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云仙君。
    當初韓牧野在夜明金仙賠給他的那柄幽玄劍中看到過。
    現在再見，他終于想起五百萬年前，曾與這位一起在通天仙尊座下聽道。
    那時候，這一位還不是仙君。
    只是大羅金仙。
    看來仙尊的傳承機緣不凡，讓他成就仙君之位。
    只是卻又因仙尊牽連而隕落在此，當真是一飲一啄皆是因果。
    同在通天仙尊座下聽道，師弟這稱呼對于韓牧野來說還真受得。
    腦海之中，韓牧野身形凝聚一道虛影，拱手道：“韓牧野見過蒼云師兄?！?br/>     “當年的霸下?！鄙n云仙君點點頭，看著韓牧野凝聚的身影：“原來是你?！?br/>     當初韓牧野在仙尊座下聽道時候，顯露的是霸下真身。
    這么多年，各方尋找的仙尊嫡傳弟子，也是在尋霸下。
    誰能知道，韓牧野其實是真正的人族？
    蒼云仙君是通天仙尊座下佼佼者，最終卻隕落在覆雨仙界，只剩這一道殘魂虛影。
    他也沒有隱瞞，將自己在周天神界所見所遇都講述出來。
    周天神界那是比仙界更高一個層次的世界，其中強者眾多，仙君也算不上能橫行。
    唯有仙尊，才是真正的大能。
    這些韓牧野倒是知道，但再聽一位仙君講述，依然感覺天地廣闊。
    “師尊他的修行法，讓那些大羅周天的神族恐懼?！鄙n云仙君雙目之中透出精光，低聲輕語。
    通天仙尊的殺伐之道，周天大陣，是能動搖神族統治根基的。
    韓牧野在不斷研究通天仙尊的修行之法后，也發現一些端倪。
    以弱勝強，力量疊加。
    通天仙尊對于力量的運用已經到極致，一座大陣，可萬倍十萬倍提升戰力。
    這是多可怕的手段？
    對于高高在上的神族來說，他們不怕有人成為強者，他們怕的是弱者與他們并肩，挑戰他們的威嚴。
    通天仙尊被囚禁神界，神界想滅他的傳承卻做不到。
    因為通天仙尊接受韓牧野建議，將各種寶物散盡。
    傳承可以不修，寶物難道還要上交？
    誰甘心將自己手中的寶物交上去？
    既然有蘊藏傳承的寶物在手，誰又相信你不會修通天仙尊的傳承？
    這簡直是個無解的局面。
    周天神界也好，各方仙界也罷，通天仙尊的傳承越禁越多。
    “我也是太心急，沒有聽師尊的話。”蒼云仙君面上露出一絲遺憾。
    他在神界出手，引來強敵追殺，最終重傷逃遁到覆雨仙界，藏在苦仙域。
    “是玄靈劍宗的人出的手？”韓牧野眉頭皺起，低聲開口。
    按照清雨劍中記憶，是玄靈劍宗大羅金仙祝銘前來截殺，最終與蒼云仙君同歸于盡。
    韓牧野現在暫留玄靈劍宗，掛了劍宗弟子的名頭。從目前看到的劍宗行事來看，玄靈劍宗還算是仙界正道?！?br/>     若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與玄靈劍宗反目成仇。
    他的劍道持正，行事都有自己的準則。
    玄靈劍宗對他不差，他不想與其劍鋒相對。
    只是當年的玄靈劍宗宗主也曾在通天仙尊座下聽道，如果玄靈劍宗宗主背叛仙尊，向韓牧野出手，韓牧野便不會留手。
    絕地反擊，是為持正。
    “祝銘？”蒼云仙君搖搖頭，低聲道：“他曾在仙尊座下聽過一場道，也算與我們有同門之源?！?br/>     “他來苦仙域是為幫我?！?br/>     “若不是他來，我也沒有時間布局，斬殺追殺而至的神界高手?！?br/>     “只是可惜了祝銘，因我而隕落?！?br/>     輕嘆一聲，蒼云仙君神色透出一絲惋惜。
    祝銘是大羅金仙，修為戰力在此方仙界乃是最頂尖人物。
    如果不是蒼云仙君牽連，怎么會隕落？
    “不過，我也完成了布局?！?br/>     蒼云仙君雙目之中閃動精光，看向韓牧野：“如今的覆雨仙界是不是有一座葬仙城？”
    “玄靈劍宗是不是有一座斬神殿？”
    “鐵甲戰門是不是完全擋住了斷魂谷外的敵人？”
    韓牧野想不到，玄靈劍宗的斬神殿，覆雨仙界三大絕地之一的葬仙城，還有那獨占一方的鐵甲戰門，都與這位蒼云仙君有關。
    也是，仙君大能，要布局，自然能左右一方仙界。
    韓牧野心中一動，開口道：“那追殺蒼云師兄你的神界高手呢？”
    聽到他的話，蒼云仙君哈哈一笑：“你沒有感覺到苦仙域與別處有什么不同？”
    不同。
    洪荒之力！
    那位強者也被斬殺在此，連著自身煉化的洪荒世界都被納入苦仙域。
    所以這苦仙域才有洪荒之力彌漫。
    “我以自身洞天世界自爆，將河源仙君鎮壓，碎了他的元神和洞天。”
    蒼云仙君的話語之中透出一絲得意。
    他以傷重之身，還能反殺一位同階強者，此等戰績，當然值得自得。
    蒼云只剩殘魂印記，與韓牧野交流片刻，便散去了。
    這印記已經無法重生，只是為能將自己的意念傳遞出來而已。
    韓牧野再去看古劍中記憶，對蒼云仙君在周天神界和苦仙域中所見景象有了更多了解。
    他仿佛化身一位仙君強者，與圍殺的周天神界強者廝殺，身負仙尊傳承，往各處傳播。
    煉化各種寶物，再凝傳承于其中。
    這手段與當年通天仙尊一般無二。
    一位仙君大能的記憶與傳承，確實值得韓牧野揣摩研究。
    蒼云仙君的那些寶物，其中有不少也是他心動的。
    煉元鼎，能煉世間萬般力量歸一，是丹道至寶。
    戮天戰戟，從神族強者手上奪來煉化，其中蘊藏煉體手段，可以打熬身軀，熔煉血脈之力。
    鑄道盤，上古仙尊大能煉制的頂尖仙寶，十八件為一套，可惜散落了只剩三件。…
    此寶能保世間力量不敗，蘊含時間之道，還能融萬道于十八盤之間。
    通天木的一根枝丫，起碼十丈長，合抱粗。
    ……
    這才是真正的寶物遺藏，相比于夜明金仙得到的那些，不知豐厚多少萬倍。
    這是連大羅金仙都要心動，仙君強者都不會放過的財富。
    通過短劍中記憶，韓牧野已經確定了那遺藏的真正位置。
    目光落在掌中劍上，他面上露出笑意。
    這柄四靈妖王送來的劍器，品質不差，此時仙氣與劍意洗練之后，已經顯露出真正的樣貌，金光閃動，流光在神紋之上交錯。
    錯云九鍛術。
    神界煉器手段。
    韓牧野雖然不怎么出手煉器，但掌握的煉器手段不比丹道少。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所有的積累，最終都會成為他劍道修行的踏腳石。
    厚積薄發。
    探查完畢，收起短劍，韓牧野抬頭看向小院之外。
    抬手一揮，小院中的陣光散去。
    “進來吧。”他澹澹開口。
    門口處，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修仙者走進小院。
    他緩步前行，身上氣息不斷變化，先是化為一位身高過丈的虎族大漢，然后又凝為一位滿臉橫肉的牛頭人。
    這就是之前韓牧野在小樓所見的青牛族廚師，來自呼倫白爾大草原的那位。
    等走到韓牧野面前時候，他已經是一位穿著黑甲，頭上有兩道魔紋背生雙翅的五旬老者。
    看到韓牧野手中拿出的一塊金色令牌，老者面上露出恭敬之色，抱拳躬身：“納蘭尋見過尊上?！?br/>     魔羅一族，兩道魔紋，一雙羽翅，這已經是極為高貴的血脈。
    但他的血脈之力與韓牧野手中那令牌中，誅凌的血脈力量相比還有很大差距。
    跟別說韓牧野是仙尊的傳承者，乃是整個魔羅一族的主人。
    “我來苦仙域的事情謝朝炎已經傳遞給你們了吧？”韓牧野收起令牌，輕聲開口。
    他今日去尋魔羅一族在這萬崇城的坐鎮者，就是提前與謝朝炎約好。
    魔羅一族在苦仙域中的實力比別處還強。
    此處混亂，可沒人在意誰是魔羅族。
    韓牧野需要苦仙域的消息，有魔羅一族打探，能更準確。
    聽到韓牧野的話，納蘭尋點頭道：“我們苦仙域中所有族人都會聽候尊上調遣?！?br/>     “告訴我關于翔天仙妖王的所有消息。”韓牧野雙目瞇起，開口道。
    不管是要救援驚雷眾人，還是尋找仙君寶物，最終都會與翔天仙妖王對上。
    何況手中有金火這鳳凰的涅槃之身，韓牧野天然就是站在翔天仙妖王對立面的。
    納蘭尋點頭，低聲將自己所知的關于翔天仙妖王所有事情都講述出來。
    翔天仙妖王是神禽妖族，具體是哪一族，便是魔羅一族也沒有打探清楚。
    但對于翔天仙妖王的修行手段，納蘭尋倒是知道?！?br/>     一柄仙光閃動的羽扇，扇分黑白，萬物可消。
    “萬寶天磁扇？”韓牧野雙目一凜，低語一聲。
    他在蒼云仙君的短劍記憶中見過一柄這等模樣的寶扇。
    不是蒼云仙君散出去的那些寶物中某一件，而是那位被他反殺的那位神界強者手中至寶。
    其中手段，也是神界特有，可壓制仙界力量。
    原來是這件寶物，怪不得能壓得渾天仙妖王涅槃。
    是這件寶物的話，韓牧野自己也要小心應對。
    萬磁消磨，這等手段，對于劍修來說，可是無比克制的。
    翔天仙妖王是從得到那寶扇才崛起的。
    其麾下大軍因為底蘊單薄，全靠搶掠支撐。
    苦仙域原本還算相對平衡的也被打破，生靈涂炭。
    “翔天仙妖王麾下還匯聚了幾位強者，都是上古洪荒血脈?！?br/>     納蘭尋低聲介紹起翔天仙妖王麾下強者。
    翔天仙妖王只是一個人，哪怕戰力滔天，也不可能席卷整個苦仙域。
    他麾下的幾位妖王強者，還有那強橫的大軍，才是真正能吞并整個苦仙域的存在。
    “修蛇妖王，上古洪荒神獸巴蛇血脈，能吞噬天地?！?br/>     巴蛇，其實是上古兇獸，最喜殺戮。
    上古洪荒時代，有巴蛇伏地，十萬年不出，抬頭時候，一口就吞下一片州陸和千萬生靈。
    巴蛇陰狠，可見一斑。
    “還有一位可分身八道的九靈妖王，已經是苦仙域妖王之中的頂尖人物，也不知這等強者，為何會臣服翔天仙妖王。”
    納蘭尋低語，輕輕搖頭。
    魔羅一族雖然無孔不入，變化萬千，卻也無法接近那些真正的強者，探查到妖王身上隱秘。
    分身八道？
    會不會是九道分身？
    韓牧野雙目瞇起。
    上古靈狐也能有九尾九命，可愿算不上神獸中的強者。
    能成為苦仙域中妖王強者，除非是，九嬰血脈。
    上古兇獸，九頭九身。
    關鍵是九嬰和巴蛇，都是當初那位追殺蒼云仙君的神界強者洞天中鎮壓之靈。
    翔天仙妖王背后，是仙君強者？
    要真是仙君大能，那可不是他現在能插手的。
    這消息不知玄靈劍宗的周圣他們知不知道？
    不只是這些，根據納蘭尋所說消息，翔天仙妖王的大軍已經到千萬里外。
    就算大軍推進不快，可真要強者席卷，也可以瞬息到萬崇城外。
    所有訊息回報完，韓牧野擺擺手。
    “尊上，我會安排兩個機靈的族人相隨，有什么需要的信息，都會讓他們傳遞?！奔{蘭尋躬身說道。
    然后他轉身就走，等走出小院時候，已經重新化為之前來時候的人族模樣。
    魔羅一族的幻化手段，確實讓人難辨。
    等納蘭尋離開，韓牧野起身走出小院。
    他要去找周圣，問清楚翔天仙妖王背后到底有什么強者，看玄靈劍宗的訊息能不能再精細一點?！?br/>     作為覆雨仙界大宗之一，玄靈劍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才走到小院外，韓牧野眉頭一皺。
    遠處天穹，無數的妖氣激蕩！
    翔天仙妖王麾下強者來了！
    “當——”
    金鐘之聲響徹，無數身影飛天而起。
    韓牧野看到，那些身影之中就有劍光閃耀。
    周圣也跟著過去了。
    “城主大人?！睆呐赃呍郝涮こ龅那卣羞h快步走來，向著韓牧野一躬身。
    杜強等人也面色凝重的圍攏過來。
    “商隊的物資售賣怎么樣了？”韓牧野看向杜強。
    數十萬套戰甲兵器，不是小數目。
    “大部分已經預定，但，”杜強面上露出一絲沉郁，搖搖頭道：“恐怕一時來不及領取了。”
    翔天仙妖王強者直接攻殺，若是能抵擋還好，擋不住，那些兵甲軍械也不用售賣了。
    “劍仙大人，財物事小，不能耽誤大人事情?！倍艔娤蛑n牧野一抱拳，低聲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來的時候大掌柜已經交待，一切聽云瀾劍仙吩咐。
    此時這情形局面，商隊自然是要聽調遣。
    便是這生意不做，損失一切，也不能耽誤韓牧野的事情。
    對于商行來說，損失就當是投資了。
    這才是商賈之道，以小博大。
    韓牧野轉頭看向天穹的妖光，沉吟片刻道：“本來準備借助你們商隊遮掩前往翔天仙妖王治下，現在看，恐怕不成了。”
    “你們先將貨物交割，然后出城與我們匯合?！表n牧野看向城下紛亂之處，搖搖頭。
    萬崇城中，已經有許多妖族奔逃出城。
    不管是怎樣的城池，都難以在金仙強者交戰時候完好無損。
    不是所有人都有與城池共存的心思。
    城中顯然也知道，眼看著一道道城門也開始關閉。
    杜強連忙躬身，抬手將幾道金符發出。
    商隊中的護衛全都行動起來，將那些大箱子背著，往外搬去。
    一隊隊軍將飛奔而來，還有幾位氣度不凡的大妖族高手，跟著來領取這些兵甲。
    “護城大陣要開啟了。”秦招遠轉頭看向周圍青翠的枝葉，低聲說道。
    整個萬崇城已經動起來，無數的綠葉覆蓋。
    一道道綠色的妖光閃動，即將凝成一道青翠光幕。
    只要光幕封死，虛空之中便不會再有通道。
    “走吧?！表n牧野點點頭，身形一動，化為一道青色的閃電。
    引動夔牛之力，結合妖族血脈力量，在這護城大陣封城之前離開。
    秦招遠也跟著飛身離去。
    他們來苦仙域又不是為了在此地與翔天仙妖王打一場，沒必要被困在城里。
    飛出城池外百里，遠處已經可聽到轟鳴聲。
    回頭看去，整個萬崇城在青色光幕的籠罩下，閃動無限流光，一根根虛幻的萬丈枝丫搖曳，好似要沖破天穹?！?br/>     這光幕是護城大陣所聚，需要抽取全城生靈的力量。
    如果韓牧野和秦招遠不離開，此時也會被抽取力量，成為這大陣根基供養的一部分。
    “這就是苦仙域。”秦招遠面色復雜，看著已經不進不出的萬崇城，低聲道：“亂戰不休，低階生靈只能裹挾其中，身不由己。”
    苦仙域之苦，就在于低階生靈毫無選擇的權利。
    覆雨仙界之中，也只有這苦仙域才會亂戰不休，得不到修整的時候。
    韓牧野雙目瞇起，輕輕點頭。
    苦仙域之苦，是妖族本性所致，可也是其他各方勢力故意挑撥出手引動。
    每一次亂戰，背后都有推手和影子。
    真正無能為力的，只有那些低階妖族和修仙者。
    這一刻，他對通天仙尊的傳承有了一絲感悟。
    積累疊加，結成周天大陣，就能顛覆天地。
    這才是那些高高在上，不將低階修仙者性命當一回事的大能強者所害怕的。
    螻蟻的力量。
    “城主大人，這是當初那位前輩坐化之地的訊息。”
    秦招遠抬手，一塊玉簡遞給韓牧野。
    韓牧野接過玉簡，神念探入。
    “啟靈州風吼嶺？”
    “這是翔天仙妖王的大本營？”
    玉簡之中所記錄位置，分明是翔天仙妖王還未崛起時候的根基之地。
    這里，恰好也關押著驚雷盜中的那些高手。
    韓牧野之前與蒼云仙君討論過，苦仙域中并未有第二位仙君隕落。
    這里除了蒼云仙君留下的遺存，就是祝銘還有最后一點布置。
    或者，是那位周天神界的強者隕落前，留了后手。
    “那家伙如果有什么手段，你可要小心?！碑敃r蒼云仙君神色凝重的交待。
    仙君強者的后手布置，根本不是韓牧野這等還未到金仙境的修仙者能破。
    現在看秦招遠給自己的位置，難道是跟翔天仙妖王有關，跟那周天神界的隕落強者有關？
    “劍仙大人，杜強率商隊護衛三十二人前來匯合。”不遠處流光飛逝而至，身上套了一件黑色戰甲的杜強躬身施禮。
    他身后，還有數十位同樣穿黑甲，身上氣息收斂的修仙者。
    不全是人族，也有妖族。
    韓牧野沉吟一下，將玉簡遞還秦招遠。
    “你們先去此處，收集好消息等我，”
    “我還有些事情?！?br/>     不管這仙君遺藏真假，他都會去看看。
    但之前他要先將蒼云仙君留下的寶物開啟。
    一旦去了風吼嶺，與翔天仙妖王起了沖突，恐怕就沒有機會再留在苦仙域尋找仙君遺藏了。
    對于韓牧野的安排，秦招遠和杜強沒有異議。
    不過片刻，眾人就悄然飛遁而走。
    韓牧野也選了一個方向，劍光化為無形，直接消逝。
    一路飛遁，隨處可見雜亂的妖族。
    或許是大戰開始，遠處轟鳴聲不斷，根本無人在意漫空飛遁的身影，韓牧野的劍光快到極致，一日穿行數百萬里?！?br/>     三日后，他落在一座綿延萬里的山巒之前。
    青灰色的山峰，四周都是絕壁。
    山腳下，絲絲的煙火閃動。
    這是一座火山，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
    周圍沒有什么妖族大部落，只有零散的妖族，借著那些地火居住。
    就算這地火不知何時就會噴發，一旦噴發就會性命不保，這些低階的妖族依然在這里圍居。
    這才是低階生靈的無奈。
    天地之威，在他們面前是不可抵擋的存在。
    踏足山巒，韓牧野抬手，兩柄劍器浮現。
    一柄是夜明金仙所賠的那柄幽玄劍，一柄是四靈妖王送的那柄古劍。
    兩柄劍靜懸，輕輕震蕩之后，便往前疾射而走。
    韓牧野跟在長劍之后，御風前行。
    飛劍前行速度極快，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到三千里外。
    這里已經是山巒腹地，其中升騰的煙云與火焰交織，讓周圍天穹都化為火紅。
    兩柄劍微微一頓，懸在翻滾的熔巖之上。
    但此時兩柄劍的位置卻又是有些不同。
    幽玄劍微微震蕩，似乎還要前行。
    那古劍卻劍鋒向下，好像準備掉落入熔巖湖中。
    韓牧野立在那，雙目之中透出一絲晶亮。
    輕吸一口氣，他抬起手。
    兩柄劍回到掌中。
    “夜明前輩，地方尋到了，你還不現身？”韓牧野微微低頭，澹澹開口。
    夜明。
    夜明金仙！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從煙云之中踏出，落在韓牧野身前。
    “也是，后面的事情就讓我來做吧?！?br/>     夜明金仙笑一聲，轉頭看向下方：“煮盡蒼茫，說的原來是蕩火山，我還在荒原上四處布置，想找一處可熔煉萬物之地呢?！?br/>     抬手，金色的仙光閃動，向著下方的沸騰熔巖壓去，夜明金仙面上笑容更甚。
    “我尋了這么多年，終于得到了所有的仙君遺藏?！?br/>     他身周，一件件仙光閃耀的寶物浮現。
    “這些破爛跟真正的仙君遺藏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夜明金仙面上露出一絲張狂，似乎是無數年的壓抑終于釋放。
    看向韓牧野，他似乎是尋到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只是得了仙君的遺藏寶物，并不是背后真有強者撐腰，我會死的多慘？”
    “你知道一個絕大秘密藏在心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有多痛苦嗎？”
    夜明金仙的面上透著絲絲的扭曲。
    韓牧野點點頭。
    他真的知道這種心底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痛苦。
    穿越的身份。
    仙尊弟子的身份。
    一身各種不能展現在外人面前的修為手段。
    “你不懂！”夜明金仙咬著牙，雙臂抬起：“我本可以縱橫一方，卻要在荒原上故意布局，讓別人慢慢等待，等我開啟寶藏的時刻?！?br/>     “所有人都潛伏在后，只等將我榨干?！薄?br/>     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那些大勢力沒有動夜明金仙，是因為他的價值還不足以讓他們與其虛構的大能對上。
    可一旦荒原上的布局引出絕密寶藏，定然會有強者出手搶奪。
    那時候的夜明金仙，會成為棄子。
    所以他怕。
    他生怕一覺醒來，自己的洞府已經被強橫的大陣封住。
    “這么多年你在荒原上游蕩，確實艱難?！表n牧野再次點頭，輕聲說道。
    就如同他自己，也只敢在荒原上游蕩。
    他們，是同類人。
    “哈哈，現在好了?！币姑鲃ο煽粗路饺蹘r，面上的癲狂難以掩蓋。
    “只要得到仙君真正的重寶，我就能橫行覆雨仙界?！?br/>     “那時候，看誰還敢打我的主意?！?br/>     抬手，指向韓牧野。
    “你，不好意思，可以消失了?！?br/>     “轟——”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金光從天降下，砸落在韓牧野身上。
    金色網羅，萬點星光。
    對于金仙強者來說，韓牧野只是一位天仙洞虛。
    僅此而已。
    “你曾與舒明金仙對過一劍?！?br/>     “也曾與靈劍金仙隔空對劍。”
    夜明金仙面帶微笑，目中閃過一絲輕蔑，澹澹道：“讓我看看你可是真的有與金仙一戰的本事?！?br/>     舒明金仙是玄靈劍宗自己人。
    那一劍有幾分力外人都不知道。
    靈劍金仙在葬仙城中出劍，一劍不知橫越多少萬里，劍中還有幾分力，外人也不知道。
    在夜明金仙看來，韓牧野當初還敲了他一柄劍，雖然此劍是他故意送出。
    現在韓牧野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可以去死了。
    只有死的韓牧野，才能保守秘密。
    “嗡——”
    將韓牧野籠罩在其中的金色網羅震蕩，不斷收縮。
    一丈。
    三尺。
    夜明金仙雙目瞇起。
    當網羅縮進韓牧野身周三尺之內時候，他面上露出輕松與不屑。
    劍修三尺之內，已經是底線。
    底線一破，劍仙又如何？
    生死在握。
    夜明金仙抬起手。
    然后他微微一愣。
    前方被網羅籠罩的韓牧野也是抬手。
    兩柄劍同時前指。
    “刺啦——”
    金色的網羅被劍鋒挑開，一道道金色的流光閃動，劍光旋轉，將網羅裹在長劍上，化為一道道金色的仙紋。
    一件難得的仙寶，就這么被，吞噬了？
    夜明金仙面上閃過錯愕，虛虛張開的手，一時間還沒有握緊。
    在一位洞虛天仙面前，他這金仙竟然會有些不知所措。
    “這里是蕩火山啊……”
    韓牧野看向四周，面上神色透出一絲讓夜明金仙心中震顫的難言感慨。
    “這里，是當年蒼云師兄留下的布置，作為在最后時刻鎮壓神界強者的手段。”
    “可惜，沒用上?！?br/>     蒼云師兄！
    鎮壓神界強者！…
    夜明金仙瞪大眼睛。
    這些話，是一個洞虛天仙能講出來的？
    “你，你到底是誰？”他看著韓牧野，聲音透著絲絲顫栗。
    “我，我是誰呢？”韓牧野輕聲低語。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難以回答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沒有穿越。
    如果可以，他愿意只做西疆九玄山上的觀劍人。
    如果可以，他愿意只在天玄世界，與道侶安穩修行。
    如果可以，他不要那跨越五百萬年的一場傳承。
    可是這一切既然已經都發生了，那就，握在手上！
    身為劍修，所有的機緣都靠手中劍去拼。
    自己的機緣，也沒有放棄的道理。
    “倉啷——”
    雙劍齊飛。
    金色的劍光，帶著之前那吸收的仙寶之力，一個閃動，已經將夜明金仙的身周包圍。
    沒有再開口。
    韓牧野和夜明金仙都沒有說話。
    各自顯露了最大的秘密，今日，他們兩個只能有一個人離開。
    “當——”
    韓牧野的劍被夜明金仙手中三道盾牌擋住。
    然后，青灰色的三千山巒向著韓牧野當頭砸下。
    十道罡風炸裂，化為黑色的手掌向著韓牧野當頭拍下。
    一道青色繩索出現在韓牧野身外，化為一條百丈大蛇。
    金仙手段，毫不留手。
    夜明金仙這等在荒原上混跡無數年的強者，出手必殺。
    但他面前的韓牧野此時已經不在隱藏。
    一位金仙在前，也不可能隱藏。
    “轟——”
    夔牛虛影在側。
    無數長劍化為長龍，九層劍塔連成一排。
    劍意。
    戰意。
    殺意。
    精氣神化為一線。
    元神之劍懸浮。
    萬劍合一。
    這一刻，這一劍，是韓牧野能顯露的最強一劍！
    劍光凝聚，當頭斬下。
    任你萬般手段，我只一劍去。
    此劍凝出的剎那，下方的熔巖開始沸騰翻滾，如同浪濤被引動。
    “我，我知道你是誰了——”
    夜明金仙瞪大眼睛，看著那長劍一往無前，破盡一切而來，放聲高吼。
    “轟——”
    劍，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