桀陪了姜苓整整七天，不吃不喝。</br> 直到最后一刻才放手，讓她長眠。</br> 姜苓的墓碑上是他親手刻下的八個字：</br> ——唐桀愛妻，姜苓之墓。</br> 這片墓地是他為姜苓一個人買的，周圍種滿了她最愛的滿天星，只是現在還沒有開花，綠葉嬌嫩稀疏，零星散落，卻仍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br> 小糖果從唐桀手中跳下來，跑到墓碑前蹭了蹭姜苓的照片，耷拉著腦袋，漆黑的眼瞳里濕潤潤的，“喵喵……”</br> 它好像知道發生了什么，連叫聲都是悲憫凄涼的。</br> 唐桀抬腳走近兩步，緩緩蹲下身，冰涼的指尖碰了碰照片上的人，她彎著唇角看著鏡頭笑，一雙杏眸水靈靈的，清澈透亮，不染纖塵，漂亮得過分。</br> 每次她只要打什么主意那雙眸子就像會說話般，靈動狡黠。</br> 那些美好的畫面仿佛還停留在昨天。</br> 越是美好，越令人椎心泣血。</br> 那天，她站在沙發前，嗔怪的瞪他，抱怨道：“唐桀！你不許抱小糖果！說了不許抱就是不許抱！你只能抱我一個人！”</br> 唐桀笑了笑，把人摟進懷里，刮刮她的鼻尖，“行，抱你一個人，小醋精。”</br> 姜苓故作不滿的反問：“醋精怎么了？”</br> 唐桀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聲音輕柔寵溺：“沒怎么，我家姜姜吃醋都這么可愛。”</br> 姜苓耳尖微紅，有些赧然道：“那你別抱它了，行嗎？”</br> 唐桀點頭，“行，聽你的。”</br> 姜苓忽然想起件事，順口問他：“對了，你上次打唐子明，也是因為小糖果嗎？”</br> 她猜到了，是唐子明把小糖果弄丟，所以那天他才會失控打人。</br> 果不其然，唐桀點點頭，“嗯。”</br> 姜苓故意板著小臉，“你怎么對小糖果那么好，我要生氣了。”</br> 唐桀失笑，在意那只小東西完全是因為她在意，她要是不在意，他連貓毛都不會碰一下。</br> 吻了吻她白皙無暇的臉蛋，尾音繾綣，低沉又磁性：“那我哄哄你。”</br> 姜苓轉了轉眼珠子，眉眼染笑，“給我吃糖，我就原諒你了。”</br> 唐桀輕嗤一聲，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敢情是在這等著我呢。”</br> 姜苓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給不給嘛？”</br> 唐桀的心早已軟得一塌糊涂，但還是堅持原則，“你今天已經吃了三顆了，明天再吃。”</br> 聞言，姜苓二話不說果斷推開他，像極了渣女，“剛剛還說哄我，連糖都不給吃。”</br> 唐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帶進懷里，低聲道：“糖沒有，我可以給你吃。”</br> 姜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堵住了小嘴。</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像條缺水的魚兒一樣趴在他懷里大口呼吸，眼角微微濕潤，“太過分了，就會欺負我！”</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