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孟其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再次回國，已經是兩個月之后。</br> 飛機落地那一刻,孟其琛接到祝文軒的電話。</br> 電話那頭的聲音嘈雜喧鬧，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孟其琛眉心微蹙,不知道祝文軒這次又是在哪鬼混。</br> “哥,今晚有場局你一定要來！”</br> 祝文軒頓了頓,一副高深莫測的口吻提前預告：“今晚有大事發生。”</br> 孟其琛輕嗤,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去。”</br> 祝文軒急了，又接著勸：“哥，今晚付小二有喜事宣布。”</br> “他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所以讓我跟你說一聲，你既然回國了，哪有不來的道理。”</br> 孟其琛抿唇,心里隱隱有種預感,如果是付啟明的事，不用猜都知道,很大可能跟黎楚蔓有關系。</br> 孟其琛沒給他具體答復,直接掛了電話。</br> 祝文軒看了眼已經黑掉的屏幕,氣定神閑地收了手機,心里篤定老大今晚一定會來。</br> -</br> 付啟明在A大的任教時間結束,今天剛好是黎楚蔓的生日,他想拋開老師的身份，在今晚對黎楚蔓告白。</br> 告白地點就是付家經營的一家連鎖咖啡廳，周圍的裝飾裝點得格外精致，根據付啟明的要求，工作人員在粉色的氣球里裝滿了花瓣，現場宛如一片花海。</br> 據說付家的二公子為了追求真愛，執意退婚，跟家里人鬧得不可開交。</br> 所有人都很想一睹這女孩的真容，畢竟能讓付家少爺放下身份主動追的，一定不簡單，所以大家十分期待這場浪漫又深情的驚喜告白。</br> 付啟明今天特意穿了件白襯衫，規整的淺灰色領帶，此時已經緊張到手心都在冒汗。</br> “軒哥，你看我穿這樣怎么樣？還有沒有問題？”</br> 祝文軒看著他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男子眉眼儒雅俊秀，鄭重其事的神情，肉眼可見地緊張。</br> 祝文軒忍不住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給他加油打氣：“簡直酷斃了！今晚的告白肯定馬到成功。”</br> 付家的小少爺從小到大什么場面沒見過？但為了這場告白，付啟明從昨晚開始，就緊張到睡不著覺，一直在擔心會不會被黎楚蔓拒絕。</br> 他第一次遇到一個這么喜歡的女孩子，所以拼盡全力，只想把她娶回家。</br> 付啟明低頭看了眼手表，離黎楚蔓和他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他看著周圍早就到場來幫他撐場子的朋友，一顆心七上八下。</br> 付啟明不太確定地開口：“軒哥，蔓蔓要是拒絕我怎么辦？”</br> 祝文軒挑眉，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開口：“你跟這姑娘也認識一段時間了，你對她怎么樣，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反正早晚要捅破這層窗戶紙，還不如趕緊把事兒辦了。”</br> 付啟明若有所思地點頭，暗暗做著深呼吸。</br> 孟其琛到這時，祝文軒一看頓時樂了，徑直朝人走過去，笑得意味深長：“哥，我真以為你今晚不過來了。”</br> “怎么突然又想通了？”</br> 孟其琛面無表情地將祝文軒推開，微微扯了扯唇角，笑意涼涼地開口：“我倒想看看，付啟明能有什么喜事。”</br> 祝文軒知道孟其琛最近這幾個月都在國外，對于付小二的事還不了解，本想跟哥們提前預告一下今晚這場盛大又浪漫的告白，又擔心說了以后，孟其琛直接走人。</br> 祝文軒最后什么也沒透露，反正這事總是要面對的。</br> -</br> 黎楚蔓根據付啟明發來的見面地點，乘著出租車直接到了梧桐咖啡廳門口。</br> 門外看著冷冷清清，似乎沒什么人進去。</br> 黎楚蔓給付啟明發短信，告訴他她已經到了。</br> 黎楚蔓推開咖啡廳的門時，才發現周圍一片寂靜，一個客人都沒有，就連收銀臺都沒有員工，放眼望去，整間咖啡廳都被鮮艷的花束所包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br> 像是被人精心布置過一番，看上去應該在搞什么活動。</br> 黎楚蔓疑惑地皺了皺眉心，一邊找到付啟明的號碼撥過去，一邊沿著被粉色海洋球覆蓋的樓梯慢慢往上走，走到二樓愈發覺得不對勁。</br> 嘟了兩聲后，電話接通，傳來付啟明溫朗悅耳的聲音。</br> “蔓蔓，回頭。”</br> 黎楚蔓本來打算問他現在在哪，聽到這句話，她反應慢半拍地轉身，當看到眼前的一幕，她整個人愣在原地。</br> 只見剛才走過的那條路不知何時已經全部亮起來，精致渺小卻耀眼的星星燈匯聚在一起，像一條小小的銀河，曼延到她腳底。</br> 那些光芒不斷向四處延伸，星星點點的光影慢慢匯集在那道墻壁上，形成閃亮奪目的六個字。</br> “蔓蔓，生日快樂。”</br> 除了爸爸和弟弟，幾乎沒有人知道今天是她生日。</br> 黎楚蔓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慢慢握緊了手機，一顆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就連呼吸也停了一瞬。</br> 靜了兩秒，她問：“....你在哪？”</br>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緊跟著耳邊傳來一道吉他的聲音，清晰又縹緲。</br> 黎楚蔓并不知道不遠處的那扇幕布是可以拉開的，聽到聲音，她抬眸看過去。</br> 搭建的舞臺上，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正抱著吉他，撥弄著琴弦，溫柔地注視著她。</br> 看到付啟明的一瞬間，黎楚蔓的大腦卡殼了好幾秒，一片空白。</br> 臺上的男人邊彈邊唱著情歌，歌詞簡單又直白。</br> “我的眼神已經很明了</br> 盡管縹緲，還是落在你身上</br> 有時候感覺很微妙，傻乎乎地等你回應微笑</br> 我愿意只為你，哪怕最后只剩我自己</br> ......”</br> 黎楚蔓靜靜地聽，慢慢紅了臉。</br> 這一次，即使付啟明沒有明說，黎楚蔓也知道他今天約她來這的目的了。</br> 就在付啟明開始彈吉他的時候，先前工作人員準備好的粉色氣球和花瓣雨也在這時派上了用場。</br> 現場溫馨又浪漫。</br> 這樣的場景，黎楚蔓意想不到，因為她只在別人的告白里見過。</br> 一首情歌唱完，付啟明放下手中的吉他，走到女孩面前，接下來這句話他在心底演練了無數遍，這一刻終于可以對她說出口。</br> “蔓蔓，可以做我女朋友嗎？”</br> 還未等黎楚蔓回過神，此時躲在角落的眾多好友全都接二連三地站出來，一行人將他們圍住，眼底滿是善意的笑，起哄說著：“答應他，答應他。”</br> 這是付啟明第一次如此大張旗鼓，勞師動眾的追一個女孩，對于黎楚蔓，他一直小心翼翼，心知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所以付啟明用盡自己的耐心和溫柔，換來今天的告白。</br> 他所有的希望，喜悅，勇氣都來自于面前的女孩，等待她回應的每一分每一秒，付啟明緊張到手腳無處安放，只能聽到自己胸腔內如雷的心跳聲。</br> 熱鬧的人群中，唯獨孟其琛與這浪漫溫馨的一幕格格不入。</br> 現在他知道了，祝文軒是故意的。</br> 浪漫的花海之中，女孩微微仰著腦袋，巴掌大的小臉瑩白細膩，此時彎起唇角笑，臉頰露出兩個清淺的小梨渦，眼睛也跟著一彎，明媚如皎月。</br> 孟其琛冷著臉注視著不遠處的一男一女，瘦削的薄唇緊抿成一條僵直的線，喉嚨里像是吞了針一般難受。</br> 生平第一次，心底被一種類似于慌亂的情緒密閉包裹。</br> 他看著他們的距離慢慢拉近，兩人說著什么，像是演偶像劇一般，如愿相擁。</br> 聽著周圍愈發高漲的起哄聲，孟其琛唇角收緊，似乎想說什么，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br> 這是一場屬于付啟明勝利的狂歡。</br> 孟其琛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br> 明明早該料到，明明不該來，卻還是來了。</br> 孟其琛全程一言不發，祝文軒知道老大心里不好受，但這回付小二是真的追到了黎楚蔓，那姑娘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點頭答應，這下就算不想死心，也得死心了。</br> 此時最高興的莫過于付啟明，剛才黎楚蔓答應跟他交往的那一刻，他本來想去吻她，但顧及周圍人太多，女孩會害羞，所以只輕輕地抱了她一下。</br> 這場盛大又浪漫的現場告白，有人拍了視頻發到朋友圈，于是第一時間，這個圈子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付小二勇敢追愛成功了，而且女朋友比前未婚妻高婷婷漂亮得不止一星半點。</br> 付啟明為黎楚蔓準備了一個超大的生日蛋糕，溫暖搖曳的燭光里，女孩眉眼間笑意清淺內斂，安安靜靜對著蛋糕，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認真許愿。</br> 孟其琛就坐在她對面，半邊身子隱匿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冷峻的面龐情緒捉摸不定。</br> 他眉骨輕抬，那雙漆黑幽深的眼望著她，目光不露痕跡地描摹過女孩精致清麗的眉眼。</br> 吹滅蠟燭，黎楚蔓睜開眼的一瞬，無意中與對面的男人視線相撞。</br> 毫無預兆，她甚至不知道他也在這里。</br> 孟其琛就那樣看著她，目光直白又坦然，不避不躲，卻又肆無忌憚。</br> 黎楚蔓微怔，心底劃過抹異樣，隨即移開視線。</br> 就在大家起哄付啟明幫女朋友切蛋糕的時候，包廂的門忽然被人一下子推開。</br> 看到進來的女孩，原本鬧哄哄的包廂靜了一瞬。</br> 高婷婷踩著細長的高跟鞋走進來，性感火辣的超短裙，臉上的笑意明媚又張揚，微揚著下巴，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語調懶洋洋地開口：“喲，原來大家都在這啊。”</br> 看來唯獨沒有邀請她來。</br> 看到高婷婷出現在這，付啟明嘴角的笑意僵住，臉色微變。</br> 在場的人深知高婷婷跟付啟明的糾葛，此時看向高婷婷，第一直覺擔心這妹子怕是來砸場子的，隱隱有種風雨欲來的架勢。</br> 高婷婷的神情頓了頓，目光最后停在付啟明和他身邊的女孩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