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婉煙留下了陸硯清。</br> 白景寧笑了笑,看向陸硯清時，眼底多了幾分打量。</br> 眼前這個男人清眉黑目,的確很帥,就算放在現在的娛樂圈里，顏值也不輸那些當紅頂流，甚至比他們更多一份沉穩自持的魅力。</br> 白景寧知道陸硯清是個現役軍人，所以特意調查過他的背景,很普通，當了幾年兵,一個沒什么后臺的窮小子，雖然沒立過戰功,但以他的體格做一名保鏢綽綽有余。</br> 白景寧對婉煙開口：“既然你只要他一個，那其他人我就先帶回去了。”</br> 白景寧看向陸硯清：“以后你就跟著婉煙,工作上的事我差不多都做了安排,具體要求她會告訴你的。”</br> 陸硯清沒說話，微微點頭，神情深沉寡淡,在外人看來，他跟婉煙并不相識。</br> 等白景寧帶著一干人離開,偌大的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br> 婉煙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他還打算裝多久。</br> 陸硯清眸光定定,視線落在女孩臉上,似乎也在等一個向她解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機會。</br> 婉煙抬眸,似要望進他眼底，靜了半晌，她冷冷淡淡地出聲：“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br> 婉煙不清楚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如果原因單純是為了她，她才不會信。</br> 但如果陸硯清回答“不能”，她絕不會多問半句。</br> 陸硯清唇角收緊，垂眸靜靜注視著她，薄唇輕啟：“能。”</br> 簡單一個字卻已經刺破她心底的一道防線。</br> 婉煙深吸一口氣，問他：“你叫什么名字。”</br> 陸硯清聲音低低地，漆黑幽深的眼底卻有光芒：“陸硯清。”</br> 婉煙目光直視他，睫毛顫了顫：“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br> 陸硯清：“任務。”</br> 婉煙頓了頓，沒再說話。</br> 氣氛凝滯，陷入短促的沉默，陸硯清動了動嘴唇，話到嘴邊，卻不能說出來。</br> 直到面前的女孩抬頭，神情專注而認真地問他：“需要我配合嗎？”</br> 那一刻仿佛有股細微的電流擊中他心臟，酥麻流淌過身體。</br> 陸硯清唇角收緊，而后點頭。</br>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白，她什么都明白。</br> -</br> 下午婉煙和陸硯清一塊到片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br> 身形纖瘦出挑的女孩身后跟著挺拔高大，西裝革履的男人，片場的工作人員第一眼看到陸硯清，差點以為是某個探班的總裁，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保鏢。</br> 汪野上午去了趟醫院，處理了一下后腦勺的傷口，據說縫了好幾針，此時他正懶洋洋地坐在片場的椅子上，聽著助理給他念臺詞。</br> 婉煙一到片場，汪野就注意到她，他微瞇著眼，眸色沉沉，扯著唇角笑了笑，直到婉煙從她身邊經過，汪野忽然坐起身，狀似無意地抬了下腿，將人攔住。</br> 婉煙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br> 聽著女孩語氣里不加掩飾的諷刺，汪野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歪著腦袋看了眼她身后跟著的男人，不急不緩道：“才半天沒見，你就給自己找了個新歡？”</br> 汪野的目光露骨又輕佻地上下打量著婉煙，陸硯清眉心微擰，走上前直接阻擋了男人的視線。</br> 汪野“靠”了聲，這個保鏢倒是挺會來事。</br> 婉煙沒理會汪野的瘋言瘋語，徑直要從他面前走過去，陸硯清順勢踢開汪野翹著的二郎腿，兩人配合地極為默契。</br> 陸硯清的動作看似沒多少力，實則踢到汪野的小腿骨，他吃痛地踉蹌一下，雙腿失了重心，整個身子猝不及防地前傾，直接一個跪趴姿勢，摔倒在地。</br> 膝蓋一陣鈍痛，汪野低頭的一瞬牽扯到后腦勺的傷口，痛上加痛，他咬牙咒罵一聲，一旁的女助理愣是將笑意憋了回去。</br> “笑夠了就扶我起來。”</br> 汪野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女助理心頭一跳，連忙過去扶他，男人眉眼間滿是陰霾，看著那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眼底一片冷意。</br> 婉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著劇本又看了一遍臺詞，陸硯清就在一旁站著，他的職責就是確保婉煙的安全，片場顯然并不需要，但看到剛才那個汪野，陸硯清覺得剛才下手太輕。</br> 記了一遍臺詞，婉煙拿開劇本，抬眸看著他，“昨晚有人騷擾我。”</br> 她頓了頓，“但被我打跑了。”</br> 婉煙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他，既然要做她的保鏢，就得貼身保護才行。</br> 果然，陸硯清聽了臉色一變，拳頭緊握，喉間溢出的聲音低沉沙啞：“以后我會保護好你。”</br> 婉煙沒說話，故作淡定地低頭繼續看劇本，唇角卻若有似無地彎了一下。</br> -</br> 接下來是汪野和婉煙的對手戲，導演清場后，陸硯清就站在角落里。</br> 監視器前，場務一句“action”后，婉煙和汪野就位，兩人站在一比一搭建還原的皇家宮廷內。</br> 婉煙穿著一身滾雪細紗的軟煙羅裙，發間戴著羊脂色的茉莉小簪，古風古韻，纖腰盈盈一握。</br> 開拍的這幕戲是馨月公主對身為太子的哥哥撒嬌，婉煙抓著汪野的衣角，巧笑嫣然間帶著女兒家的嬌俏，將馨月公主的天真爛漫發揮到極致，與她平日冷靜淡然的一面判若兩人。</br> 聞導眼神專注地盯著監視器，他也感受到婉煙不斷進步的演技。</br> 看著鏡頭下眉眼明艷生動的女孩，似乎有那么一瞬間，陸硯清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婉煙。</br> 那個時候，她也經常這樣笑。</br> 這場戲是馨月公主央求太子帶她去見男主的劇情，婉煙既要演出未出閣公主的嬌態，和汪野的互動中，又要表現出兩人的兄妹情深。</br> 這天身為男主的小將軍凱旋而歸，公主對著哥哥撒嬌：“哥哥，你就帶著月兒去吧，我就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好，絕對不給你添亂子。”</br> 太子無奈，“父皇說得那些話，難道你都忘了？”</br> 公主不樂意：“可齊正哥哥身為將士，為大酆朝立了赫赫戰功，難道我們也要刻意疏遠嗎？”</br> 太子：“......”</br> 導演：“卡！”</br> 汪野表現得像塊木頭，婉煙慢慢從戲里出來。</br> 因為是個長鏡頭，一大段對白需要用一個景，忘詞了就只能再來一遍。</br> 汪野一臉歉意無辜，看著十分自責，對導演開口：“聞導實在抱歉，我剛才忘詞了，要不重來一遍吧，這次我一定好好演。”</br> 導演擰眉，似要發作，見汪野態度誠懇，只好忍著脾氣，揮手重來。</br> 婉煙抿唇，沒什么意見。</br> 陸硯清就在不遠處看著，第一次這樣直面婉煙對著另一個男人撒嬌，即使是演戲，心里也不是滋味。</br> 當同一幕戲拍到第五遍的時候，婉煙說完臺詞，汪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無辜地跟她對視，一句話也沒說。</br> 顯然他再一次忘詞了。</br> 導演已經在暴走的邊緣，氣極敗壞地喊了聲“卡”。</br> 婉煙抬眸，看向汪野，就在導演轉身喝水順氣的時候，她看到他眼底意味不明的笑。</br> 婉煙眉心微擰，巴掌已經蠢蠢欲動，又想到白景寧的告誡，絕對絕對不能在片場打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這樣傳出去，對自己百利無一害。</br> 婉煙做了個深呼吸，扭頭對導演開口，態度溫和謙虛：“聞導，還需要再來一遍嗎？”</br> 重拍第五遍，一直都是汪野出錯，聞導本來擔心婉煙的演技，卻沒想到小姑娘任勞任怨，反倒是這個汪野，一點也不專業，演技一般野也就算了，居然連臺詞都記不住！</br> 聞導在圈內出了名的嚴苛，對于人物的選角，他都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當初選汪野就是覺得他的形象符合太子，卻沒想到這人頻頻失誤，一下午的時間全部耗在他身上。</br> 聞導安慰了婉煙一句，轉頭對汪野沒好氣道：“記臺詞是一個演員最基礎的工作，你既然連這都做不到，別怪我換人！”</br> 聞導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汪野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神色微斂，才覺得走向不對勁。</br> 汪野以為孟婉煙會大發雷霆，再次對他動手，那么他還擊也合情合理，卻沒想，這人女的居然脾氣轉變，反倒是他先惹火了導演。</br> 看著神情自若的婉煙，汪野冷哼一聲，繼而轉變態度，朝現場的工作人員和導演道歉，重拍最后一次，保證一條就過。</br> 陸硯清站在角落，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人身上，黝黑的眼底像凝結了一層冰霜。</br> 拍到第三幕戲時，是太子手把手教公主射箭，兩人免不了肢體接觸。</br> 道具搭建的射擊場上，婉煙拿著弓箭，汪野站在她身后。</br> 場務一聲“action”，周圍瞬間安靜下來。</br> 兩人入戲，對著臺詞，汪野勾著唇笑，溫熱的掌心覆上女孩微涼的手背，就在調整拉弓姿勢的空檔，汪野以兩人能聞的聲音低低地調侃：“你的手真軟。”</br> 汪野依舊是劇中好哥哥的神情，殊不知，這句話卻讓婉煙瞬間出戲，她臉色一變，迅速從汪野手中抽回手，剛才那副女兒家的嬌態蕩然無存，眉眼間一片陰沉的戾氣。</br> 監視器前的導演看得一臉懵逼，而后忍無可忍喊了聲：“咔！”</br> 鑒于婉煙今天上午的表現一直不錯，導演也不好發火，于是讓兩人先停下來休息，調整好狀態再繼續。</br> 婉煙冷著臉回來，小萱連忙遞給她一瓶水，剛才拍戲的全過程，她都看在眼里，那個汪野分明就是故意搗亂。</br> 小萱：“婉煙姐，那個汪野真是太過分了！”</br> 小萱回憶起上一次在片場，婉煙甩汪野的那一巴掌，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就該多抽他幾個大嘴巴子！</br> 婉煙面色陰沉地徑直去了洗手間，擠出洗手液，手心手背一遍一遍地沖洗，小萱在一旁跟著，感覺到她周身籠罩的低氣壓：“婉煙姐，你還好嗎？”</br> 要是換做平時，遇到汪野故意六次NG，婉煙一定會動手。</br> 婉煙垂眸，面無表情地在冷水下將手沖刷干凈，淡聲道：“武力解決不了問題。”</br> 見多了婉煙用武力解決問題，小萱忽然傻眼了。</br> 洗完手，婉煙抬眸看向身后，沒看到那人，她才問：“陸硯清呢？”</br> 小萱先是一愣，記起婉煙的叮囑，忙附和道：“陸大哥剛才還在這，可能也去洗手間了吧。”</br> 婉煙沒再多問。</br> 此時的男士衛生間內，汪野哼著不成調的歌，慢悠悠地從隔間里出來，面前忽然出現一道人影，還未等他看清，汪野眼前刮過一道冷風，便被人抓著衣領直接摜在了冷冰冰的墻上。</br> 緊跟著有什么東西扣在他腦袋上，黑壓壓的擋住他視線，汪野意識到是頂鴨舌帽，可兩只手卻被人緊緊地桎梏住，讓他動彈不得。</br> 汪野看不到眼前是誰，鼻間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可周身卻被一股森冷的寒意包裹。</br> “你他媽是誰啊？有本事放開老子！”</br> 面前的人沒說話，汪野心慌，破口大罵：“你要是敢動老子一根汗毛，我讓你——！”</br> 他話還沒說完，小腹猛地挨下一記重拳，對面的人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汪野被打得整個身體重重頂上墻壁，要不是身后有墻，他甚至懷疑自己會被人一拳打飛出去。</br> 后腦勺縫過針的傷口撕裂開，滲出血來。</br> 下腹的疼痛感瞬間遍布全身，汪野疼得彎腰，面前的人卻沒打算輕易放過他，緊跟著朝他小腹相同的位置又是兩拳。</br> 汪野全身都快痙攣，直到男人松開他的衣領，汪野頓時像灘爛泥一般，身體被人抽走了骨頭，跪趴在地上，鴨舌帽下的臉漲得通紅，滿是冷汗。</br> 小腹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汪野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陸硯清長腿彎曲，半蹲下來，視線與面前癱靠著墻壁的男人平齊。</br> 即使有鴨舌帽擋著，也掩飾不了汪野恐懼顫抖的身體。</br> 陸硯清眉眼沉沉地看著眼前被恐嚇住的人，挑起汪野的右手，漆黑的眼底翻滾著戾氣，聲音像是從冰窖中傳來。</br> “你再敢騷擾她，就不止現在這么簡單。”</br> 汪野的心一跳，男人的手不斷用力，似乎下一秒就可以輕而易舉擰斷他的手腕。</br> 汪野疼得叫出聲，陸硯清才松開他右手，不慌不忙地起身，離開。</br> 確定面前的男人已經離開，王野再次抬頭，憤然摘了扣在腦袋上的鴨舌帽摔在地上，周身的疼痛讓他指尖都在顫抖。</br> 剛才雖然沒有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但他猜得出，肯定跟孟婉煙身邊的那個保鏢有關系。</br> 婉煙正在片場低頭看劇本，面前忽然多出一瓶礦泉水，蓋子已經幫她擰開，拿著水瓶的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勻稱，她目光一頓，抬眸看著消失許久的男人。</br> “你剛才去哪了？”</br> 陸硯清：“去了趟洗手間。”</br> 婉煙接過他遞來的水，倒也沒多想，低低“哦”了聲。</br> 重新開拍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婉煙聽人說汪野出了點狀況，所以一直拖到很晚。</br> 婉煙揉了揉眉心，要是汪野再不配合，說不定她會拿道具扎下去。</br> 傍晚時分，失蹤許久的汪野才姍姍來遲，他的臉色慘白，眉眼間隱隱壓著一股怒氣。</br> 汪野的目光看向婉煙身后的男人，牙關緊咬，心有不甘地握緊了拳頭。</br> 陸硯清則戴著一副墨鏡，瘦削的薄唇微壓，氣場強大。</br> 就連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感覺到汪野身上散發著的低氣壓。</br> 婉煙壓根沒當回事，兩人慢慢入戲，場務再次喊了“action”。</br> 這一次的拍攝出奇的順利，讓婉煙沒想到的是，汪野這一次像變了個人似的，兩人親密接觸時，他也只是虛握著她的手，沒有碰她，先前的囂張態度蕩然無存。</br> 下午的戲順利結束，婉煙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br> 陸硯清自然而然地將外套披在她肩上，低低道：“我帶你去吃晚飯，要不要？”</br> 婉煙看他一眼，倒也沒拒絕。</br> -</br> 《長風渡》的拍攝地點在A市，也是陸硯清以前上軍校的地方。</br> 時隔這么多年過去，婉煙看著窗外匆匆而過的風景，似乎未曾變過。</br> 兩人到的那家小餐館，就在陸硯清的學校附近。</br> 下車后，婉煙目光微愣，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側目看向身旁的男人，輕聲問：“為什么帶我來這？”</br> 陸硯清垂眸，“你不是最喜歡吃這的糯米丸子嗎？”</br> 婉煙一時間無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br> 陸硯清條件反射似乎想要牽她，看到婉煙嚴嚴實實的裝扮，他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br> 接著，他聽到女孩輕描淡寫的聲音：“五年過去了，你怎么確定，我的喜好不會變？”</br> 陸硯清喉間一梗，沒再說話。</br> 到了餐館，這個點剛好人很多，一樓大都是學生模樣的人，老板娘帶著兩人去了樓上的包間。</br> 五年過去，這家店的老板一直沒變過，老板娘是個自來熟的人，看到陸硯清的第一眼便覺得熟悉，等到了包廂，婉煙摘下帽子和墨鏡后，老板娘眼睛一亮，笑呵呵道：“我就說怎么越看越熟悉，你們之前一定來過我店里吧？”</br> 陸硯清點頭。</br> 婉煙沒說話，以前她每次來A市找陸硯清的時候，他都會帶她來這里吃飯。</br> 老板娘繼續開口：“之前見你們的時候還是幾年前呢，現在應該結婚了吧？”</br> 婉煙：“......”</br> 陸硯清笑而不語，沒有解釋，倒讓那老板娘越發篤定。</br> 老板娘走后，婉煙覺得包廂里有些悶，于是去開窗戶，再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陸硯清正幫她擦拭餐具。</br> 直到菜上齊，婉煙看了心里五味雜陳，不知是不是陸硯清故意做給她看的，還是有些記憶跟習慣一直深埋在腦子里，已經成了習慣。</br> 婉煙吞咽著米飯，心口卻像是堵了塊沉甸甸的石頭，看到陸硯清往她碗里夾菜，婉煙眉眼間的情緒淡然：“你這是干什么？”</br> 陸硯清的動作一頓，“我以為你看出來了。”</br> 婉煙眼尾微揚：“什么？”</br> 陸硯清注視著她，眸光認真的過分：“我在追你。”</br> 婉煙：“......”</br> 一頓飯吃完，兩人卻沒說幾句話。</br> 這家餐館離婉煙住的酒店并不遠，回去的路上，兩人并肩前行，路上多的是飯后散步的情侶，還有帶著孩子的一家三口，兩人混跡在其中，竟多了分歲月靜好的意味。</br> 江邊也有人相擁親吻，婉煙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些羨慕。</br>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語氣很淡：“你消失的那五年，去了哪？”</br> 婉煙想，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問。</br> 江邊的晚風吹著，簌簌的響，格外寧靜舒適。</br> 陸硯清垂眸，認真道：“第一年我加入了特戰隊，第二年我接到特殊任務，當了一段時間的臥底。”</br> 婉煙抿唇，她或多或少猜到了。</br> 陸硯清的語速不急不緩，出生入死的那幾年他經歷了無數槍林彈雨，如今活著回來，對她重述一遍，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br> 他說：“后來案件偵破，我在療養院秘密休養了一年。”</br> 陸硯清一字一語說得認真，夜晚的涼風拂面，帶來絲絲涼意。</br> 說到最后，陸硯清看著她，眼窩深邃。</br> 婉煙憋著鼻尖的酸澀，有些艱難的開口：“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不公平。”</br> 陸硯清薄唇微動，竟無法反駁，心臟都快要裂開。</br> 婉煙明白，這句話，她或許等不到那個她想要的答案。</br> 陸硯清不知道，婉煙會不會原諒，五年前，在國家和她兩者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br> 每一次面對死亡的威脅，他和兄弟們都會提前寫好遺書，而他的每一封信上，只有一個名字，孟婉煙。</br> 兩人沉默無話，婉煙也越走越慢，直到陸硯清停下，長腿彎曲，半蹲在她面前。</br> 他說：“上來，我背你。”</br> 今天在片場的時間有些長，那雙拍戲的鞋子并不合腳，腳后跟磨出了水泡。</br> 她什么也沒說，但陸硯清卻知道。</br> 婉煙看著他，神色怔怔，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最想要什么。</br> 說她偏執也好，沒有志氣和尊嚴也好，她只想屈從于現實的溫暖。</br> 她抿唇，沉默地靠上他的背。</br> 陸硯清背著她起身，兩人誰也沒說話。</br> 街上不知是從哪家店里傳來的音樂，輕柔舒緩的歌里唱著：“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br> 背上的人一直很安靜，陸硯清以為她已經睡著。</br> 直到耳邊傳來女孩輕輕柔柔的聲音，她像在問他，又像在問自己。</br> “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