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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夜話 先加一更,再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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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漕寨,陳德興的臨時節(jié)堂當(dāng)中,一片陰郁的景象,氣氛在這個不知道多久沒有用過,空氣中的霉味久久不散的屋子里面,繃得緊緊的。
    地上是幾片碎瓷,卻是剛才陳淮清發(fā)怒,把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拂袖而去。對于性子穩(wěn)重的陳淮清而言,這般舉動,看來是心中郁憤難解,已經(jīng)到了極點。
    這的確也不能怪這位老爹,有宋以來,但凡手上有點兵權(quán)的武臣,都是要夾起尾巴的。既要小心翼翼,不為君王所忌。更得提心吊膽,提防文官們吹毛求疵的挑毛病。一旦被人捉住把柄,就要在第一時間好不猶豫的自請解除兵權(quán),回家閉門待參。只有如此恭順,才能保住一門富貴。
    雖然眼下武人勢力有所膨脹,飛揚(yáng)跋扈的也多了起來。但是蒙宋和議必然成功,大宋又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兒了。這個時候,識時務(wù)的武人都已經(jīng)開始低調(diào),手底下的門客心腹都帶著厚禮在行都活動,想盡辦法討好宰執(zhí)。哪兒有陳德興這樣變本加厲跋扈起來的?這不是上趕著去當(dāng)出頭鳥讓官家趙昀一件射了嗎?
    這些道理,陳德興年幼無知看不清,陳淮清老奸巨猾焉能不知?所以今晚的酒宴一結(jié)束,就是苦口婆心一番勸說,差點沒給兒子下跪。可是陳德興這個忤逆子卻無論如何不肯自請解除兵權(quán),更不肯對升國公主死心!
    要不是陳德芳還有文天祥拉著,陳淮清都要拔出拳頭把兒子一頓痛毆了。最后只能連摔倆茶碗負(fù)氣而去,也不再陳德興的軍營里呆了,連夜回西湖邊上的宅子(就是呂文德送的)去了。
    此時此刻,只留下室中文天祥和陳德芳還有陳德興等寥寥三數(shù)人,默然而對,半晌都不能發(fā)出一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德興才道:“文山兄。明日的北內(nèi)賜宴你也要去的,是吧?到時候我二人一起向官家進(jìn)諫,勸官家勿與北虜和議如何?”
    文天祥看著陳德興,表情也復(fù)雜起來。他向官家進(jìn)諫是沒有問題的。文天祥現(xiàn)在官拜宣奉郎,差遣是獻(xiàn)景太子府教授——獻(xiàn)景太子是寧宗的兒子,早就故去多年了,文天祥當(dāng)然不可能去給死人講課,實際上聽課的都是宗室子弟。不過也沒有幾號人。對于這樣的閑差,文天祥沒有多大興趣,因而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光復(fù)》報上了。他現(xiàn)在向官家進(jìn)諫,無非就是不要這個差遣。
    可是陳德興不一樣,他是武臣!武臣妄議朝政是大忌。可不是交了差遣就能過去的,搞不好就要把性命搭進(jìn)去!這陳德興真是為了國家,連身家性命都不顧了……
    文天祥白凈的面孔上閃過一絲猶豫,沉聲道:“慶之兄,明日的進(jìn)諫,還是我單獨(dú)提出……你是武臣。不大適合說話啊!”
    陳德興擺擺手:“國難當(dāng)頭,吾身為大將,自當(dāng)無畏無懼!豈能因為是武臣就緘口不言了?而且戰(zhàn)和之議,本來就該我們武人說話,我們這些在前方帶兵的官兒,才是最清楚蒙古虛實的。現(xiàn)在,實在是北伐中原的天賜之機(jī)啊!”
    “天賜之機(jī)?”文天祥搖搖頭,顯然不大贊同,“如今國事艱難,兩淮、四川、京湖連遭戰(zhàn)火。民不聊生,國家財賦全賴江南五路。然而卻收不抵支多年,只得仰賴楮幣,而楮幣又加印太多。早就失了信用,如何還有財力支持北伐?”
    陳德興冷冷道:“泉州白番商人頗有家財,或許勾結(jié)蒙古,可治其罪,奪其財!上萬萬貫亦不難得!”
    “這,這如何使得?”文天祥連連搖頭。沉默片刻又道,“即便有了軍餉,北地也非吾步卒可以攻陷久占的。北地遼闊,利于騎兵馬隊,又缺糧食,大軍北去必須千里轉(zhuǎn)運(yùn),實在不便呢。”
    陳德興道:“可泛海北上,登陸幽燕海口,忽必烈汗之老巢燕京距離海口不過300里,或是長驅(qū)突襲,一舉進(jìn)占,或是步步為營,堡壘推進(jìn),總有辦法取下燕京的。若燕京到手,忽必烈必北走草原,關(guān)內(nèi)漢侯人皆膽落,許以節(jié)度之位,定可傳檄而定。”
    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至少北地漢侯中的李璮是會被蒙附宋的。如果忽必烈失幽燕,山東再歸附大宋。北地漢侯還有誰會死忠蒙古?只要宋廷允許他們繼續(xù)割據(jù)擁兵,倒戈投靠根本不是什么問題。
    這樣一來雖然會造成藩鎮(zhèn)勢大,但是中原總歸可以恢復(fù)。以后怎么削藩還是被強(qiáng)藩給削了,都是漢人的天下。
    文天祥深深吸了口氣,心中反復(fù)盤算,最后定定看著陳德興:“慶之,你真有把握在燕京大敗蒙古?”
    “把握十足!”
    陳德興挺起胸膛,伸出一掌:“吾有5萬兵足以橫行燕云,破北虜復(fù)中原只在兩三年間。若錯失此良機(jī),待忽必烈擊破阿里不哥,一統(tǒng)蒙古,吾大宋便再無恢復(fù)中原之日!”
    文天祥起身緩緩走了幾步,一回頭定定看著陳德興:“吾明日便在筵席之上進(jìn)諫,若官家不聽,吾便不做官了,和慶之你一起退隱江湖!”
    陳德興微笑著點頭。退隱江湖是不可能的,不過文天祥不做大宋的官倒是可以的……
    ……
    此時此刻,臨安皇宮北內(nèi),當(dāng)今天子趙昀,正背著手在靈芝殿內(nèi)走來走去。幾案之上,放著個打開的黃布包裹,里面就是幾件首飾和替換衣服。升國公主趙琳兒跪坐在案幾旁邊,抱著個布娃娃在抽抽搭搭的流眼淚。
    原來這位蘿莉公主也有不乖的時候,聽說她老子想把她嫁給個蒙古王子而不是陳德興后,先是作天作地的鬧,然后就籌謀著逃出宮去和情郎私奔。聽說陳德興到了臨安后,趙琳兒就包了幾件衣裳和首飾,還抱著自己親娘賈貴妃親手縫制的布娃娃要溜出宮去。結(jié)果自然是逃脫失敗,被捉到理宗跟前,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理宗皇帝看到女兒哭成這樣,一下心又軟了,他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自然寵愛無比。之所以不肯把她嫁給陳德興,其實也是出于溺愛。陳德興不過一介武夫,而真金王子是蒙古大汗之子,而且又精通漢家文化,不是什么野蠻人。如果能讓真金和升國公主婚后在臨安居住10到15年(理宗估計自己就這點壽命),然后再回北地去繼承汗位,升國公主就是北地的皇后,說不定還能當(dāng)太后。這樣南皇北汗就是真的親戚,自然可以和睦相處……
    想法是好的,不過就是有點如意算盤——這也是理宗皇帝向來的毛病,總有些想當(dāng)然。聯(lián)蒙伐金是這樣,端平入洛也是如此。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促使他不愿嫁女給陳德興。便是大宋朝廷接下去就要實行削藩了。
    賈似道已經(jīng)提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打算法——查前線將領(lǐng)們的賬。從經(jīng)濟(jì)問題入手捉這些武人的小辮子。同時當(dāng)然還要分而治之,先收霹靂水軍,再查忠順系諸將,然后才是兩淮將門……這兵權(quán)最后是一定要收回到朝廷手中的。
    而陳德興是霹靂水軍將主,又是兩淮將門新秀,想要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而且各方面消息都表明陳德興對霹靂水軍控制嚴(yán)密,哪怕不再擔(dān)任都統(tǒng)制,恐怕也能繼續(xù)施加影響力!如果再讓他娶了升國,恐怕就沒有人能治他了。
    想到這里,理宗皇帝的心又硬了起來,嗤的一聲冷笑:“陳德興有甚好的?要文采沒文采,要武功也就是平平,要他去帶兵就都是歪門邪路,把個霹靂水軍搞得一片烏煙瘴氣……甚么殺韃子上天庭的,一聽就是邪教的路子!”
    趙琳兒小嘴兒一撅,眼淚汪汪地道:“我家陳郎戰(zhàn)川江殺虜酋才保得大宋江山,父皇卻要鳥盡弓藏了……”
    趙昀搖搖頭,神色卻有些決然:“朕是大宋官家,事事自該以大宋江山為重,以祖宗家法為依。以文御武是祖宗御將之法,不是什么鳥盡弓藏。那陳德興有功,朕自會賞他……官爵、宅邸、會子都已經(jīng)給了。朕還在宗室中選擇德才兼?zhèn)渲怨鞫Y儀下嫁,如何虧待過他?可是他卻飛揚(yáng)跋扈,目無君上,妄議朝政,把持兵權(quán),走私斂財。所作所為,簡直是劣跡斑斑……”
    “簡直和岳武穆有的一比!”趙琳兒插嘴打斷道,“父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放肆!”趙昀沉聲道,“朕豈會冤枉功臣?御史的彈章早就堆得和山一樣高!若不是朕一直留中不發(fā),陳德興的都統(tǒng)制早就當(dāng)不下去了!而且朕也不是要治他的罪,只是想以宗室之女許配!”
    趙琳兒說不過老爹,只是哼哼一聲不加理睬,繼續(xù)抱著布娃娃哭泣。理宗搖搖頭:“琳兒,明日北內(nèi)賜宴,你也悄悄來看,見識一下真金王子的文采武藝……別以為全天下就陳德興一個人有本事,他那點本事比起真金王子可差遠(yuǎn)了。”(未完待續(xù)。)x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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