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客房，李沐清看著手機發呆，終究沒有打出質詢的電話。</br> 她知道現在的江海，應該是凌晨三點。</br>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凌鋒，這個男人的成功不是沒有理由的，嚴謹、自律，使他比尋常男人更值得信賴。</br> 她自我安慰道：他的狂熱，只是因為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并且比尋常男人更強健，而且他愛我。</br> 至于那么多花樣……</br> 李沐清突然臉一紅，用被子蒙住了頭，打開手機，翻看兩人約會時的照片……</br> 凌鋒冥想了一整晚，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br> 他的頭腦依舊昏沉，看了一眼熟睡的海語徽，起身走進廚房。</br> 等海語徽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屋內只剩下她一人。</br> 客廳茶幾上留下一張紙條：</br> “語徽，廚房預備了小米粥。”</br> 海語徽笑著點了點頭，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每天被自己所愛的男人，呵護著醒來。</br> 為了避免尷尬，凌鋒很早就離開了碧海花園，前往公司上班。</br> 這段時間的工作重點，在于生產轉型。</br> 致遠的主攻產品是高性能膜材料，著力于聚酯膜（pet）、氟聚合物膜、聚酰亞胺（pi）膜。</br> 雖然這些領域前景廣闊，但技術壁壘高，尤其是在高端產品領域，國內嚴重依賴進口，只有李氏化學憑借雄厚的技術積淀，拿到了部分話語權。</br> 與之相反，在特種功能聚酯膜領域，格沃科技有充裕的專利儲備。</br> 首期項目，定位于高端光學聚酯基膜，實現年產能十億平方米的生產能力，預計年銷售收入45億元。</br> 落實到生產工藝端，凌鋒希望引進oca光學膠用高端保護聚酯基膜的制備工藝，而部分工藝專利，則被李氏化學持有。</br> 這也是凌鋒不得不與李氏化學談判的客觀原因。</br> 企業之間相互設置專利壁壘，相愛相殺，遠比個人間的情感更加復雜，也更加無奈。</br> 與李氏化學的談判，已經進行到第二輪，雙方就核心專利的相互授權，存在很大分歧。</br> 李氏化學始終不愿授權核心工藝專利，談判一度陷入僵局。</br> 而比專利談判更重要的事情，凌鋒急于查清父親綁架案的真相。</br> 指使吳天雄索要研發資料的幕后黑手，才是本案的元兇首惡，即使凌鋒有懷疑對象，但一切死無對證。</br> 權衡片刻，凌鋒再次聯系吳婉如，希望從吳家找到突破口。</br> 電話接通后，吳婉如心生戒備，冷笑道：</br> “這才過了一天而已，凌總最近挺殷勤的，不會是看上我了吧。”</br> 凌鋒笑道：</br> “吳小姐年輕漂亮，身材又好，多見幾次面，也能愉悅身心。”</br> “凌總有話直說，用不著客套，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br> 對于這件事情，凌鋒極為慎重，試探道：</br> “吳家也是致遠集團的大股東，這次的增資提案，得到吳小姐的諒解支持，我想親自道謝。下午能否賞臉？見面詳談。”</br> 電話中傳來吳婉如的嗤笑聲，過了好一會兒，調侃道：</br> “你還是我認識的凌鋒嗎？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話，可不是這種語氣。”</br> 她突然試探道：</br> “你有事求我？”</br> 凌鋒猶豫了一下，笑道：</br> “吳總真是心思玲瓏。有幾個小問題，想向你當面請教。”</br> “請教免談，我對傳道解惑，不感興趣。這個年代，情報只用來售賣或者交換。”</br> “吳總真是快人快語，我想當面和你做個交易。”</br> 吳婉如沉默片刻，冷聲道：</br> “等我通知。”</br>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br> 凌鋒放下手機，接著處理工作。</br> 徐麗娜離職后，致遠的銷售團隊隨即進行人員優化，組成新的銷售服務團隊，協助經銷商開展工作。</br> 直至中午時分，凌鋒突然接到海語徽的電話。</br> 她已經來到了致遠集團總部大樓。</br> 對于海語徽的第一次來訪，凌鋒難以回絕。</br> 等她進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份餐盒，這是特意為凌鋒準備的。</br> “我們倆認識這么久，你從未嘗過我的手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海語徽打開餐盒，放在茶幾上。</br> 凌鋒看著豐盛的食物，心中萬分苦惱，輕聲提醒道：</br> “語徽，我有未婚妻。你這樣做，并不合適，況且，我們在島上已經說好了。”</br> 海語徽眼神躲閃，解釋道：</br> “第一，你和李沐清沒有正式結婚；第二，你想多了，我只是報答你昨晚的照顧；第三，我后悔了。”</br> 凌鋒緩緩坐下，不再說話，低頭吃飯。</br> 海語徽坐在他的對面，靜靜地看著。</br> 兩個人默不作聲，直到凌鋒結束用餐，海語徽方才問道：</br> “口味如何，好吃嗎？”</br> 凌鋒指了指空著的餐盒，笑道：</br> “你是讓我把餐盒一起啃了，才能證明你的手藝嗎？”</br> 海語徽噗嗤笑道：</br> “你真逗。”</br> 說完，她起身收拾餐盒、桌面。</br> 凌鋒看著女人忙碌的身影，低聲勸道：</br> “語徽，你真的沒必要這么做，我吃干抹凈，同樣不會承認這段感情，我和多數男人，沒有什么不同。”</br> 海語徽看著凌鋒，眼神中透著倔強，鄭重道：</br> “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我同樣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你和李沐清沒有正式結婚。”</br> 凌鋒困惑道：</br> “我一直很敬重你是一個獨立的女性，不屑于世俗的目光，瀟灑豁達、自信從容，為什么突然變了？”</br> 海語徽反問道：</br> “你知道陳晉高和歐陽怡的故事嗎？”</br> 凌鋒突然想起來，陳晉高昨天找過海語徽，疑惑道：</br> “他和你說什么了？”</br> 海語徽沒有直接回答，走向窗戶，看著晌午的陽光，笑道：</br> “他是一位很有個性的男人。我問他為什么投資薄荷島？他反過來問我，為什么給海島取這個名字？”</br> 凌鋒搖了搖頭，靠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br> 海語徽接著說道：</br> “關于海島項目的由來，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是關于我和你的，他很感動，給了我一些忠告。”</br> 凌鋒越發的疑惑，輕聲問道：</br> “他說什么了？你別聽他胡說。”</br> 海語徽轉身看向凌鋒，嬌媚一笑，調侃道：</br> “你似乎著急了？”</br> 凌鋒側著身子，打量著海語徽，正午的陽光透過女人身上的白裙，凹凸曼妙，帶著朦朧的誘惑。</br> 海語徽心思剔透，很快察覺到凌鋒的目光，微微側身，一襲白色緊身裙，勾勒出完美的側面曲線。</br> 酥峰飽滿，如同北方艷陽的雪，曲線玲瓏，又如江南柔水的山。</br> 凌鋒發覺不妥，別過頭去。</br> 海語徽抿嘴微笑，男人都一樣，哪怕他是和尚，也有七情六欲。</br> 她主動走近凌鋒，打趣道：</br> “喂，陳晉高似乎對你很了解，他知道你不少的事情，應該對你做過調查，或者說，在你露面后，就一直在關注著你。”</br> 被這種人盯上，并非什么好消息，凌鋒警覺地追問：</br> “他到底和你聊了什么？”</br> 海語徽俯下身，盯著凌鋒，絲毫不顧及衣領大開，笑著挑逗：</br> “那你先回答我，剛才的20秒，你的目光停在哪，你自己心里清楚，告訴我，有沒有哪怕一絲的心動。”</br> 凌鋒有些錯愕，海語徽比較保守，從未如此主動，只能無奈地笑道：</br> “我承認，你非常有女人味，那只能說明你很有魅力，但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這個世界，渣男已經足夠多了，給好男人留點種子。”</br> 海語徽站起身，鵝鵝地笑著，酥胸亂顫，揶揄道：</br> “凌鋒，陳晉高對你的評價，真的很到位。這個世界無趣的好人太多，但有趣的壞人，實在太少。你就是一個有趣的壞人。”</br> “有趣的壞人？這算什么評價。”凌鋒微微皺眉。</br> 海語徽分析道：</br> “簡而言之，你并非單純意義的壞。”</br> “你們還聊了什么？讓你的態度突然改變。陳晉高與歐陽怡的故事，到底是怎樣的？”</br> 海語徽撇嘴笑道：</br> “不告訴你，這是我與陳晉高的秘密交易。我用自己的故事，換了他的故事。只是他告誡我，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要遵循本心，不顧一切地追求，別讓人生留下遺憾。”</br> 凌鋒站起身，走向辦公桌，笑道：</br> “看來陳晉高給你洗腦了。我還要工作，你先回去吧。”</br> 海語徽看向凌鋒，鄭重地說道：</br> “凌鋒，我最早認識你，是在慕尼黑的酒吧。我原本以為，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水到渠成，但后來我錯了，我甚至</br> 沒有勇氣告白。至少在你結婚前，讓我正式地追求一次。哪怕輸了，但至少沒有遺憾。”</br> 凌鋒有些愣神，靠在桌子上，歉聲說道：</br> “我不會同時吃兩個女人做的飯。語徽，真的抱歉。”</br> 海語徽苦澀地笑道：</br> “我是鼓足了勇氣才這么做的。你好好工作，我晚點聯系你。”</br> 說完，她提起餐盒，準備離開。</br> 凌鋒突然問道：</br> “致遠的這次出國考察，雖然不保密，但也沒有做宣傳，就連集團內部，也只是高層知道，你是如何知曉的？蘇景萱告訴你的？”</br> 海語徽神色微變，鎮定地說道：</br> “和她完全沒關系。我是偶然聽說的。”</br> 未等凌鋒繼續追問，海語徽已經快步離開。</br> 雖然心存疑慮，但凌鋒沒有心思追究細枝末節，他更關心下午的見面，能否從吳婉如口中，套出幕后黑手的更多線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