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臨睡前,婉煙和陸硯清一同睡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床單,被套,枕套都是陸硯清買來新的換上去的。</br> 陸硯清幫婉煙吹完頭發,將吹風機放在了桌子上,隨即小姑娘卷著被子,自動自發地鉆進他的懷里。</br> 婉煙毛茸茸的腦袋抵著他的胸膛蹭了蹭,笑嘻嘻道:“陸硯清,你聞聞我的頭發香不香?”</br> 男人的下巴輕擱在她柔軟的發頂,喉間溢出的聲音溫和沙啞:“嗯。”</br> 婉煙不滿意他有些敷衍的態度,索性扒拉在他身上,纖長筆直的小細腿擠入他兩腿間,女孩小巧的鼻尖輕輕蹭過男人的脖頸,故意對他的耳朵吹氣:“嗯是什么意思?”</br> 婉煙唇齒間輕吐的氣息,一點一點噴灑在他皮膚,撩動著陸硯清腦中的每一根神經,他唇線緊繃,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br> 以前兩人并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待過,但這次顯然有些不同。</br> 經不住她一次又一次的撩撥,陸硯清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黑眸定定地注視著她,薄唇微掀,眸光深沉又危險:“你乖一點。”</br> 婉煙有點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卻在想,這家伙明明蔫壞得很,理應察覺到了呀,怎么上了大學之后,自制力比以前強了那么很多?</br> 婉煙哼了聲,最不耐煩他這幅假正經的樣子,她微微仰頭,握著他的手往下拉了拉,張嘴含住他的喉結,不怕死地輕輕舔了一下,“我哪不乖了呀?”</br> 陸硯清閉了閉眼,牙關緊咬,沒忍住爆出一句臟話,聲音嘶啞:“待會有你哭的時候。”</br> 婉煙裝作沒聽懂他說的話,瑩白的耳朵尖卻紅透,她歪著腦袋湊到他耳邊,不服氣道:“我已經成年了。”</br> 她頓了頓,眼眸深深地看著他,粉嫩嫩的舌尖輕輕刮蹭過他右邊的耳垂,又說了兩個字。</br> 陸硯清低低的“艸”了一聲,垂眸看她,慢慢俯身......</br> 他先是吮吸著她的唇瓣,肆意熱吻,流轉到女孩細膩白皙的脖頸,以同樣的方式輕咬了一下,將剛才她咬的那一口還給她。</br> 婉煙愣了一下,皮膚仿佛過了電,她蹬著腳尖,抱著他霧蒙蒙的眼眸,濕顫了眼睫。</br> 之前兩人每次接吻都點到即止,到了臨界點陸硯清一定會停下,之前他最喜歡吻她耳根,看著紅著臉現在,他又發現一個新的地方,在肩頸。</br> 陸硯清惡劣地盯著懷里的小姑娘笑,慢慢加大了親吻的力道。</br> 時間越長,婉煙終于知道怕了,她求饒:“別別......”</br> 陸硯清撐著身子,眸色沉沉:“別怕,我不會做什么。”</br> 婉煙羞得沒臉看他,下意識往后躲了躲,被人摁住肩膀又給拖回來。</br> 這時候的陸硯清不再陰郁冷沉,他壞笑著,眼底全剩下了痞氣。</br> 狹小的臥室內溫度不斷升高,婉煙也不知這一夜自己是怎么度過的。</br> 難以言喻的感受,回想到那幅畫面都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br> 陸硯清起床后做早飯,婉煙睡夠了,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趿拉著自己的小拖鞋,去找陸硯清。</br> 廚房里男人云淡風輕的神情,婉煙有點懷疑地看著他,一番斟酌后認真開口::“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br> 陸硯清正給她熱牛奶,聞言微微蹙眉,看著她似笑非笑,“你真想讓我在別人的床上(晉江屏蔽兩個字)?”</br> 聞言,婉煙的臉驀地一紅,快速搖搖頭。</br> 之后的那幾天,陸硯清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則請了假出來陪她。</br> -</br> 往事與眼前一幕重合,記憶中的男人相比于現在,似乎沒有變過,他煮的面條還是從前的味道,可是婉煙卻不清楚,他們還能不能和從前一樣。</br> 初秋的天氣變幻莫測,晚飯后,窗外暴雨如注,陸硯清來的時候沒帶傘,婉煙家里也沒有備用的雨披,眼看時間已經晚了,似乎老天在給她留人的機會。</br> 陸硯清穿著窗外的雨,眉眼安靜,并沒有讓她為難,“待會我讓張啟航來接我。”</br> 婉煙垂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br> 陸硯清隨即給張啟航發消息,五分鐘后卻等來一條回復。</br> 戶口舟亢:【老大,我車壞了!你自己想辦法哈!】</br> 戶口舟亢:【拋媚眼.jpg。】</br> 陸硯清微微蹙眉,低聲道:“張啟航說他的車壞了。”</br> 似乎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張啟航和小萱的心思太過明目張膽,讓人想忽視都難。</br> 婉煙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對上他的視線:“你今晚就留在這吧。”</br> 她的態度略有松動,陸硯清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我睡哪?”</br> 一提到留宿,兩人不約而同想到那個混亂失控的夜晚,婉煙臉一紅,目光涼涼地睨他一眼:“你當然是睡沙發了。”</br> 也不知是不是婉煙的錯覺,她好像看到陸硯清勾唇笑了一下。</br> -</br> 入夜,陸硯清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婉煙睡在臥室,隔著一扇房門,宛如楚河漢界。</br> 雨勢不見停,反而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砰砰砰砸在玻璃窗上,室內的溫度也驟降,婉煙睡得并不安穩,心里卻想著,她剛才只給了陸硯清一條薄薄的毯子。</br> 凌晨兩點,婉煙半夢半醒,直到被窗外轟鳴的雷聲驚醒,她下意識裹緊身上的被子,整個人蜷縮著,躲在被窩里。</br> 半晌后,她睜開眼睛,窸窸窣窣從被窩里爬出來。</br> 打開臥室的壁燈,窗外的雷雨聲不見小,室內寂寥又冷清,婉煙的腦子里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她該不該給陸硯清送一條厚實一點的被子,又想到白天他沖上舞臺救她。</br> 短暫的掙扎之后,婉煙終是屈服于自己。</br> 客廳里一片漆黑,呼嘯的狂風穿過窗口的縫隙,呼呼的吹動著窗簾。</br> 婉煙抱著棉被,騰出一只手打開了走廊的壁燈,調到最暗的一格,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br> 沙發上的陸硯清側躺著,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那張清冷俊逸的臉,劍眉星目下少了份冷硬,多了分溫柔。</br> 薄薄的毯子落在男人肩膀,露出他黑色的T恤。</br> 這人一貫的穿衣風格都是這樣,偏深色系。</br> 婉煙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抱著被子默默往沙發邊挪了挪,熟睡中的男人就這樣安靜地閉著眼,褶皺很深的雙眼皮,睫毛又長又密,在眼瞼下蓋出一圈陰影,俊逸深刻的五官在朦朧的光芒下慢慢清晰。</br> 她動作很輕地拆開被子,蓋在他身上,等到收回手的時候,身前的人起身,輕扣住她的手腕,喉間溢出的聲音沙啞低沉。</br> “煙兒。”</br> 婉煙也被他嚇了一跳,不知道這人什么時候醒過來的,她抿唇,像是怕他誤會,淡聲解釋:“我只是睡不著,過來給你送床被子。”</br> 她半蹲在沙發邊,穿著單薄的睡裙,柔軟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膀,陸硯清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br> 婉煙出口解釋,反而變得欲蓋彌彰。</br>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放大,男人的掌心滾/燙,溫度一點點滲透進她的皮膚。</br> 陸硯清一直沒睡,聽到她臥室房門打開的聲音,就已經醒了。</br> 婉煙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她往回抽手,但陸硯清的力氣大,絲毫不給她逃離的機會。</br> 她說:“你松手。”</br> 陸硯清牽著她的手放至唇邊吻了吻,聲音沙啞:“煙兒,給我機會。”</br> 婉煙一頓,呼吸都停止。</br> 陸硯清知道自己失去了五年的時間,這五年里婉煙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br> 如今,他可能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可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她。</br> 罪惡的偏執欲像無數只螞蟻,在他心臟的角落爬行。</br> 陸硯清心里閃過無數個念頭,無論以什么方式挽留,只要她不離開,陰暗面滋長出的威脅,模糊中帶著哀求。</br> 四周寂寥晦暗,如同寒夜。</br> 他說:“能不能,不要離開我。”</br> 伴隨著他低沉沙啞的嗓音,窗簾外暴雨不斷,白光忽閃而過。</br> 光芒照亮的一瞬間,婉煙看到那雙冰冷卻深情的眼,定定地注視著她。</br> 婉煙鼻子一酸,眼眶溫熱,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攥著。</br> 過去的每一個日夜里,她過得一點也不好,每天如墜深淵,那里伸出無數只手,不斷抓著她往下扯,快要將她的靈魂吞沒。</br> 似乎從他們在一起那一刻開始,這段感情就像一粒埋入土壤的種子,隨著時間生根發芽,不斷壯大。</br> 在這五年的空白期,它變得越發畸形,過于盲目,卻不受控制。</br> 婉煙下意識搖頭,眼眶酸酸脹脹,目光望進男人眼底,心里泛著苦澀:“陸硯清,現在已經不是五年前了。”</br> 她病了。</br> 不知道會不會好起來。</br> 即使她不說,他也會明白,陸硯清的頭低著,看著女孩纖瘦蒼白的輪廓,心臟痛了一下。</br> 他輕扣住她的后頸,將人整個攬進懷里,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她。</br> 窗外的風聲仿佛靜止,婉煙聽到他問:“你還愛不愛我。”</br> 寂靜的夜,婉煙的耳朵貼靠著男人溫熱的胸膛,聽到屬于他強有力的心跳,刺激著她的耳膜,慢慢與她的心跳同步。</br> 她沒說話,只是埋首在他懷里,眼眶也已經濕潤。</br> 陸硯清吻她柔軟的碎發,聲音似是沉寂山林中吹來的一陣清風:“我陪你,一起走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