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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你能說一下你對現在這份工作的想法嗎?”
“挺好,你是我的醫(yī)生,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我對這份工作的看法,我很喜歡并尊敬這份工作,我很驕傲。”
“……”
“我現在再問你,你喜歡什么顏色,你選擇還是白色嗎?”
“當然。”
“……”
“能告訴我從這個圖案你看到什么嗎?”
“蝴蝶代表我很緊張,鷹代表我找不到方向,大樹代表我很自卑,陳醫(yī)生,是嗎?”
“……”
“你想念自己的親人嗎?”
“想念是必然的,但是我明白自己的工作性質,只有不去打擾他們才是最佳的選擇。”
“你應該去見見他們。”
“我兩個月前見過,大嫂很好,她說家里人也都很好。”
“聽說你的小侄子半年前出了點事。”
“嗯。”
“這是他的照片。”
“不錯。”
“……”
“程科長很擔心你,他今天有來看過你吧?他一再的請求我好好照顧你。”
“嗯,我很好。”
“他問我你想不想見向碩,他可以安排。”
“呵……我快死了嗎?干嗎做這些多此一舉的事情?我回去不就見到了?”
“那么雷剛呢?”
“……可以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等你們真能把人搞來再說吧。”
“……”
“你還記得上次見面時,你對黑可可的描述嗎?”
點頭。
“現在還是一樣的想法?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是俗語,俗語的意思就是約定俗成,是千古年來前人總結出的經驗。”
“……你很自信。”
“他現在縮在‘金新月’不敢出來,因為知道出來了有什么等著他。”
“……”
“你和雷剛分開前最后一次對話是什么?”
“我要去洗手間,呵呵,開玩笑,其實還能說什么?他馬上要回部隊了,而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分開是必然的,他可能近期就會轉業(yè)或者調部門,只要他脫離現在的身份,我們就能夠見面。”
“……”
……
“第五周了……”陳醫(yī)生看著張章的治療報告蹙眉,“進度比預期的要慢得多。”
程兵點頭,就連他都感覺到了,減壓的情況并不明顯,或者說張章表現出來的堅強外人很難看出他的精神不妥,但是越是這樣越讓他們擔心。
張章不配合治療。
他看過治療的視頻,陳醫(yī)生為他分析過,張章表面上在配合,那些談話內容看起來沒問題,他說他明白自己的工作內容,并且理解,他不排斥和人交談,每句話都可圈可點。
可是,越是這樣,越代表他的問題嚴重,任何的負面情緒都被掩埋,像是不存在一樣。
而他們所有人,整個心理治療小組都確定無疑他的心理上存在很大的漏洞。
張章把他們當成了敵人,警戒,謹慎,完美的保護好自己的弱點,絕不袒露出來。
“他原先很信任你。”程兵看向陳醫(yī)生,“為什么會這樣。”
陳醫(yī)生嘆了口氣,“獲得他的信任很困難,維持住更不容易,但是摧毀卻易如反掌。”
“這次的視頻嗎?”
“是的。”陳醫(yī)生點頭,“他的自信來自于這些年的成功,無論有多么大的危險,他依舊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你們再給予了他充分的信任同時,也給予了他滿負荷的責任,不斷的突破自己,完成任務,他的驕傲和自信,我想,你比我都清楚。”
“是的。”程兵捏著鼻梁點頭,他知道醫(yī)生這些話的意思。
陳醫(yī)生繼續(xù)說道,“所以在相當短的一段時間,事業(yè)和愛情同時受挫,他能夠做的就是武裝好自己,繼續(xù)努力,努力到最好。”
“壓力就是動力。”
“換到別人身上或許是的,但是你比我清楚張章的情況,他的工作是不允許失敗的,而他失敗了,就像一次陣亡,人還活著,卻確實留下了傷痕,對于他而言這是個恥辱,所以他仇視我將他的所有弱點攤開在桌面上,讓所有人都看到。”
程兵蹙眉,被這段話繞的有些糊涂。
“這么說吧,我想他一直在考慮怎么再次獲得榮耀,也就是徹底擊敗黑可可。”
程兵愣了一下,“但是現在的情況……”
“對,他是從大局方面想,才隱忍了下來,這就是其中的一個壓力,隱忍、堆積、醞釀、發(fā)酵,膨脹直至承受不住……”陳醫(yī)生手指輕彈,“嘭!”
程兵的額頭拉高,眨了眨眼,只覺得頭皮扯得眼角生生作痛,這種分析真的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當然,這是我和你的單獨談話,它只是推測,你只要作為參考就夠了。”這么說完,陳醫(yī)生淡定的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開口,“如果這樣的病情出現的普通人,或者局里的其他工作人員身上,我反而會建議鼓勵和放任。”
程兵點頭,壓力就是動力,他們確實經常會通過壓力去鞭策局里的特工。
“但是張章不一樣,你們需要他更客觀、更冷靜和更……無私。”陳醫(yī)生抿著嘴笑,沒有所謂的贊同不贊同,純粹是以醫(yī)者的角度看待問題,他放下茶杯,雙手交握輕輕放在桌面,“我這幾天重新看了一遍從金新月任務開始到現在的資料,包括張章和雷剛、向碩的對話,基本可以確定,我們必須要進入第三套療程方案。”
“第三套方案?”程兵挑眉,“之前的是什么?”
“第一套是常規(guī)療法,藥物輔助,讓他的思想和情緒能夠維持在正常的程度,第二套是局里面出面給出的理解和關心,減輕來自工作上的壓力,這一點,你做的非常好。”
“既然這么說,為什么又說進度不理想?”
陳醫(yī)生笑了笑,“這很復雜,如果要解釋,我必須從頭和你說。”
程兵點頭,洗耳恭聽。
陳醫(yī)生卻失笑,“這樣吧,我先把我的方案告訴你,你在決定可不可行后,我再告訴你原因。”
“好。”
“把雷剛找出來吧。”
“……”程兵沉默了一會,“我想……確實也該找雷剛了。”悠長的嘆出一口氣,“黑可可是個釘子,暫時決不能拔,局里面能做的也做了,現在能動彈的只有雷剛。”
“聽說雷剛的身份很敏感?”
程兵點頭,一臉無奈,“西南那群人,從上到下都是護崽的老鷹,上次把雷剛調出來可是正部出的面,又是喝酒又是說好話,那時候還有個正當的理由,這次拿什么去求人?總不能說是解決士兵婚姻問題吧?我把張章的資料遞過去,他們不得拿槍子兒崩了我?”
陳醫(yī)生噗一聲笑了出來,“這倒也是,我忘記了,他倆的性別確實是個問題,軍隊在生活作風這一塊向來抓的比較嚴。”
陳醫(yī)生笑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的看向程兵,“你說張章是打算讓雷剛繼續(xù)留在軍隊?還是另有想法?”
程兵不明的看著他。
“我想……其實張章也很珍惜雷剛的軍人身份吧……”
“什么意思?”
陳醫(yī)生感慨一笑,搖頭,拒絕回答,“見面的事兒你可能要好好想想,千萬別鬧大了。”
如果問,中國最狡詐陰險的部門是什么部門?
答案只有一個。
國安局。
數以萬計的特工散布全球,從事的都是隱秘見不得光的工作。
窺視、套料、竊取、暗殺,以及詳細周密的布局。
或許,你曾經和一名特工擦身而過。
或許,你的同學在校時就成為了一名特工。
或許,你的某個無緣無故消失半年的朋友就是去執(zhí)行某項特殊任務。
或許,你身邊最親密的愛人就是為了收集你的罪證而遇見你。
他們潛伏在各行各業(yè),每個階層,每個職業(yè),可能是一個還沒出社會的毛頭小子,也可能是已至垂暮之年的老者,可能是某個跨國公司的總裁,也可能是某個生活落魄的癮君子,又或者是一個讓人唾罵指責的軍火大鱷。
他們神秘而無畏,陰險卻又正直,而所有的出發(fā)點,都是成為這個國家的眼睛、耳朵、鼻子,破開一切迷霧,洞悉全球局勢。
他們的強大和卑鄙是成正比,只有真正理解的人才能夠明白。
所以,當雷剛急匆匆的離開游隼,被人半路攔截上車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被算計了。
汽車一路顛簸,雷剛想起調他離開軍隊的理由時,真是只想長嘆一口氣,低劣、粗俗讓人咬牙切齒。
他被告知父親病危,可能挺不過了,希望去世前能見他一面。
游隼就算管的再嚴,也要顧慮士兵的感受,家里人出了事兒,這肯定得放人,他前腳進了檢票口,后腳就被人架著在機場里繞了一圈,上了另外一架飛往北京的航班。
接他的兩個人態(tài)度倒是好,亮了身份,又是道歉又是賠禮,但是絕口不提前因后果。
國安局!?
雷剛當時看到這個工作證的時候心里就漏跳了一拍,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張章身上。
心里的感覺很古怪,不踏實,隱隱帶著期待,隨著時間的白駒過隙,這種不踏實和期待開始不斷的加劇擴大。
想見面,很想!
快五個月了,生活里依舊到處充滿了張章存在的痕跡,醒過來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出任務的時候總會聯想到對方的安全,林峰和珠子間隱蔽而親密的互動會讓他回憶自己似乎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
牽掛,非常的牽掛,夾雜著的后悔和害怕,讓他總是覺得自己在某種焦慮的情緒里游動,隱隱脫離了自己熱愛的軍旅生活。
但是見面之后呢?
讓這樣的方式讓他脫離部隊,對于他們兩個是不是一件好事?
軍隊的紀律,那些刻在他骨血里的框架浮出水面,他有一種掉頭就走的沖動,卻又舍不得。
情感和理智完全的對立,這樣的疑惑持續(xù)到他見到那個男人為止。
程兵他見過的,為了特殊任務來到北京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和張章一起出現過,而且之后也斷斷續(xù)續(xù)碰過幾次面。
程兵握著他的手說了第一句話,“抱歉,打擾你了,這次的事情我們會和你的上級溝通。”
所有的包袱瞬間消散,原來……不是張章的自作主張。
然后,心臟驟然提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上了車,程兵抱歉的笑了笑,“具體什么事情,抱歉我暫時不便透露,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雷剛點頭。
汽車順著機場路開出去,駛過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熟悉的道路,他甚至知道要開到哪里,路程的盡頭是不是張章的家?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不安的猜測著,心臟被越束越緊,面上的血色漸漸的消退。
在最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汽車突然轉了一個方向,向相反的路線開了過去。
雷剛驚訝的轉頭看向程兵。
程兵卻在這一刻笑了起來,欣慰的拍了拍雷剛的手臂。
陳醫(yī)生說,他現在唯一不安的就是雷剛的想法。
雷剛對張章是不是有感情,這一點很重要。
因為,從資料顯示,雷剛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張章出現這樣的狀況,雷剛一定會幫忙配合治療,但是發(fā)至真心的和完全無私的行為目的或許完全一樣,卻有可能造成南轅北轍的不同結果。
人在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感情才是最真實的。
所以,陳醫(yī)生建議繞一下路。
雷剛的反應讓程兵很欣慰,緊張、不安、疑惑,都是他需要的。
從某個方面而言,他雖然是張章的上司卻也是親人,而雷剛是他要審核的對象。
或許……這種不安和期待,可以稱之為是娘家人吧?
程兵的視線移到雷剛的臉上,五官端正深刻,英挺帥氣,從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正氣,讓人有一看就明明白白的通透。
只是……
程兵挑了挑眉,視線移動了窗外,兩個男人的感情,自己還是別想太多了。
車行40分鐘,停在一家大廈的樓下,程兵對雷剛點了一下頭,到了。
雷剛疑惑的跟在后面,視線掃了一圈,商業(yè)大廈,樓高約有30層,進出這里的都是25歲以上的人,男女都有,衣裝整齊,左邊有一排標示圖,上面都是公司的名稱。
“走吧。”電梯打開,程兵按了26樓的按鈕,雷剛想了一下對應樓層的公司掛牌,卻因為數量的問題有些迷糊,直到電梯門開合了幾次才想起26樓好像是個心理咨詢心理治療中心。
‘叮!’電梯門打開,穿著潔凈護士制服的女孩站在門口,笑容滿面的微微鞠躬,“您好。”
雷剛的目光定在眼前的幾個大字上,陳文心理咨詢(治療)中心。
程兵帶著雷剛拐進里面,然后推開一個房門,對他笑了笑。
雷剛心臟大跳了一下,視線搜索,沒有人。
房間不大,擺設的很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空空蕩蕩的感覺。
程兵打開燈,反手關上了門。
“坐。”程兵說,率先坐了下來。
雷剛的眼在一塊玻璃上停留,這里可以看到對面的房間,里面的擺設舒適、大氣,有兩面是大幅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房間里擺放了一些綠色的盆栽植物和書柜,中間有一組三件套的沙發(fā),里面沒有人。
“確實是關于張章的問題。”程兵開門見山的說話,瞬間抓住了雷剛的注意力。
雷剛回頭看他,沒有微蹙,“這里是心理治療中心。”
“對,就像是你想的一樣,張章有出現在這里的理由。”
“他怎么了?”
“壓力,非常大的壓力,卻不配合治療。”
雷剛的眉心蹙得更緊,眼底染上焦慮,“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