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森恍然回神,動了動酸澀的眼眶,幾乎是手足無措、手忙腳亂的推開車門。</br> 溫施雯并沒有注意周圍,專心盯著手機頁面上的滴滴行駛路線。</br> 直到聽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盡管時隔兩年多,她還是一下就聽出來了。</br> “施雯!”</br> 溫施雯愣了下,聞聲扭頭望去。</br> 時間像被拉長了一般,空氣也凝固了。</br> 她沒想到這么快就碰見了。</br> 原本以為時間可以修復一切,但當真正看見眼前這個人時,那些回憶還是會涌入大腦,不管是甜蜜的還是傷心的,都依然存在,從來不曾消失。</br> 可溫施雯已經不再是兩年前的那個她了,有些事情,經歷一遍就夠了,有很多東西,遠比情愛重要得多。</br> 從過去的回憶里抽離出來,她淡淡的開口打了聲招呼,似乎不摻雜任何情緒,“好久不見?!?lt;/br> 正值夏季,風有些燥熱。</br> 溫施雯的裙擺輕輕晃動著,她的聲音很平靜,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br> 隔著一小段距離,季森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是自己喝醉酒以后的錯覺。</br> 他愣愣的邁開腿朝她走近,動了動唇,喝過酒的嗓子有點沙啞,眼眶染上了抹猩紅,“施雯,你終于回來了。”</br> 在他抬手欲握住溫施雯的手前一秒,后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聲音依舊平淡如水:“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季森下意識的動作比腦子還要快一步,急切的拉住她的手腕,“你別走!”</br> 溫施雯雖然也氣不小,但終究比不過季森一個大男人,掙扎了幾下也沒掙脫出來,有點氣惱,皺起眉頭看他,神色冷淡,“我們早就分手了,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她的態度讓季森慌了神,他寧愿她打他罵他發泄一頓,而不是用這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好像要和他徹底劃開界線。</br> 這樣的認知讓季森惶恐,他知道自己當初做錯了,錯得一塌糊涂,這一切都是他活該,可是,他是真的愛她,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都愿意,只要她還愿意給他一個機會。</br> 眼下他不知道該如何挽留,只能先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br> 溫施雯蜷了蜷手心,心口一窒,瞳色暗了下,打斷他的話:“為什么要跟我說對不起?當初我們是和平分手,誰也不欠誰的,你不用這樣?!?lt;/br> “不是這樣的!是我做錯了!我當初不該不接你電話……”他頓了下,喉嚨里滿是苦澀,艱難的發出聲音:“對你冷暴力。”</br> 溫施雯垂下眼睫,指尖攥緊,骨節泛白。</br> 他自己都沒臉把那些混賬事說出口,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我不該沖動提分手,更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br> 溫施雯閉了閉眸子,輕聲說:“都過去了不是嗎,我已經放下了,以后我們過好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擾就好了?!?lt;/br> 季森抓著她手的力道驟然加大,深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她巴掌大的臉龐,聲音微顫:“我沒放下,也不可能放下,當時,我是以為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br> 所以他拼命的說服自己放手,陷入彷徨和掙扎中,最后做了錯事。</br> 溫施雯知道,并不都是他的錯,自己也有責任,她早已過了感情用事的年紀,可以理智的看待過去。</br> 她默了幾秒,抬眸跟他對視,緩緩出聲道:“你沒發現嗎?我們根本不合適,所以才會有那些矛盾和問題,就算沒有發生別的事情,我們最后還是會分手的。”</br> 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性格特點,他們都完全不適合。</br> 季森雖然還緊緊地抓著她,但卻有種她在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握得越緊,消失得越快。</br> 他突然一把抱住溫施雯,急促的開口:“以前是我不懂怎么去愛你,以后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br> 溫施雯愣了愣,她第一次見他這樣,姿態卑微,近乎乞求的語氣,一點也不像當初那個吊兒郎當、隨性不羈的大少爺了。</br> 不過這些都和她無關了。</br> 溫施雯用力推開他,“你放開我,別這樣,我們結束了,兩年前就結束了,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br> “我不放!”季森不僅沒松手反而越抱越緊。</br> 溫施雯快要喘不過氣來,咬了咬牙,“我已經有一段新的感情了,你以后別這樣了,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br> 話音一落,季森耳邊“轟”的一下,像失鳴一般,全身的力氣也仿佛被抽走,表情錯愕又愣怔,似是不敢相信,“什、什么?你說什么?”</br> 溫施雯趁機推開他,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的眼睛,重復道:“我已經有新的感情新的生活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lt;/br> 季森愣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低啞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無力感,“我不信,我不相信。”</br> 她真的不要他了嗎?</br> 溫施雯心口縮了下,斂了斂眸子沒去看他,手里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著,司機在打她的電話,她沒時間在這里耽誤,“我沒必要騙你,我真的還有事,他還在等我,我先走了?!?lt;/br> 說完也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邁開步子小跑著上了路邊那輛滴滴,迅速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師傅麻煩開快點我趕時間,謝謝您?!?lt;/br> 司機邊啟動車子邊跟她核對手機尾號。</br> 等季森回過神來時車已經開遠了,匯入車流中慢慢消失在視野里。</br>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來往的車輛和行人不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或匆忙或緩慢,只有他,連最后的期待和僥幸都沒了,更別談節奏。</br> 他像人形雕塑似的立在這里,不知過了多久,旁邊有人叫了他好多聲。</br> “季總?季總?您怎么了?”</br> 季森反應遲緩的搖搖頭,張了張嘴,嗓音嘶?。骸盎鼐频辍!?lt;/br> 司機點點頭,“好的?!?lt;/br> ……</br> 溫施雯坐在車上,胸口微微起伏,冷靜下來緩了緩。</br> 她不可否認季森對她而言依舊有影響,畢竟曾經真的愛過、付出過,最后也遍體鱗傷,好不容易用了兩年時間慢慢治愈,她很努力的去過沒有他的生活,好不容易熬過來了,絕不能再重蹈覆轍。</br> 其實她早就做好了和季森見面的準備,但似乎還是有點高估了自己。</br> 腦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他的身影,心里像堵了一塊巨石,悶得難受。</br> 好在這種情緒并未困擾她太久,回到酒店她的注意力就都被寶寶搶走了。</br> 溫施雯一進房間就聽見寶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奶音可憐兮兮的,“麻麻……麻麻……”</br> 莫雷正在手忙腳亂的哄人,“爹地抱還不行嗎非要媽媽,別哭別哭啊,心疼死了,小祖宗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