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其琛帶著黎楚蔓回了自己的住處,將懷里的女孩抱去了臥室。</br> 這里從來沒有異性來過,所以也沒有女士的換洗衣物,孟其琛索性找了件自己沒有穿過的黑色襯衫。</br> 幫女孩換衣服的時候,孟其琛才覺得比想象中的艱難。</br> 黎楚蔓的皮膚很白,細長的胳膊嬌軟如玉,一截纖腰比他想象中的更細,就連瑩白小巧的腳丫都很可愛,只需單掌一握。</br> 換上那件黑色襯衫,孟其琛的目光劃過女孩修長勻稱的腿,呼吸停了兩秒,心底忽然躥出抹異樣,他強迫自己轉移視線,拿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女孩身上。</br> 家庭醫生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孟其琛叫人進去,看著醫生為黎楚蔓量體溫,做檢查,最后用了針劑。</br> 所有的檢查和治療結束,孟其琛才問醫生,“她怎么樣?”</br> 醫生:“迷幻劑的純度不高,但里面有一部分刺激性藥物,只需要休息一晚就好了。”</br> 聞言,孟其琛點頭,現在才明白剛才在車上黎楚蔓的反常。</br> 一般的迷幻劑只會讓人意識混亂,但如果加了藥,就有催/情的作用。</br> 醫生離開,孟其琛又拿來一塊熱毛巾,擦了擦女孩的臉,又順便幫她擦了手。</br> 一番折騰后,床上的人只是微微動了動,以一種蜷縮的姿勢睡在被窩里,巴掌大的小臉貼著枕頭,睡顏恬靜,呼吸均勻輕緩。</br> 孟其琛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br> 暖黃的壁燈散發出淺淺的一道光暈,落在女孩卷而密的眼睫,鋪下一道暗影,描摹出精致清麗的五官輪廓。</br> 孟其琛半蹲在床邊,安靜地注視著熟睡中的女孩,半晌都不舍得移開,他忍不住伸手,溫涼的指腹輕輕碰了碰女孩微蹙的眉心。</br> 她或許有心事,連熟睡也皺著眉頭。</br> 孟其琛輕輕揉了揉黎楚蔓的眉心,漆黑幽深的眼底笑意清淺,還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br> 他從未想過,兩人會有像現在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刻。</br> 如果時間可以靜止,孟其琛希望永遠停留在這一刻。</br> 短暫又美好,像是偷來的時光。</br> 這一夜,孟其琛就守在黎楚蔓身邊,也不知何時睡過去的。</br> -</br> 第二天一早,黎楚蔓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只覺得頭痛欲裂。</br> 房間里一片昏暗,層層厚重的深灰色窗簾將窗戶擋得嚴嚴實實,墻壁上只有一盞暖黃的壁燈,暈出淺淡的光芒。</br> 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黎楚蔓恍惚了幾秒,一時半會分辨不出時間,以及所處的位置。</br> 她看了眼身上蓋著的被子,隨即四肢僵硬,此時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力,將她攬進懷里,后背貼上一道暖烘烘的身體。</br> 感覺到后頸傳來的溫熱鼻息,黎楚蔓一個激靈,尖叫著從床上彈坐起來。</br> 孟其琛一向睡眠淺,早在身旁的女孩窸窸窣窣有動靜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只是沒想到這姑娘反應這么激烈。</br> 看到身邊睡著的男人,黎楚蔓臉色慘白,身上穿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黑色的男士襯衫。</br> 黎楚蔓掀開被子,驚恐地退到床邊,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圓圓的,盯著孟其琛,眼眶也慢慢紅了一瞬,氤氳出水霧。</br> 孟其琛擔心她一夜,并沒有休息好,此時腦子混沌,也沒有細想,低低道:“要不要再睡會?”</br> 他向她伸出手,想拉她回來,黎楚蔓瞳孔皺縮,像只受傷的小動物,眼底滿是絕望,神情恐懼地后退。</br> 看著她就快碰到身后那盞臺燈,孟其琛眼睛睜大,心中一凜,“小心!”</br>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脆響,黎楚蔓和臺燈一塊墜地,碎玻璃渣四濺。</br> 摔下來的那一刻,黎楚蔓下意識掌心撐著地面,結果玻璃渣嵌進肉里,她壓抑不住吃痛地嗚咽一聲,眼里的淚水奪眶而出。</br> 孟其琛沖過去,迅速將人抱起來放在床上,懷里的女孩拼命掙脫他的手臂,攥緊拳頭,用盡全力打在他的胸膛,臂膀。</br> “你放開我!放手!放手!”</br> 孟其琛驚魂未定,顧及黎楚蔓手上流血的傷口,他只好緊緊摟住她的腰,攥住女孩的手腕,掌間一分分用力。</br> “你冷靜!我們什么都沒做!”</br> 不知是他太用力,還是傷口的作用,黎楚蔓只覺得痛,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直掉,一顆一顆打濕在他青筋繃起的手背。</br> 聽到孟其琛那句:“我們什么都沒做”,黎楚蔓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骨頭,癱坐在床上,胸膛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br> 她半伏在他身上,一句話也不說,肩膀卻在輕輕的抽/動。</br> 孟其琛懸在嗓子眼的心臟終于回歸原位,他想撫開她遮住臉頰的長發,卻在伸出手時,被黎楚蔓拒絕。</br> 平復好情緒,她從他懷里退出來,偏過頭,不肯看他一眼。</br> “......為什么我會在你的床上,而且,還穿著你的衣服?”</br> 黎楚蔓咽了咽干澀刺痛的喉嚨,因為剛才的撕扯,她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br> 孟其琛擰眉,看向她鮮血直流的傷口,眸色沉沉,低聲解釋:“昨晚你被高婷婷下/藥,我就帶你來這了。”</br> 他頓了頓,沒有隱瞞:“你的衣服的確是我換的。”</br> 語落,面前的女孩突然抬頭,臉上滿是淚痕。</br> 看著黎楚蔓厭惡受傷的情緒,孟其琛心中一刺,情緒也莫名陰郁起來。</br>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傷口,放低了姿態,低聲解釋:“但我保證,我們什么都沒做。”</br> 她抬眸,水霧蒙蒙的眼安靜地凝視著他,似乎在分辨他話語的真實性。</br> 孟其琛沒功夫再向她解釋,他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他起身下床,離開臥室,沒過多久又回來,手里拎了一個醫藥箱。</br> 孟其琛將醫藥箱放在床邊,找到紗布和消毒水,目光看向黎楚蔓手上的傷。</br> “你還在流血。”</br> 他一開口,黎楚蔓這才注意到自己還在往外滲血的掌心,剛才大腦一片混沌,理智分崩離析,現在才感覺到痛。</br> 孟其琛用棉簽沾了消毒水,“把手伸過來。”</br> 黎楚蔓手指微微蜷縮,聲音低低的:“我自己可以。”</br> 孟其琛沒聽,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扣住她的手腕,棉簽輕輕按上去,“疼就告訴我。”m.</br> 消毒水滲進皮肉里,像被無數只螞蟻咬似的,黎楚蔓緊緊咬著唇瓣,還是沒忍住,疼得輕哼了聲。</br> 孟其琛唇角收緊,動作停了停,深怕又弄疼她。</br> 女孩的手比他的小很多,瑩白又纖細,他輕輕握著,軟綿綿的,都不敢太用力。</br> 孟其琛仔仔細細地幫她消毒,上藥,又用紗布一道又一道把傷口包扎起來。</br> 黎楚蔓吸了吸鼻子,說話帶點鼻音。</br> “你好了沒啊。”</br> 她只不過手掌劃破了一道口子,被他包扎得卻像骨折了一樣,看著很嚴重。</br> 孟其琛抿唇,慢慢松開手。</br> 黎楚蔓看著他,靜止了好幾秒,“我的衣服在哪?”</br> 孟其琛起身去拿,黎楚蔓接過衣服,徑直去了衛生間,等到出來時,孟其琛已經將地上的玻璃渣都清理干凈了。</br> 黎楚蔓走過去,還是難以接受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一切。</br> 高婷婷為了付啟明綁架她,還對她下藥,一覺醒來,她又躺在孟其琛的床上。</br> 事情的發展完全跟她背道而馳,黎楚蔓不知道付啟明知道這一切會怎樣,但她跟孟其琛絕對不能再這樣糾纏。</br> 黎楚蔓穿好衣服,低聲道:“昨晚的事謝謝你。”</br> 如果不是孟其琛出現,黎楚蔓不知道自己會經歷些什么,昨晚高婷婷喪心病狂的一面似乎猶在眼前。</br> 孟其琛同樣拿過西服外套,“我送你回學校。”</br> 黎楚蔓后退一步,搖頭拒絕:“孟先生,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了。”</br> 黎楚蔓不是傻子,她現在是付啟明的女朋友,但每次孟其琛看她的眼神,直白危險又滿含掠奪性,還有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br> 她雖然不知道昨晚孟其琛為什么會那么及時地趕到,但理智告訴她,她跟孟其琛不能再繼續糾纏。</br> 黎楚蔓說完,也不等面前的男人回答,徑直走過去開門。</br> 望著她一步步走向玄關處,孟其琛僵在原地兩秒,而后跟上去,先她一步把打開的門重重合上。</br> 男人按在門上的手臂微微用力,頎長挺拔的身形將她籠罩在陰影里,此時微垂著頭,那雙沉黑如墨的眼睛緊鎖著她,目光冷寂陰沉:“如果我不答應呢?”</br> 黎楚蔓看清那眼中那抹狠厲,腦中頓時警鈴大作。</br> “你憑什么不答應?你別忘了,我是付啟明的女朋友!”</br> 黎楚蔓原以為自己提到付啟明的名字,他就會放她走,畢竟他們是兄弟,然而在她說出付啟明的名字時,卻觸到了孟其琛最敏感的那根神經。</br> 面前的男人突得上前,把她壓在門上,就在她準備呼救時,孟其琛低頭,直接封住她微微張開的唇瓣。</br> 黎楚蔓的雙腿被他緊緊壓著,孟其琛單手箍著她的手腕推至頭頂上方,將她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姿勢抵在門上,任憑身/下的人如何扭動脖子躲避,孟其琛絲毫不給她逃離的機會,含住她的唇瓣,只一味地進攻,毫無技巧可言。</br> 所有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閉的大網將他包裹,這一刻的孟其琛沒有理智可言。</br> 女孩嗚咽地反抗,瘋狂地掙扎,換來的是他愈發深入肆虐的吻。</br> 這是他一直肖想,卻藏在陰暗角落見不得光的心思,也是最執迷不悟的念想。</br> 唇齒間都是屬于她的氣息,孟其琛如同著了魔一般,如何索取都不夠。</br> 黎楚蔓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胸腔內僅存的氧氣都快消耗殆盡,瀕臨窒息。</br> 她手握成拳,用力打在他堅實的胸膛,抓他的脖子,抓他的臉,身體的每一次動作,都會被他反壓回來。</br> 黎楚蔓恨極,陌生的羞恥感和恐懼讓她整個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感受到他不斷深入的舌尖,她再次咬上去,兩唇相接處血腥味也隨之蔓延開來。</br> 直到唇角滑過抹溫熱咸濕的液體,孟其琛才如驚醒一般,停下來。</br> 那是女孩的眼淚。</br> 手腕禁錮解開的那一刻,黎楚蔓重獲自由,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揮向孟其琛的臉。</br> 用盡全部力氣,她看到男人的唇上冒出血絲,不知是剛才被她咬的,還是這一巴掌打出來的。</br> “孟其琛你這個混蛋!無恥!”</br> 黎楚蔓氣得渾身都在顫抖,此時嘴唇又紅又腫,每一個字音滿滿都是憤怒與怨恨。</br> 孟其琛垂眸注視著她,被她打一巴掌也不氣不惱,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情緒,若無其事地用拇指抹掉唇瓣上的血跡。</br> 他的確夠混蛋,夠無恥。</br> 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動了兄弟的女人。</br> 孟其琛扯著嘴角,黑眸睨著她紅腫的唇瓣,沉寂的眼底笑意涼薄。</br> 他說:“跟付啟明分手,跟著我。”</br> 這一句話說出口,孟其琛已經全然沒有理智可言。</br> 黎楚蔓被他輕挑無賴般的話擊中,一種無法名狀的悲怮和屈辱感充盈在胸腔內里,橫沖直撞,無法宣泄。</br> 黎楚蔓揚起巴掌又要打,這一次卻被孟其琛輕而易舉地握住了手腕,他神色平靜,眼里無波無瀾,認真地注視著她,“小心傷口裂開。”</br> 這一刻,黎楚蔓才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孟其琛。</br> 面前的男人可以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無恥又自以為深情的話。</br> 黎楚蔓全身的每一條神經都繃緊,她用力推開面前的門,只想盡快遠離這個地方,離孟其琛遠遠的。</br> 在這里多待一秒鐘,她都覺得無比惡心!</br> 這一次孟其琛并沒有攔著,而是心甘情愿讓她逃走。</br> 但他心里卻很清楚,從昨天晚上他趕去會所救下她的那一刻開始,這段關系就已經不單純了。</br> 他給過付啟明機會,但很顯然,付啟明做不到。</br> 孟其琛沉默地靠著墻壁,半邊身子隱匿在光影之中。</br> 他在等一個時機。</br> 到時候,黎楚蔓一定會心甘情愿跟著他,無論以何種方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