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尸體被支撐在縫尸床上，死狀不堪入目。
    韓垚見眾人進來，迅速捂住了死者的眼睛。
    冰冷的縫尸間，奇怪的動作，抬擔架的古三、江德僵直了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他他他他捂那尸體眼睛干什么？尸體還能看見他們不成？
    哪一行都有忌諱，哪一行都有行規(guī)，白事行當，和他們一樣，算是手藝人，他們不敢多話，渾身不自在。
    “傻站在那干嘛？你們發(fā)財?shù)牡胤奖冗@里又能強多少，進來！人給我放那張床上。”
    古三和江德進屋，將擔架上那個年輕人放好后，秦昆對韓垚道：“土娃，我有點事，要把這人在冰棺堂停一會。別給老王說，免得又叨叨我。”
    “好嘞。”
    “秦大師，力通會不會凍死啊？”
    秦昆捏著古三的下巴，轉(zhuǎn)向屋子里的溫度計：“看清楚，12℃，比空調(diào)房低不了多少！”
    “12℃？我怎么感覺這里都快零下了……”古三搔著頭，自言自語。
    零下？零下的那叫冷庫，凍豬肉的地方好嗎？
    “去去去去，外面等我。”
    秦昆轟走了幾人，發(fā)現(xiàn)杜清寒、古三、江德都離開了，元興瀚還縮頭縮腦站在門口。
    “元大哥？有事嗎？”
    元興瀚頭一次來殯儀館停尸樓，眼神里看到的一切都新奇無比，他搖了搖頭：“我就看看，這里是什么樣的。”
    秦昆二指間出現(xiàn)一片樹葉，同時點了一根煙遞給元興瀚。
    “葉子嚼爛，別吞。煙叼嘴上，站在門口別進來。”
    元興瀚點頭照辦，葉子很苦，苦中帶澀，嚼的人臉頰抽搐，他抽著煙，沒一會發(fā)現(xiàn)胃里那股惡心的感覺消失了，覺得有些神奇。
    縫尸間，土娃將尸體放平，打量起旁邊抬進來的人。
    “嗯？陰邪入體，四魄有失，昆哥，這得拔毒，否則撐不過兩天。”
    韓垚口氣嚴肅。
    “怎么拔毒，你會嗎？”
    “我哪會這個……咱是捉鬼師，治人手段可不多。”
    秦昆也是惆悵，捉鬼師的道術(shù)，大多對付鬼的，少部分可以對付人，所以可想而知，這些道術(shù)幾乎都是攻擊性的，很少有救人的。
    如果這年輕人體內(nèi)鉆了一只鬼還好，大炎纏冥手，一網(wǎng)就能網(wǎng)出來，可惜是零零碎碎的陰氣，這就難辦了。
    告別了土娃，秦昆走了出去。
    古三走了上來：“秦大師，不知我這侄子有沒有救？”
    “有救是肯定有救的……”秦昆心思電轉(zhuǎn)，記得不錯的話，他老家陰川縣秦家村，有個蔣神婆，過年時他一個堂妹中了黃大仙的招，就是對方拔毒醫(yī)治的。
    實在不行，只能把蔣神婆叫來了。
    古三一喜，有救就好。但是看秦昆的表情欲言又止，古三開口道：“秦大師，我聽過你們這一行，無論捉鬼還是驅(qū)邪，都得結(jié)因果賬。敢問神仙墳頭插幾香？”
    這就是傳統(tǒng)的老江湖，敬神大香33，插幾香就是要多錢。
    一般道家講三、六、九等倍數(shù)，直接談錢的話俗氣。
    “三香敬神，三香祭魂，三香救人，神仙墳頭九根香，鬼門關(guān)前人還陽。”
    秦昆沒說話，說話的是一個道士。
    太極袍，天師簪，長髯飄逸，白發(fā)飛揚。
    秦昆看過電影，這個老道士和張三豐的形象極為接近，年事已高，但雙瞳奕奕有神，好像畫中走來的一樣。
    這是誰？
    秦昆一愣，老道士是一個人來的，沒有人跟著，也沒人知道他身份。他呵呵一笑：“無量天尊，秦小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與你見過嗎？
    古三幾人發(fā)現(xiàn)老道士似乎來歷不凡，看到這位前輩似乎是找秦昆而來，于是提了一個皮箱子：“愿購九香。”
    箱子里是30，古三、江德留下錢人就走了。
    秦昆眨了眨眼睛，這老道士一開口要人30！自己在魔都碰見鬼王彭逍，才要的這個價啊！
    這老道士要價也太狠了，不過，他喜歡。
    ……
    晚上11點40，臨江市殯儀館辦公樓，秦昆不停地在打哈欠。
    韓垚狐疑地望著老道士：“前輩，還沒好啊？我們等了10個小時了……”
    “再等等，零點乃一天陽氣最低，陰氣最濃的時候，貧道出手才有把握。”
    老道士下午來的，殯儀館包括見多識廣的王館長都不認識他，又聽說他是來找秦昆的，就讓他待在這了。
    秦昆可從來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位老道士。
    滿頭銀發(fā)，仙風(fēng)道骨，神仙一樣的人物，問他來自哪他也不說，秦昆想走，他也不讓秦昆離開。
    韓垚發(fā)現(xiàn)這老道士行為詭異，本著義氣也沒離開。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秦昆止住了哈欠，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個幾乎沒打過電話的人打來的。
    葛大爺？
    “喂？葛大爺，你怎么想起我了？”這電話真是莫名其妙。
    老城區(qū)，魁山老宅，景三生用輪椅把葛戰(zhàn)推到院子里。葛戰(zhàn)口角歪斜，顯然中風(fēng)狀態(tài)，他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葛戰(zhàn)老眼渾濁，望著臨江市西郊的天空。
    “昆……你在西郊不？”
    電話里，秦昆聲音傳來：“在啊，怎么了？”
    葛大爺雙眼越來越渾濁，黑色的瞳孔邊沿，已經(jīng)漸漸和眼白混合，變成了灰色。直至整個眼球，都變成混沌不清的灰色。
    魁山望氣術(shù)！
    葛戰(zhàn)望著西郊什么都沒有的天空，呵呵一笑：“昆……讓你旁邊的人接電話……”
    啊？
    秦昆看了看韓垚，剛剛電話里葛戰(zhàn)聲音渾厚，韓垚都聽見了。
    韓垚表情驚恐，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可能是找我的！我可沒惹過斗宗的誰！”
    二人身后，老道士呵呵一笑：“是找我的。”
    秦昆錯愕的時候，老道士接過電話：“無量天尊，葛龍頭，好久不見。”
    “你你你你果然還活著！！！”
    “貧道自然還活著，而且耳聰目明，身材硬朗，沒尿過褲子。”
    “我也沒尿過！！！”葛戰(zhàn)咆哮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騙誰呢，葛戰(zhàn)，十年前你中風(fēng)時就尿過褲子。”
    “你你你你你……”
    “別你你你你你的，貧道專程來看你的，這幾日在你們魁山老宅借宿幾宿怎么樣？”
    “不行！！！”
    “太小氣了，要不貧道請你看電影？”
    “哼……”
    “嘿嘿，這些年有沒有幫忙照顧你侄女？她離家出走后，就不理我啦，害的我這個當?shù)倪€得大老遠來找他。唉，臨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都喜歡往臨江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