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施雯下意識的立即躲開，“你放開我！”</br> 她揚手正想給他一巴掌，手還沒落下，身上的重量倏地全部消失。</br> 一個高大熟悉的藍色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過來，凌厲的動作裹挾著一陣風。</br> 季森一手拎著男人的衣領另一只手握成拳頭狠狠地揍了上去，一拳接一拳完全不停歇。</br> 男人不停的哀嚎，嘴角和眼角都破了相，臉更是腫得不像樣，他被揍清醒了，說話含糊不清，“季、季總？”</br> “這怎么打起來了？”韓義跟著季森出來就看見他跟人打起來了，還是第一次見他打人這么狠，怕出大事連忙過來制止。</br> 季森有分寸，出完氣才停手，轉身去看地上的溫施雯，眼底劃過擔心，“受傷了？”</br> 溫施雯搖搖頭，“我沒事。”</br> 只是腿有點麻，摔得屁股疼。</br> 季森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確定她身上沒傷口才在心里松了口氣，語氣有些不悅，“你出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br> 溫施雯抿唇，“我就是出來上個廁所，誰知道會被人纏上。”</br> 她發現自己好像和金碧會所犯沖，每次出現狀況幾乎都在這里。</br> 經理聽聞這邊鬧出了動靜，急忙趕來。</br> 看著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差點沒認出來，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來，這不是孫總家的公子嗎，仗著孫家在金碧會所有點股份就氣焰囂張，這下踢到鐵板，惹了不該惹的人，季家才是金碧會所最大的股東。</br> “季總，這……”</br> 季森看都沒看地上的人一眼，沉聲說：“給我把他丟出去，以后不準他再踏進這里一步！”</br> 韓義出聲提醒：“你這樣做孫家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吧？你們兩家不是一直有合作嗎？”</br> 聞言溫施雯伸手拉了下季森的袖子，打算息事寧人，“算了吧，他喝醉認錯人了，而且我也沒事……”</br> 季森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這也叫沒事那什么叫有事？我要是再晚來一點會發生什么你知道嗎？”</br> 溫施雯怔了怔，這好像是第一次見他生氣發火，以前每次見他的時候都是一副笑得魅惑又不正經的模樣。</br> 季森壓了壓心頭的怒氣，面無表情的說：“少一個孫家還有無數個孫家想跟季氏合作，這只是一點點教訓，我不希望以后來自己的地盤還能看見他。”</br> “好的。”經理趕緊叫了幾個男服務員過來把人拖走。</br> 姿勢十分不雅觀，場面有點詼諧。</br> 被拖在地上的男人一邊鬼哭狼嚎一邊罵罵咧咧。</br> 引來了不少人的旁觀，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忍不住笑了。</br> 韓義盯著季森道：“你剛才不是還一臉醉意？怎么這么快就醒酒了？”</br> 季森沒回答，他手上沾到了血跡，嫌惡的去洗手間洗完手出來，說：“我們先回去了，你跟他們說一聲。”</br> 韓義點頭，“行，我幫你們叫車吧。”</br> 季森：“不用，我找代駕。”</br> 韓義：“嗯，那你們路上小心。”</br> 季森頷首，拉著溫施雯離開。</br> 他似乎還在生氣，和平時判若兩人，之前在一起都是他話比較多，現在一言不發，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br> 溫施雯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br> 進了電梯，她從鏡子里瞥見季森手背上破了皮，手骨處泛青紫。</br> 她躊躇了半晌，還是開口道：“你的手……你家有藥嗎？”</br> 季森并沒有放在心上，語調淡淡：“不用，再晚一點傷口都愈合了。”</br> “……”</br> 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br> 溫施雯知道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我去買點藥吧。”</br> 被季森拒絕了，“現在不早了，你明天不是還要趕飛機？送你回去。”</br> 溫施雯沉默著，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br> 上車后季森跟代駕說了個地址便閉目養神的靠在座位上，眉心不展。</br> 溫施雯的余光總是不自覺的往他那邊瞟，心里的擔心占了上風，問道：“你是不是喝多了頭疼？”</br> 季森的嗓音低啞，“有點，我睡會兒，到了叫我。”</br> 他瞇了會兒眼，很快就睡著了。</br> 溫施雯低聲對代駕司機報了季森家的地址，“師傅，你把我們送到那就行。”</br> “好。”司機應了聲，然后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他是你男朋友吧？怎么喝這么多，年輕人也不要喝太多酒了，傷身。”</br> 溫施雯解釋道：“今天他生日所以多喝了點。”</br> “我說呢，平時可不能經常這么喝。”</br> 溫施雯側眸看了看季森，車窗開了四分之一，他的碎發隨著涼颼颼的風輕輕吹動著，眉眼少了抹落拓不羈，多了絲安然與柔和，挺闊的鼻梁下薄唇輕抿。</br> 都說薄唇的人無情，在季森這就不對，他是多情。</br> 不過現在，好像不一樣了。</br> 季森喝了很多酒，還幫溫施雯擋了不少。</br> 這一覺睡得有點沉，到公寓樓下才被溫施雯叫醒。</br> “季森，醒醒，你到家了。”</br> 季森慢悠悠的掀開慵懶惺忪的黑眸，轉頭看了眼窗外，還有些不清醒，“這是你家？”</br> 溫施雯頭一次見他犯迷糊，覺得有點好笑，糾正道：“這是你家，走吧，我送你上去。”</br> “這不是你家？”季森又懷疑的問。</br> “不是。”溫施雯拉開車門先下車，然后把他扶下來。</br> 夜晚的風有點大，迎面吹來，將他的醉意吹散了些，“不是說送你回家嗎？”</br> “你喝醉了，我沒醉，我等一下可以自己回去。”</br> 溫施雯接過司機拔下來的車鑰匙說了聲“謝謝”，然后挽著季森的手臂準備送他上樓。</br> 季森拿開她的手說：“我沒醉，我自己上去，你回去吧。”</br> 溫施雯從來沒發現原來他脾氣還挺大，在心里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還在生氣？”</br> 季森神色淡然的反問：“我生什么氣？”</br> 溫施雯低聲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br> 季森本來還想讓她反省反省的，結果人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錯了。</br> 在包房里的時候他一轉眼她人就不見了，還以為她不喜歡這種場合一個人先走了，害他擔心的到處找人，最后在洗手間外面看見她被人欺負，季森想冷靜都冷靜不下來。</br> 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生，還喝了酒，要是被有心之人趁機鉆了空子后果不堪設想。</br> 季森驀地收起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眸色鄭重的望著她的眼睛，緘默須臾，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成你男朋友？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實在不開心……”</br> 他停頓了一下，嗓子莫名干澀發苦，眸底黯然失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發現那簡單的幾個字格外的難說出口。</br> 大概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溫施雯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接觸的時候沒覺得她有哪里很特別，不算非常漂亮，但長相耐看，讓人覺得很舒服，后來發現她性格反差還挺大的，在姜苓面前就是活潑可愛的一面，到了他這就是冷淡不待見，再后來在高爾夫球場又見到了她伶牙俐齒、果斷直率的一面，她懟渣男的那個氣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針針見血。</br>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被她吸引的吧。</br> 溫施雯和他以前接觸的女人都不一樣，她很純粹，不會想著靠任何人去謀取利益，她喜歡錢，喜歡工作，因為她要靠自己賺錢讓家里過上更好的生活。</br> 大概是因為受過感情的傷，她現在對愛情不抱希望，亦或者說是對他沒有抱任何希望，隨時想著抽身離開。</br> 如果不是季森死纏爛打她根本不會同意交往，所以他們也和普通情侶不一樣，沒有熱戀、沒有難舍難分，從頭到尾都是平平淡淡沒有起伏的，在她心里他這個男朋友估計也是可有可無的，她從來不會依賴他，也不會在意他是怎么想的。</br>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實在不開心……”</br> 聽到這句話溫施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她已經猜到他下半句話要說什么了，這句話明明是她一直在等的，為什么真的來臨時她卻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輕松？反而有種窒息和沉重的感覺，心臟泛著細微的疼，逐漸往外擴散。</br> 時間仿佛停止了，彼此四目相對靜默了良久，季森眼底的情緒有些復雜，令人琢磨不透。</br> 當溫施雯篤定他下一句話是“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時，他倏然開了口，低沉稍啞的聲音伴隨著沙沙的風聲傳入她耳中，像一股暖流直抵她的心房。</br> 婆娑的樹影下，橙黃的路燈將兩個交疊的影子拉長，溫施雯聽見了這么多年來最好聽的聲音，“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開心一點？”</br> 溫施雯頓時眼眶一熱，好像從來沒有這么一個人，會這么在意她的感受。</br> 她慌亂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輕顫著，她故作鎮定的說：“你從哪看出來我不開心了？”</br> “是嗎？”季森定定的凝視她。</br> “嗯……”溫施雯還沒說話就被他強勢的吻堵住了唇舌。</br> 季森收緊手臂摟著她的腰，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br> 溫施雯晃了下神，抬起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在了他的腰背上。</br> 季森似是感覺到了，愈發熱切的深吻她。</br>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周圍寂靜無人，能清楚的聽到彼此的喘息聲。</br> 有了溫施雯的回應，這個吻變得繾綣起來。</br> 直到有一輛車從旁邊經過，刺眼的燈光照過來，很快便熄滅了，可能車主也知道打擾了這對情侶。</br> 溫施雯急忙推開他，臉頰酡紅，像喝醉了一般。</br> 他嘴里全是紅酒的味道。</br> “快點上樓了。”溫施雯拉著他的手臂急匆匆的走進公寓樓。</br> 季森勾唇笑了笑，又變回了以前一樣，肆意放蕩，一雙桃花眼輕佻，任由她拉著上樓。</br> 溫施雯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和季森在外面接吻，而且還忘記了時間！</br> 送他到家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問：“你家的醫藥箱呢？”</br> 季森走到吧臺前倒了杯水喝，不屑的說：“要醫藥箱干嘛？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嬌弱了？”</br> “上了藥好得快點。”溫施雯自己在他家柜子里找了起來。</br> “不需要，而且我家好像沒有那東西。”季森一邊說一邊找出蜂蜜罐泡了杯溫的蜂蜜水，“過來喝點，你不是也喝了酒嗎。”</br> 溫施雯只好放棄，皺了皺眉道：“那你怎么不早說，早知道我就在外面買了。”</br> 季森把蜂蜜水塞到她手里，“說了沒事，快喝了。”</br> 溫施雯捧著杯子喝了大半杯，沖淡了嘴里的酒精味，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她問：“你不喝嗎？”</br> 季森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眸中的漣漪暈開，“我嘗一點就行。”</br> “喏。”溫施雯把剩下的蜂蜜水給他。</br> 結果他卻突然扣著她的腰，力道往自己身上帶，灼熱的吻再次壓了下來。</br> 溫施雯的背抵在吧臺上，更方便了他的親吻。</br> 這次他不滿足于只是這樣，吻逐漸往下。</br> 衣料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露無疑。</br> 溫施雯忘記了要推開他，或者是沒想推開他，使得他得寸進尺。</br> 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轉換的場地，她躺在了季森的床上，無意識的抱著他的脖子，主動回吻。</br> 情到深處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br> 溫施雯迷迷糊糊間聽到季森問了自己的意見，她呢喃了聲，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br> 但落在季森眼里就是同意了。</br> 臥室里的燈光有些晃眼，溫施雯啞聲說：“你能不能關燈？”</br> 季森在停歇的間隙挪到床邊把燈關了。</br> 窗簾沒有完全拉上，窗外灑落進一縷月光，露出嬌容。</br> 關鍵時刻，溫施雯忽地拉回理智說：“我、我明天還要趕飛機……”</br> 季森在黑暗中睨著她的眸子，“所以呢？你不會這么狠吧？”</br> 溫施雯沉默不語，已經這樣了好像也沒辦法了，她只能說：“你調個鬧鐘，明天六點喊我起來。”</br> “行。”季森用舌頭抵了抵右腮，耐心都快用盡了，還是聽從指揮的從地上的西裝外套里找到手機調好鬧鈴。</br> 做完這一切才繼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