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整,番茄衛視跨年演唱會開始。</br> 放眼望去,現場一片燈海,斑斕奪目的光芒交織在一起,舞臺燈光耀眼絢爛,主持人一一亮相,現場尖叫聲一片。</br> 婉煙的節目排在后面,所以接下來兩個小時都比較閑。</br> 從演播廳出來,婉煙拎著裙擺去找等待室找陸硯清,卻沒有看到人。</br> 她眉心微蹙,拿出手機邊往外走邊去找他。</br> 婉煙找到那串熟悉的號碼剛要撥出去,陸硯清先一步打了進來。</br> 電話很快接起,婉煙沿著長廊往前走:“你在哪里啊,我都找不到你了。”</br> 女孩的聲音柔軟嬌俏,陸硯清垂眸,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壁,半邊身子隱匿在黑暗中。</br> 聽到對方報了個地址,婉煙狐疑地看了眼手機屏幕,這家伙跑的地方有點偏啊。</br> 婉煙走到走廊的盡頭,又通過安全通道,到了三樓,這里人很少,和四樓五樓鬧哄哄的場景不同,冷冷清清,空蕩蕩的道具室,大門是敞開的。</br> 婉煙慢慢往前走,手機還在保持通話中,“我到這了,還是沒看到你啊。”</br> 她正說著話,忽然角落里伸出一只手來,從她腰間穿過,微微用力一帶,婉煙后退,直接落入身后人的懷里。</br> 婉煙嚇得差點尖叫,臉都白了,身后的人俯身低低開口:“別叫,是我。”</br> 聽到男人熟悉低沉的聲音,婉煙卡在嗓子眼的心臟慢慢咽回去。</br> 她轉過身,被他抱在懷里,因為臉上有妝,所以只能輕輕貼著他的胸膛,但手卻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嚇死我了!”</br> 這家伙怎么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差點以為遇到變態!</br> 懷里的人顯然剛才被嚇得不輕,此時張牙舞爪地朝他揮著粉拳,像只炸了毛的小豹子。</br> 陸硯清的心臟驀地一軟,此時很想揉揉她的小腦袋,幫她順順毛,但又怕弄壞她精心裝扮的發型,于是他伸手,動作很輕地捏了捏女孩瑩白柔軟的耳垂。</br> 陸硯清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就是很想抱抱她,甚至想看她惱羞成怒狠狠打他一下。</br> 他該怎么做,才能配得上她的好。</br> 陸硯清的聲音難得溫和沒脾氣:“要不要打我一下出出氣?”</br> 婉煙抬眸,眨了眨眼,倒也沒客氣,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結果碰到男人硬邦邦的肌肉,根本擰不到。</br> 怎么來反正都是她吃虧。</br> 婉煙哼哼著收回手,“一點也不好玩。”</br> 陸硯清垂眸看著她,黝黑的眼底像深不可測的汪洋,里面藏著太多翻涌而出的情緒。</br> 他的喉結艱難的滾動,吞咽都難受。</br> 他說:“煙兒,你的新年愿望我聽到了。”</br> 婉煙微仰著腦袋看他,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男人的五官輪廓立體分明,眼窩深邃。</br> 婉煙看著眼前的這雙眼睛,忍不住出神,就快要溺斃在他的滿腔溫柔里。</br> 她知道他一定會看到,而且最后一句話,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br> 婉煙定定地注視著他,問:“那我的新年愿望能實現嗎?”</br> 陸硯清的眼眶慢慢紅了一瞬,下顎線緊繃。</br> 婉煙愣了一瞬,兩人在一起這么久,這卻是她第一次看到陸硯清露出這樣的神情。</br> 沒有剛強堅毅的外殼,只剩一片柔軟。</br> 似是不愿讓她看到這樣的自己,陸硯清低頭,埋首在她纖瘦的頸窩,挺拔俊逸的鼻尖若有似無地蹭過她脖頸的皮膚,清淺的鼻息噴灑。</br> 這一瞬間給了婉煙一種錯覺,陸硯清仿佛化身一只柔軟的大型貓科動物。</br> 她勾唇輕笑,像拍寵物一樣,安撫似的拍拍男人挺括溫熱的脊背,語氣不確定地開口:“哥哥,你該不會感動到流眼淚吧?”</br> 陸硯清:“......”</br> 婉煙眨了眨眼,她剛才絕對沒看錯!陸硯清真的紅眼睛了!</br> 靜了好半晌,久到婉煙都懷疑這人是不是腦袋擱她肩膀睡著了,直到男人貼著她的耳畔低語:“我會努力,實現你的新年愿望。”</br> 他一字一語說得清晰,語氣認真得不像話,婉煙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再皮了。</br> 她點點頭,但兩人現在相擁的姿勢有點不大方便,于是她像哄小孩似的,再一次拍拍他的背,聲音很輕,溫軟悅耳:“姓陸的,你可要說話算數啊。”</br> 婉煙覺得這句話威懾力不夠,又急急補充:“我最最最最討厭騙子了。”</br> “如果你食言,我就甩了你,換個男朋友!”</br> 就像他當年假死,她差點也跟著離開,如果不是送醫及時,或許現在她不會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里。</br> 在那段五年如一日的白夜里,關于陸硯清的記憶總是融匯成一條漫長的河流,有時暗流涌動,帶著狂風暴雨,她是漂泊在其中的孤帆,一個小小的浪花就可以將她整個傾覆。</br> 但有的時候,關于他的記憶更像是一條柔軟而遙遠的光河,不再觸及她,卻依然照耀著她。</br> 許久之后,兩人從道具室內出來,好在外面沒有人看到。</br> 婉煙走在前面,陸硯清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br> 兩人的距離很近,陸硯清聽到身前的女孩自言自語般開口:“這么好的機會,居然沒有吻我。”</br> 陸硯清:“......”</br> 他只是考慮到她的臉上有妝,而且待會還要上臺,所以一直忍著,沒想到小姑娘居然耿耿于懷了。</br> 他的想法或許比她更強烈,只是自制力比她好一點。</br> 兩人快到四樓,陸硯清忽然輕輕扣住她手腕,在她耳邊快速說了句:“等你的節目結束,想怎么親都聽你的。”</br> 婉煙沒說話,只顧往前走。</br> 看著女孩泛紅的耳朵尖,陸硯清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br> -</br> 接下來輪到婉煙和顧雨辰登臺,兩人在后臺合了幾遍,效果還不錯。</br> 婉煙做了幾個深呼吸后,隨即有工作人員匆忙跑過來,讓他們去舞臺做準備。</br> 陸硯清則在后臺等她回來。</br> 他的確什么也做不了,如今能做的,就是護她周全,努力實現小姑娘的新年愿望。</br> 這首情歌的表演,前半部分由顧雨辰來唱,婉煙則吊著威亞,坐在鮮花點綴的秋千上,隨著旋律慢慢降落在舞臺。</br> 一切準備就緒,現場的燈光瞬間暗下來,全場觀眾也心有靈犀地安靜下來,只有手中的燈牌在黑暗中閃閃發亮。</br> 熟悉的前奏響起,一道溫和清爽的男聲慢慢出現,緊跟著舞臺的一束聚光燈打在男人身上,看到那抹熟悉高挑的身影,觀眾席靜了一瞬,接著有觀眾克制著尖叫,激動地喊著顧雨辰的名字。</br> 這是一首溫柔纏綿,旋律舒緩的文藝小情歌,當干凈清甜的女聲出現時,先前為顧雨辰尖叫的粉絲慢慢安靜下來。</br> 當時《南蘿》火的時候,主題曲也跟著火了一把,在場的人幾乎都聽過原曲,聽這聲音還以為原唱來了。</br> 大家都看過節目單,所以知道這首歌是由孟婉煙和顧雨辰合唱,但女孩的聲音一出現,他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br> 這他媽是孟婉煙的聲音?</br> 孟婉煙唱歌是這樣的?</br>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第二束聚光燈打在孟婉煙身上。</br> 女孩一襲藍色漸變星空裙,烏黑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側,那張精致如玉雕的臉清絕美艷,唇邊的笑意清純又嫵媚,讓人不禁看晃了神。</br> 等到婉煙落地,偌大的舞臺忽然亮起來,光芒四射,地面的燈光不斷切換成煙花的造型,顧雨辰和婉煙也朝著對方的位置走過去。</br> 看到婉煙的一瞬,臺下的觀眾頓時坐不住了。</br> “我靠!真的是孟婉煙!這張臉太絕了!我今天終于get到她的顏了!神仙妹妹嗚嗚嗚!”</br> “今天應該是她第一次登臺唱歌吧,居然挺好聽的,剛才她還沒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原唱來了呢,這唱功挺厲害啊。”</br> “這應該不是假唱吧?說認真的,她要是演技有她唱功這么好,估計早火了,也不至于頂著花瓶的名號這么久。”</br> “啊啊啊我女兒終于出息了!這回可太給我爭氣了!顏值那么高,歌還唱得那么好!”</br> “我老公也好帥嗚嗚嗚!我的耳朵要懷孕了!好想給他生猴子!”</br> “你清醒點,人家的cp可是孟婉煙,果然顏值高的人站一塊,怎么看都覺得般配。”</br> 等待室內,陸硯清看著臺上的女孩,盡管周圍喧鬧聲一片,他眼里仿佛只有她一個人。</br> 一首歌結束,婉煙和顧雨辰從升降梯下來。</br> 顧雨辰溫和地笑道:“你剛才唱得很好。”</br> 婉煙:“謝謝,你也是。”</br> 剛上臺的時候,她很緊張,到高音部分的時候差點唱不上去,好在沒有出很明顯的錯誤,總算有驚無險地過去了。</br> 告別了顧雨辰,婉煙接下來沒什么安排,打算和陸硯清一塊回家跨年,但不知怎么搞的,兩人在空無一人的后臺,說著說著就吻起來了。</br> 這個強烈纏膩的吻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她眨了眨有些潮濕的眼,喊他的名字:“陸硯清...”</br> 婉煙略抬頭,被某人輕輕捏住了下巴。</br> “你不是說不吃醋的嘛,現在醋味好重哦~”</br> 陸硯清克制著呼吸,溫柔繾綣地吻過她的唇瓣,聲音沙啞低沉:“回家再唱一遍,只給我一個人。”</br> 他似乎忍了太久,愈吻愈深,有些東西越是想要得到更多,越多無法滿足。</br> 婉煙笑瞇瞇地承受著他強勢粗野的吻,好像著了魔,輕輕道:“剛才唱情歌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