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 彌漫著一種果香味，微甜, 又有些清新。
    這香味里, 還有一絲隱約的烈酒味道, 讓人嗅之微醺。
    鐘立言一向很討厭香水等化學香味，他喜歡清新又自然的空氣, 最好什么味道都沒有。
    可是此刻, 他吸了吸鼻子, 竟覺得有些陶醉。
    更靠近了鞠禮一些, 他嗅聞了下她的鼻息，突然皺了皺眉。
    他記得晚上她點的是一杯雞尾酒, 就算度數較高的長島冰茶，也不會有這種味道。
    他又抽了抽鼻子, 這才直起身, 手指在褲側點了點，他那雙黝黑的眼睛微斂, 若有所思。
    沉默間，倒在床上的小姑娘并沒有老實。
    鞠禮在被窩里翻來覆去, 忽而皺眉，忽而哼哼, 像個睡覺做噩夢的小孩兒。
    鐘立言又抬起眼，喉結微微滾動。
    他深吸一口氣，氣道里又盈滿甜酒味道。
    眉頭鎖死，他臉色愈加冷了下來。
    彎腰他又將她抱了起來, 小秘書又是扭又是搖，他費了好大勁兒，才一手摟緊她，一手將被子從她身下拽出來。
    轉眸間，他突然身體僵硬，再次頓住了動作——
    只見小姑娘兩只小腳丫上，穿著兩只顏色不同的襪子。
    一只白色，一只粉色。
    “……”鐘立言眉心跳了跳，忍不住有些磨牙。
    長手一伸，刷刷兩下拽掉她的襪子，小姑娘腳趾因為突然接觸到冷空氣而下意識蜷曲，小貝殼般的白嫩腳指頭粉嘟嘟的可愛……
    “……”鐘立言身體再次一僵，他深吸一口氣，莫名想揍人。
    臉色越來越黑，他緊緊咬住后槽牙，才忍耐住某些原始的欲i望。
    嘆口氣，他轉開頭，再撒手將她放回床上，并把拽出來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一低頭，他發現自己的掖在西褲里的黑襯衫，不知什么時候被她拽了出來。
    不僅如此，原本熨平無皺的襯衫上，被她方才那么一小會兒的功夫，揪的全是褶皺。
    “……”深……
    “……”呼……
    “……”吸……
    他煩惱的將襯衫重新掖回去，轉頭便見她躺在羅在一塊兒的兩個枕頭上，不舒服的拱來拱去。
    “……”
    黑著臉，他又托起她的小腦袋，從她頭下抽走一個枕頭，讓她枕的舒服些。
    果然，鞠禮蹭著枕頭，扭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舒適，臉上露出個放松些的表情，隨即乖巧不動了。
    鐘立言舒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過早當爹的小爸爸。
    轉身他又拿起床頭電話話筒，喊前臺送了解酒防反胃的藥，喂她喝下，這才徹底丟下她，準備回自己臥房去洗澡。
    可替她關好門后，猶豫了下，他又將房門敞開。
    不僅敞開了她的門，連他的臥房門，他也沒有關——
    他覺很輕，萬一她不舒服或者嘔吐的話，他能聽到，可以及時趕過來。
    如果鞠禮此刻清醒著，就會看到，鐘老板做這一切時，頭頂的小烏云忽而濃郁如墨，忽而清淺透藍。
    一會兒陰沉欲雨，一會兒云淡有金光隱現。
    還好，雖然情緒動蕩，好在總裁好感度沒有掉。
    ……
    回到自己房間，鐘立言洗過澡后，穿上浴袍，又坐回了辦公桌邊。
    打開微信，他給董辦負責投資圈兒業務的老大撥通了語音電話。
    “王珂最近還準備投資一個網劇對吧？”鐘立言開門見山。
    “是的鐘總，聽說是準備在3個網劇中選一個，最近應該熟悉了解的差不多，要做決定了?！倍k老大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多，還行，這次老板至少不是半夜或者凌晨給他打電話。
    “你放一點錯誤消息，混淆一下視聽，讓王珂做個錯誤決定，賠點兒小錢。”鐘立言。
    “好的老板，不過預算這邊咱們怎么定的啊？”要想混淆視聽，那就要放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讓王大投資人誤以為好劇是壞劇，或者誤以為爛劇是好劇——這可都是需要花錢買輿論，做數據的。
    而且，這是賠點兒小錢嗎？隨便投資一下，也要一兩千萬吧。
    “你自己算一下80%達成目的，需要多少預算，然后報給我?！辩娏⒀缘馈?br/>     “老板，我能問一下，為什么要這樣做嗎？”吭別人，總要有個理由吧？尤其當要花許多錢吭別人的時候。
    “……”鐘立言沉默了下，腦海里浮現小秘書鞠禮醉倒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的樣子，口中卻道：
    “王珂投資失敗一次，會更迫切需要賺錢，投資我們項目的意愿也就更強烈，我們也更容易跟他們談條件?！?br/>     打狗也要看主人……王珂不該嘗試挑戰他的底線。
    “好的老板?！倍k老大口中雖然這么說，心里卻總覺得這個理由不是很充分。
    但他跟了鐘立言許多年，了解老板的脾氣，既然已經耐心給了他一個解釋，再繼續追問，可就要挨罵了。
    掛了電話，鐘立言撩了撩還有些潮濕的短發，站起身到客廳找水喝。
    大多數飲料都在冰箱里放著，燒水壺里的是空的。
    盯著水壺望了一會兒，他連去重新倒一壺水燒一下，或者灌礦泉水燒一下都嫌麻煩。
    想要電話前臺點一杯溫水，可轉念又想到，拿起電話撥通，撥通后還要廢話一堆、給前臺開門之類……算了。
    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兒，他最后只拿了瓶常溫礦泉水。
    路過鞠禮房門時，他停留了幾秒才繼續邁步，臉上滿滿的不高興。
    今晚，他沒有溫牛奶喝了。
    王珂那個王八蛋！
    ……
    ……
    隔日早上，鞠禮揉著腦袋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找到手機，按掉鬧鈴。
    又懶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她漸漸恢復清醒，卻發現昨天晚飯后半程以后的記憶，幾乎完全缺失了。
    難道是喝醉了？
    可她只喝了一杯雞尾酒啊。
    坐起身，她檢查了下自己的衣服褲子，感受了下身體，除了有些乏，沒有其他異樣。
    她這才放下些心。
    可是，她是喝醉后迷迷糊糊跟著老板回來的嗎？
    她倒是知道，許多人喝醉后仍會表現的很正常，別人并不會知道他已經喝斷片兒。
    可是，她還沒喝醉過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到底什么樣兒。
    心里突然有點忐忑，她喝醉后，沒有給老板添麻煩吧？
    沒有闖禍吧？
    轉手掏出手機，見沒什么短信電話之類，找不到任何昨晚醉酒后的蛛絲馬跡。
    直到，她點開【小秘書系統】——
    鞠禮整個人都驚呆了。
    【總裁的信任】第四階段任務，居然完成了。
    居然……完、成、了……
    任務要求，可是給鐘老板愛的抱抱啊！
    難道……昨天晚上醉酒后，她……她……她……
    她擁抱了鐘老板？
    一把捂住嘴，鞠禮瞪圓了眼睛，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頭栽回被窩里，她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手腳冰涼，臉和耳朵卻是滾燙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簡直不敢想！
    怎么辦？
    她怎么就……抱了呢？
    老板會不會以為她勾引他？誤會她喜歡他？
    腦海中浮現出鐘老板冷著面孔，訓斥下屬時的模樣，鞠禮打了個寒顫。
    那她這份工作，還保得住嗎？
    她好害怕！
    好羞恥！
    好想……原地死一死啊。
    ……
    ……
    洗漱妥當，鞠禮怯生生的在敞開門的房間門口探頭探腦。
    鐘立言早就知道她起床了，他坐在客廳里，一邊工作一邊抬起頭看她，眼神依舊涼涼的。
    鞠禮忙站直了，有點尷尬的笑著喚了聲：“老板~”
    聲音帶著彎兒，顯示著她的忐忑。
    “去弄點早飯。”他眉頭皺著，開口就是要飯。
    見老板完全沒有要跟她算昨天晚上的賬的意思，她大舒一口氣，笑容重回臉上，跑出來先給老板溫了一杯牛奶，又都帆布兜里掏出兩顆牛軋糖，才道：
    “那老板，我下去準備早飯?！?br/>     “嗯?！辩娏⒀渣c了點頭，目光朝著她的大帆布包看了一眼。
    在鞠禮出門前，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她準備的小食。
    直到她離開，他才松了松肩膀，伸個懶腰，咕咚咕咚兩口牛奶，斯卡斯卡扯開糖紙。
    心情總算不那么煩躁了。
    ……
    出了套房，鞠禮開始瘋狂思考早飯要吃什么。
    連續吃賓館的早餐，哪怕可以點特餐送到房間，味道也就那樣。
    她雖然很樂意于吃賓館豪華早餐，但對于鐘老板這種長年四處出差，住各種豪華賓館的人，肯定早就吃膩了。
    那什么早餐能讓老板吃的新鮮，又吃的開心呢？
    抵達一樓大堂時，她只停頓了片刻，就有了靈感。
    之前從陳昊宇家打車回來的時候，她記得自己看到賓館邊上有個小深巷，里面好像有一家門口，有口支出來的鍋——這種一般都是做弄堂小吃的店。
    不如去看看，反正很近。
    這樣想著，她直接朝著那個方向奔了過去。
    得快點兒，老板比她起的早，這會兒估計都快餓透了。
    結果真的讓鞠禮猜著了，跑出去四百米，剛拐進弄堂，她就聞到了香味兒。
    許多人都在那口大鍋邊排著隊，有位圍著圍裙戴著口罩的大娘，滿頭是汗的給大家盛著鹵煮。
    鞠禮立即也加入了排隊行列，最后買了鹵煮、火燒、超純正的豆腐腦兒，大包子、油條、小腌菜等等。
    回程雖然怕湯會灑而不敢跑，她卻仍拿出了自己最快的行走速度——食物重在保鮮，長時間悶在盒子里，味道和口感都會變。
    路上，她又專門電話酒店，讓送用熱水燙過的碗、盤子等到房間里。
    于是，回到總統套時，摸著還溫熱的杯碗盤子都已經擺上了桌，鐘立言也收起了筆記本電腦。
    一切就緒，只待東風了。
    “老板，我是在外面買的早餐，您要是不喜歡，我們再點酒店的好不好？”她有些忐忑的問。
    突然想起剛被二師兄派過來給老板當秘書的時候，專門被耳提面命了說鐘老板有三點底線決不能觸犯。
    其中之一就是絕對不要替老板做決定，哪怕你覺得老板要渴死了，也不要給老板倒水——鐘老板不喜歡別人安排他的生活和工作。
    可是……
    好像給鐘老板當秘書的這些日子里，這一條她每天都在犯。
    也不知道是鐘老板變了，還是怎么滴？
    一邊瞎想，她一邊手腳利落的拆打包盒。
    鐘立言目光從她靈動的手指挪向她的臉，小秘書大概是跑著回來的，此刻還有點喘，鼻尖兒存著許多細密的汗珠。
    臉頰潮紅，眼睛瑩潤，有一點點……可愛。
    目光正順著她的臉往下打量，突然噴香撲鼻。
    他的注意力瞬間轉移，目光直落向面前敞開蓋子的打包盒。
    居然是豆腐腦，味道正宗濃郁，醇香撲面。
    隨著“咔咔咔”開蓋的聲音，一樣樣老燕京最純正的各種經典早餐展現在他面前。
    鐘立言心里突然翻涌起來，這些年他一直忙于工作，嫌少有專門去吃點什么、玩點什么的時候。
    身邊人知道他不喜歡別人隨意插手自己的事，加之害怕他，漸漸連關懷和示好都不敢了。
    之前秘書雖然也經常幫他訂餐，準備食物等，但因為害怕出錯，從不敢輕易嘗試新鮮菜品，摸索出幾樣他不會嫌棄的食物后，便一直重復安排——
    他自認自己也不是一個對各種享樂挑剔的人，吃飯這種事，從來是隨便解決，不餓就行。
    可此刻，面對著這樣一桌熱騰騰的早飯，他突然發現，自己沉寂了幾年的心，在悄悄的顫動。
    他目光凝在顫巍巍的豆腐塊兒上，不知道到底是食物還是別的什么，觸動了他……那種滋味，像是酸，像是甜，如此陌生，又如此迷人。
    全部開蓋后，鞠禮又小心翼翼的將所有食物裝進賓館準備的餐盤里——漂亮的碗碟，也是享受美食很重要的一部分。
    甚至會覺得，連味道都會變好呢——色香味俱全嘛。
    她捏起筷子和勺子，朝著鐘老板遞過去，“老板？”
    鐘立言從自己的沉思中回過神，便見一只白白嫩嫩有些肉的小手，正將筷子遞到他面前。
    伸出手指接過來，指尖不經意碰觸到她虎口，軟乎乎的，溫熱。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裝模作樣的時候雖然表現的干練又硬氣，但實際上熱情，又溫暖。
    “坐下一起吃吧?！彼麎褐ぷ?，輕描淡寫道。
    “哎~”她早就迫不及待了，連忙給自己盛了一碗豆腐腦，快速吃完。
    又盛了一碗鹵煮，哇，真好吃。
    飯后，鐘立言發現，他沒見過世面的小秘書，比他吃的好像還多。
    難得她挺著小肚子，跑上跑下的還很敏捷。
    作者有話要說：　　【每一條評論我都能看到！收到評論都好欣喜，每天刷新無數次后臺評論查詢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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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隔日早上，鞠禮發現【總裁的信任】第四階段任務，居然完成了。
    難道……昨天晚上醉酒后，她……她……她……
    她擁抱了鐘老板？
    一把捂住嘴，她瞪圓了眼睛，徹底晃神兒。
    天啊！
    擁抱老板這么香艷美好的事兒，她居然完全不記得！
    太虧了！
    【晚上21點還有一更?！?br/>     ……
    p.s.每個公司董辦有不太一樣的職權和人事規劃。
    小說里大概是負責投資、上市等金融方面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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