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于秦林來說, 這一天格外的刺激，跌宕起伏讓人受不住。
    但對于更多人來說, 這也不過是普通的一天。
    辦公室里人來人往, 一樣的匆忙或若有所思, 大家在工作中，還是那副面孔。
    策劃和九火聊到最后也都有些筋疲力盡, 聊天說項目開會, 真的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好在, 最后他們做到了真正的盡興。
    互相之間都得到了信任和認可。
    策劃出去上廁所, 九火也整理東西準備要走了。
    鞠禮站起身，深吸口氣, 想要伸個懶腰，瞧見九火還在, 忍住了。
    對方卻突然抬起頭, 朝著她看過來，隨即露出個忍俊不禁的笑容。
    “你根本不是策劃吧？”他問。
    “啊……”鞠禮尷尬的僵住, 在‘抵死不認’和‘坦白從寬’之間猶豫了1秒鐘，她就招了, “不過我的確參加了這個項目的許多會議，這本書也認真看了。”
    九火抿著唇, 朝著她挑起眉毛，做了個鬼臉。
    “就，真的很看重這個項目，我也是在外面緊急趕回來的。”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九火拿著手機和自己的礦泉水, 一邊往會議室外走，一邊拍了拍鞠禮的肩膀。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道：“加個微信吧，有空一起出來喝酒聊故事。”
    “好啊~”鞠禮嘴唇一抿。
    兩個人相視而笑。
    ……
    鞠禮回到自己座位，才剛坐下，秦林從鐘立言辦公室出來時，就專門站到了她身邊。
    “晚上一起去吃飯吧？九火老師，和他的版權銷售團隊，還有我手底下兩個人。”他神態自然，仿佛在跟自己的朋友說話。
    明明是位三十歲出頭的公司高管，偏偏面對鞠禮時，沒有任何的傲慢和輕蔑。
    秦林這樣客氣，她卻不敢就這么吃下他的禮遇，忙站起身，不好意思道：“我就不去了，手邊還有好多活要做。謝謝秦總。”
    秦林還記得鞠禮下午趕到會議室時，昂著頭，像只驕傲的小公雞般的模樣，那會兒可是器宇軒昂，一副成功女白領的驕傲勁兒。
    以至于此刻面對謙遜又放低姿態的小姑娘，他完全回不過神來。
    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態度來回應他，屬實吃驚。
    幾秒鐘后，他才緩過神兒來，看著鞠禮的眼神卻更加認同。
    這小姑娘可不得了，什么場合擺什么態度，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點厲害哦。
    被鐘老板放門口當門神真是屈才。
    他轉頭看了眼身后辦公室里的鐘立言，見鐘老板正埋頭工作無暇他顧，便湊到鞠禮耳邊，低聲問：“有沒有興趣來商務部？我帶著你，教你做商務。”
    “啊？”鞠禮挑眉，話題怎么突然跳到這里來了？
    “商務部知道吧？每天陪著客戶吃飯，出差全世界的見客戶，買點東西，賣點東西，談談合同條款什么的。最辛苦的活，也就是看看合同，談判也不過是在嘴上。上下班都沒有固定時間，每個月陪著客戶吃喝玩樂的錢，全能報銷。”秦林說著挑了挑眉，雖然有些油腔滑調，卻并不令人討厭。
    “……”鞠禮憋不住笑了出來，“秦總，被您說的，商務仿佛只玩樂不干活似的。今天下午我可是當了一把臨時商務，老累了。”
    她說著，緊了緊鼻子，做出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這是拒絕了？”秦林一攤手。
    “那只能拒絕了。”鞠禮眼睛一彎，笑的更開心了。
    “唉……不識貨啊。”秦林搖頭。
    “謝謝秦總。”她瞧著秦林裝模作樣的表演‘難過’，忍俊不禁。
    道完謝，她又要朝著他鞠躬，被秦林按著肩膀給壓住了。
    “不用這么客氣，都是給鐘老板打工。”搭著她肩膀，秦林朝著她點了點頭。
    他是真的覺得可惜，小姑娘這么聰明，又擅長與人交談，做事情腦子活絡，又有膽量。
    的確很適合做商務。
    不過人各有志，秦林是個腦子很活的人，也不需要鞠禮拒絕的多么認真，一句話試探過，他也適可而止了。
    他們正你來我往，身后突然傳出一聲輕咳。
    兩個人一回頭，就見鐘立言正捏著自己的空水杯，站在他們身后，臉色不善。
    “老板。”秦林忙收回搭在鞠禮肩膀的手，轉身打招呼。
    鐘立言只瞄了他一眼，就將手里的空杯遞給鞠禮，留下句“溫水”，就又走回了自己辦公室。
    鞠禮接過水杯，朝著還站在原地的秦林做了個鬼臉，就匆匆去給鐘老板倒水了。
    秦林看的直搖頭。
    唉，這么機靈聰明有潛力的女員工啊，就被老板使喚著端茶倒水。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
    ……
    給鐘老板倒好了溫水，放在他辦公桌上他觸手可得的地方，鞠禮這才再次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整理桌面時，她突然停住動作，盯著被文件蓋住的《大妖傳》實體書看了一會兒。
    回想到自己中午出發前，曾跟張貝貝說過她去租房，如果有事千萬電話她。
    而且，張貝貝大概是辦公室里，唯一知道她看過《大妖傳》這本書的人。
    張貝貝就坐在辦公室門口，按理說應該是最先知道老板在全公司范圍內尋找讀過這本書的人。
    正揣摩著，身邊乍然想起鈴鐺聲。
    張貝貝從座位中起身，扭頭看過來，像突然發現鞠禮在座位上一般，低呼道：“鞠禮你回來了？我買了奶茶，也給你帶了一杯。”
    說罷，她回身撈過放在桌上的一點點奶茶，笑瞇瞇的將之放在了鞠禮桌上。
    “啊！對了，剛才老板找讀過那本叫什么來著的那個書的人來著，我當時在做表格，本來想著做好就給你打電話的，結果宋浩那邊又丟過來一個預算統計表，我就給忘了……”說罷，她又轉頭去看鐘老板的辦公室。
    “不知道現在還需要不需要了，你不是看過嗎？你要不要跟老板說一聲？”
    鞠禮笑著握住奶茶杯身，杯壁冰涼，有一層水珠，握在掌心里濕涼一片。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二師兄在群里說了這事兒，我剛才已經找過老板了。是商務部的秦林秦總需要讀過這本書的人提供一些幫助，已經搞定了。”
    她聲音柔和，笑容清新，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張貝貝這才長吁一口氣，“還好沒耽誤事，我真是太不靠譜了。”
    說著，她還嘟起嘴，做了個難過的表情。
    鞠禮笑著拍了拍她屁股，“誰說的，我們貝貝最靠譜了。”
    張貝貝被她這么一拍，立即喜笑顏開，裝作不好意思的轉開屁股，便輕快的拿著空水杯去倒水了。
    鞠禮望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收拾好有些傷心的情緒，她轉手將那本實體書和蓋住書的文件都整理起來，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面對小人，最好的處理方式不是反擊，或者戳穿。
    有時戳穿了小人，小人會因為擔心你報復她，而狂躁的攻擊你。
    她甚至還會一邊攻擊你，一邊四處造謠是你欺負她。
    這種戳穿不僅不會讓小人認錯悔改，反而會觸發一系列亂糟糟的事兒，搞的你焦頭爛額。
    尤其，張貝貝這種小人，恐怕不會是那種明面上跟你剛的人。
    背后捅咕你，那真是又煩又惡心。
    鞠禮不想應付可能發生的糟爛事兒，她干脆裝作不知道，麻痹張貝貝。
    就讓對方自我感覺良好吧，不要讓對方發現的慢慢疏遠就是了。
    你真不想招惹一個人，總能找到各種理由，笑嘻嘻的拉開距離。
    ……
    工作大體搞定后，鞠禮終于得空掏出手機。
    點開【小秘書系統】，開始美滋滋的查看——
    任務【一份千萬元的合同】已完成。
    仔細查看任務鏈的幾個環節，第一個環節是看書，第二個環節是學習策劃工作思維。
    她不得不感慨，真是嚴謹的系統啊。
    愛不釋手的撫摸過手機屏幕，她一手托住腮，感到絲絲微微的幸福。
    繼續查看：
    第三階段任務獎勵：現金紅包（發放進度1/2）；
    第三階段任務獎勵：一份完整的日程搜索表【是】【否】領取。
    她毫不猶豫的點擊了【是】。
    上次拿到用來了解朱敬一的獎勵物品‘一張豐富的簡歷’，還是當時一起實習的朋友幫她從打印機拿到的。
    這一回她有了經驗，點擊領取后，就直奔打印機。
    果然，打印機正刷拉拉往外吐文件。
    她抽出來一看，紙張上果真寫著‘一份完整的日程搜索表’——這是一張表格，除了第一行輸入框前寫著‘姓名’二字外，其他地方全是空白。
    鞠禮猜測這是一張用于搜索別人詳細日程安排的神奇表格。
    暫時用不上，她認真將之折好，妥善收進一個防水袋中，又裝進包包里。
    這個任務還有一個獎勵是紅包，而且是老板親自發放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給她。
    搓手手，好期待。
    這會兒已經超過下班時間30分鐘了，她見郵箱里沒有新增郵件，老板也沒有給她加派任務，便關機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鐘立言就是這個時候走出辦公室的。
    他走到她身邊，站住后轉頭看了看正把手機往包包里放的小姑娘，身高才到他肩膀。
    小小一只。
    “晚飯有著落了嗎？”他肅著臉，轉頭輕聲問。
    鞠禮轉頭看過去，挑眉間乍然想到另一個任務【總裁的信任】——
    第二階段任務獎勵：一頓大餐，通過推遲下班時間30分鐘領取。
    她一下就陽光般燦爛的笑了起來，高興道：“沒有。”
    鐘立言被她的笑容恍了一下，隨即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小丫頭知道自己要帶著他去吃飯一樣。
    這只是他臨時起意，她應該并不知道的。
    那她這么高興干什么？
    還拿那雙潤澤的大眼睛，興致勃勃的看他，仿佛一只看見火腿腸的小狗。
    “走吧，晚上見一個合作方，你陪著我一起吃頓飯。”他說罷，也不停頓一下，抬步就走。
    鞠禮憋著笑，高興的忍不住搖腦袋。
    手機果然震動了下，偷偷掏出看，正是【總裁的信任】第二階段任務完成，獎勵大餐發放中。
    將手機塞進包里，她快步追上去，長發飛揚，蕩起青春活潑的弧度。
    ……
    鐘老板說晚飯不用她招待，安心吃就好。
    晚上果然就不用她操心什么，請老板吃飯的是當紅的女明星楊婧——
    童星做起，十幾歲就開始當女主角，近年自己成立了經紀公司，簽約的藝人都被她捧的很出彩。
    是位從大明星成功轉型老板的漂亮女人。
    因為占云出品的電視劇，大多數都是當紅熱播巨作，捧紅無數演員。
    所以楊婧想跟占云做深度合作，希望占云除了用自己公司的藝人外，能優先考慮他們公司的簽約藝人。
    鐘立言對這樣的合作并不排斥，于是今天帶著公司制片部的負責人胡璟前來赴宴。
    胡璟是一位39歲的中年女性，短發，濃眉，看起來威風凜凜。
    她坐在鐘老板另一邊，一個扛起了應酬壓力，與楊婧和她帶來的演員經紀聊的風生水起。
    于是，鞠禮和鐘老板都成了只需要吃的陪襯——當然，一個用來鎮場子，另一個就是買一送一過來純蹭飯的。
    鞠禮還從來沒吃過這么貴的飯，對面點菜的時候，她就偷偷拿手機進大眾點評看菜價。
    最后加吧加吧一算，居然有2萬多人民幣！
    他們一共就6個人吃飯，人均近4千！
    她好想懇請套現啊，她可以不吃這頓飯，拿走4000塊錢嗎？
    嚶嚶嚶。
    有錢人實在太奢侈了，這一頓夠她吃好幾個月的。
    懷著不能浪費不能白來的心思，她吃的很認真，很虔誠。
    每一絲蟹肉都要在口腔里仔仔細細的抿，讓它們每一個接觸面兒，都在她舌頭上充分接觸翻滾。
    不能浪費，都得品出味兒來！
    每一片蚌肉都要悉心咀嚼，用心去感受它的彈性和韌勁兒。
    真鮮啊，真好吃！
    必須鮮，這么貴，不能不好吃！
    小土包子吃的小肚溜圓兒，感到了巨大的滿足。
    她心情愉悅的撫摸著自己的肚皮，現在它不是普通的肚皮，它是裝著四千多塊錢的肚皮。
    這頓飯快結束的時候，楊婧拉著胡璟到超大包間兒的另一邊說悄悄話，大概是要談談八卦和后期具體的合作。
    楊婧帶來的其他兩個女經紀人，一個去了衛生間，一個去結賬。
    桌上便只剩下鞠禮和鐘立言，小秘書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紅酒，有點點微醺，有點點飄飄然，眼前的世界與之前好似一樣，又仿佛多了一層浪漫的迷霧。
    這迷霧看不見，摸不著，可就是讓人心神蕩漾著，看什么都特別不同。
    鐘立言敲了敲桌子，她立即轉頭望過來，小馬尾biu~一下搖晃到另一邊，晃悠晃悠的。
    他目光在她那團厚實的馬尾辮子上掃了下，便飛速轉回來。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按在桌上，“今天下午趕回來與作者九火聊的不錯，幫公司推進項目，起了不錯的作用。這是獎勵。”
    鞠禮盯著小紅包，不至于鼓脹到快炸開，卻也厚厚實實的。
    她懷疑得有幾千塊錢，眼珠在紅包上轉了轉，她忍住泛濫的口水，低聲道：“老板，這是您私人給我包的紅包吧？下午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這個我不能收。”
    雖然口中說著這樣的話，她的目光卻一瞬都沒從紅包上挪開過。
    鐘立言看著她的模樣，既覺得這孩子沒出息，又有些忍俊不禁。
    鞠禮便是在這時候將目光從紅包上挪開，直勾勾落在了他臉上。
    這一回，她捕捉到了他面具一般冷漠面孔上的裂縫——那仿佛是個很細微很細微的表情變化，可鞠禮還是看出來那像是個笑容。
    再瞟一眼他頭頂，那朵一直陰魂不散的烏云，此刻又舒展開來，深灰色漸漸轉淡至透明。
    小烏云變成淺藍色薄云，邊緣鑲嵌著淺淡的金邊，有些可愛。
    鞠禮以為他會說‘你不要，就丟掉’，卻不想他會板著面孔，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對她說：
    “公正也在于獎罰分明，拿著吧。”
    這聲音雖然醇厚，也沒有什么情緒，透著股冷冰冰的公事公辦。
    可在她聽來，就是覺得暖融融的。
    她看著他莊重的表情，聽著他醇厚聲音吐出這樣肅正的話，接過他推過來的厚厚紅包——
    鞠禮發自內心覺得，鐘老板真的是個非~常~有內涵、有智慧的人類；
    是有自己一套行事準則，且能依靠強大的理性和毅力去遵守執行，自律且正派的男人。
    聰明，又有魅力！
    關鍵是長的這樣高大俊朗，外形如此有吸引力，身材、氣質又都沒話說……
    ……如此迷人。
    “謝謝老板。”她的聲音不自覺甜了幾度，抱著紅包，感覺胸口熱烘烘的。
    心滿意足的捧著‘沉甸甸’的鈔票，她想，她愿意給鐘老板打一輩子的工，當一輩子的秘書。
    鐘老板真好。
    是全世界最有能力的大帥b！
    是聲音最好聽的總裁！
    是無敵最俊朗的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