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到過于刺眼,以至于顧西決微微瞇起了眼。
眼前的一幕非常符合他為姜鶴指定的陽光成長方案,什么“人走茶涼”這種話他也可以不生氣、權(quán)當(dāng)耳旁風(fēng),只是她為什么非要和蔣凈攪和在一起?
還同桌。
A班的人死光了?
非得和這一個人同桌?
顧西決自己都沒注意到,等到姜鶴走近他的時候,他眼里的目光已經(jīng)變得非常不友善……陽光之下,黑眸里仿佛也有化不開的冰。
他今天沒穿校服。
就穿了件黑色的兜帽衛(wèi)衣,牛仔褲,紅黑相間的球鞋立在操場邊,在藍(lán)白相間的江市一高校服里,就像是一只烏鴉……一只比較搶眼的英俊烏鴉。
姜鶴遠(yuǎn)遠(yuǎn)地也是一早就看見了顧西決,穿著她夢中同款的衛(wèi)衣,就像是預(yù)示著不詳?shù)脑{咒。
十來天沒見,他頭發(fā)比軍訓(xùn)那時候變長了些,又可以在腦袋后面扎一個小揪。
他的袖子微微撈起來,露出了掛在手腕的那個運動手環(huán),白色的,姜鶴瞳孔微縮,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腕,校服的遮蓋下,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個同款黑色……本來就是她開學(xué)那天,從顧西決那里硬搶來的。
姜鶴放慢了腳步慢吞吞地走近顧西決,正在萬分猶豫是假裝視而不見,還是大方地跟他打一個如陌生人的禮貌問候……她看見他的唇角動了動。
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只覺得眼前的一幕和她夢里高度重合,她眉心狂跳生生后退一步:“得了得了,別說了!我又不是非得圍著你喝奶,你也別學(xué)房梁上的鳥,一天到晚伸著脖子拱著鳥嘴拼命把我往鳥巢外頭推!”
顧西決:“?”
幾秒死寂的沉默。
顧西決原本確實是準(zhǔn)備說些什么的,只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發(fā)聲生生打斷了節(jié)奏。
黑色的眸中陰沉散去了些,有點茫然地問:“我說什么了?”
姜鶴:“……”
姜鶴尷尬的想要撓墻,少年的嗓音略微沙啞,但說的是中文,且咬字清晰。
她抬起手崩潰地抓了下臉,然后取下了臉上的眼鏡,將眼鏡折疊起來順手放進(jìn)校服裙口袋里,她恢復(fù)了鎮(zhèn)靜。
語氣真誠地對眼前的少年說:“對不起,認(rèn)錯人了。”
然后厚著臉皮從他面前飄走。
顧西決半側(cè)身,看著她僵硬著肩膀與他擦肩而過,回到了F班教室的隊伍跟前……
一閃,迅速慫到了邵雅欣的身后。
顧西決站在原地回頭看了她半分鐘。
她就認(rèn)認(rèn)真真地站在那玩了半分鐘自己的手指,就好像指甲上面突然開了一朵花。
他沒上前,就這么看了她一會兒,收回目光,站到了隊伍的最后面去。
*
升旗儀式過后,是不良少年們的公開處刑時間。
說來也好笑,顧西決要念的是上一次他和韋星濤在學(xué)校門口打架帶來不良好影響的檢討,而在他來得及念這篇檢討之前,他已經(jīng)和韋星濤又干了一架。ωωω.ΧしεωēN.CoM
江市一高的扛把子把五中的扛把子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揍了,這事說來,讓江市一高的學(xué)生們紛紛有一種“我校能文能武”的奇妙優(yōu)越感……所以知道那天花店門前事的人還真不少,當(dāng)顧西決帶著謝辛晨等人走出隊伍,走到國旗下,拿出寫好的檢討書時,下面的人開始嘻嘻哈哈地笑。
氣氛不太嚴(yán)肅。
與此同時,蔣凈就站在顧西決那些人的后面,他聽見笑聲微微蹙眉,從樹蔭底下往外走了一些,手里還拿著扣分的計分板……
他一露臉,學(xué)生隊伍里的笑聲立刻消失了一大半。
江市一高還像小學(xué)一樣保留著“流動紅旗”的傳統(tǒng),盡管大部分中學(xué)生對這玩意不屑一顧,但一旦成為害得班級失分甚至失去流動紅旗競爭資格的害群之馬,誰的臉上都掛不住。
……所以在代表著“扣分的人來了”的蔣凈出現(xiàn)的第一秒,現(xiàn)場的大多數(shù)班級陷入沉默,除了F班。
F班的人還懶懶散散地站著,首先是因為他們班的人被顧西決帶走了三分之一,這會兒浩浩蕩蕩地在上面站著;
其次流動紅旗這玩意,F(xiàn)班根本不可能擁有,所以他們壓根也就不在意扣分不扣分。
前方國旗下。
蔣凈脫了校服外套,里面是學(xué)校統(tǒng)一制的白色的運動服。
顧西決黑色的衛(wèi)衣扎眼。
一黑一白兩名少年立在那,弄出了一點水火不容的架勢。
臺下氣氛微妙變化的第一時間,顧西決就感覺到了身后有陌生氣息靠近,就像是在守住自己領(lǐng)地的獅子,他回過頭,凌厲地看了蔣凈一眼。
蔣凈第一時間接收到了他的敵意。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與顧西決不卑不亢地對視了三秒,他猶豫了下,選擇息事寧人地退了回去。
蔣凈重新回歸于陰影中,樹蔭遮去了他那張寡淡平靜的臉……未來的學(xué)生會長正直嚴(yán)肅,仿佛剛才那個微微彎腰問F班的女生要不要跟他同桌的人,是在某一秒不幸地被奇怪的東西鬼上身。
思及此。
顧西決又隱約有些不快地蹙眉,不由得想到了剛才蔣凈那聲帶著笑意叫姜鶴那聲“小青蛙”……
額角青筋一跳,雞皮疙瘩冒了一整條胳膊。
有點想把這偽君子拎過來,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再揍一頓。
腳尖甚至都往不遠(yuǎn)處樹蔭下的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時候,他不經(jīng)意地對視上身邊謝辛晨一臉懵逼的樣子,他望著他,又充滿暗示地看了看他手上的檢討書。
顧西決:“……”
算了。
暴虐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快得就連站得距離顧西決最近的謝辛晨都沒有察覺,本應(yīng)該是掩飾得很好。
可惜在這操場上,還有一個十分了解顧西決的人。
那個人就是姜鶴。
顧西決一皺眉,一抬眼地看向蔣凈,姜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在顧西決和蔣凈對視的幾秒,姜鶴心里也跟著“呯呯”亂跳了幾下緊張起來。手上拿著還沒讀的檢討書在國旗下把未來的學(xué)生會長揍了一頓這種事前無古人,校長也許會氣到舉著鞋拔子把他趕出學(xué)校。
……好在最后,兩人交匯的視線分開,顧西決低頭,緩緩地念出了他檢討書上的一行字。
姜鶴松了一口氣。
皺眉,往前蹭了蹭下巴放在邵雅欣肩膀上:“你品品,就這么一個國旗下發(fā)表檢討的不良少年,他能為了我不好好學(xué)習(xí),扔了我的書……這叫什么事呀,他就不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他有什么說服力嗎?”
邵雅欣和謝辛晨這幾天聽她抱怨“他扔我書”這四個字聽到條件反射想吐,翻了翻白眼嘟囔了聲“又來了”。
但是愛心和家教使得她不厭其煩甚至比較溫柔地說:“姜鶴,雖然偶爾我覺得蔣凈更好,但是……眾所周知,扔自己的書不犯法。”
姜鶴嘆了口氣:“剛才他想揍蔣凈。”
這話題換的有點快……邵雅欣懵了:“誰?”
姜鶴:“顧西決啊。”
邵雅欣:“什么時候?”
姜鶴:“蔣凈往外走了一步的一瞬間。”
邵雅欣:“????為什么啊?”
“不知道啊,”姜鶴想了想,“大概就是類似雄獅覺得自己的地盤領(lǐng)域被犯禁了,母獅子要被搶了……”
姜鶴含蓄地補充。
邵雅欣覺得自己懂了:“你干嘛罵自己是母獅子?”
姜鶴嬌羞狀抬起手捶打了下邵雅欣的肩膀。
……非她自戀。
剛才她戴了眼鏡,是5.3的視力水平。
所以下來操場的時候,她確確實實看到當(dāng)她跟蔣凈說話時,顧西決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那副能吃人的樣子。
要么是他討厭死了蔣凈。
要么是他愛死了蔣凈討厭死了和蔣凈說話的姜鶴。
要么就是他吃醋不自知。
顧西決和蔣凈以前壓根不認(rèn)識,頂多看對方不順眼談不上苦大仇深,第一條不成立;
第二條是什么鬼……
那剩下的只能是第三條了。
有理有據(jù)。
*
姜鶴耐心地站在下面聽完了顧西決念他那文化素養(yǎng)不太高的檢討。
念完檢討他就把那張紙團了團塞進(jìn)口袋里,拽得像王八似的往下走。
活生生搞得仿佛剛才那不是“國旗下的檢討”,而是“國旗下的講話”……差兩字的區(qū)別么,差不多就是顧西決和蔣凈的區(qū)別。
姜鶴心中懷揣惡意地想。
這時候顧西決已經(jīng)沿著隊伍,快要走到她面前。
她目光恍惚了下,惡意滿滿的眼中一下子沒有了焦距,低下頭繼續(xù)玩自己的手指,玩著玩著,就看見被牛仔褲包裹得又長又直的兩條腿由遠(yuǎn)而近,最后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大半個月的冷戰(zhàn)。
姜鶴有點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強迫自己看上去盡量自然地抬起頭,望進(jìn)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顧西決:“姜鶴。”
姜鶴:“呃。”
她從喉嚨里,發(fā)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jié)。
心跳有些快,希望他聽不見。
她面癱著臉。
顧西決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出自己在國旗下得到的靈光一閃的頓悟:“我收回之前說過的一些話,并且為我的固執(zhí)跟你道歉。”
姜鶴:“?”
道歉得太過麻利和果決,姜鶴一臉困惑加警惕地望著顧西決,生怕他放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屁來。
果不其然,事實證明,她就是了解顧西決的。
下一秒,少年便面無表情地緩緩道。
“A班不那么適合你,你有沒有想過去B班?”
“……”
神經(jīng)病啊啊啊啊啊.GIF。
姜鶴覺得顧西決真的挺像那種急著把幼鳥往巢外推,好奇心旺盛地想看一看自家崽兒到底學(xué)沒學(xué)會飛的傻逼母鳥……幼鳥都頭朝地吧唧一下摔死了,它還在琢磨,怎么它崽兒的落地姿勢好像不太對。
于是。
早就摔得粉身碎骨的小鳥崽抬了抬她高傲的下巴。
冷艷高貴地對傻逼母鳥,用嬌氣又傲慢的聲音說。
“顧西決,你吃粑粑,給我起開。”,,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