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捱到天色微亮。</br> 蘇景萱抑制不住地給凌鋒發了條微信:“醒了嗎?”</br> 那邊也很快回復了:“醒著。”</br> 蘇景萱:“回去嗎?”</br> “好,我上來找你。”</br> 蘇景萱放下手機,坐在床沿,等著男人來接她。</br> 又突然想到自己還未梳洗,慌亂地跑進洗手間。</br> 外面響起了門鈴聲。</br> 蘇景萱只能加快速度。</br> 門鈴聲停了下來,過了數分鐘,再次響起。</br> 蘇景萱對著鏡子,再次檢查了一遍,方才開了門。</br> 凌鋒站在門口,手中提著干洗袋子,輕聲道:</br> “這是干洗過的衣服,你先換上吧。”</br> 說罷,遞上袋子,但身子依舊站在門口,并沒有進屋的意思。</br> 蘇景萱接過衣服,紅著臉說道:“謝謝。”</br> 凌鋒已經連續熬了兩個通宵,十分疲憊,無暇留意女人的神情,輕聲道:“我在屋外等你。”</br> 說罷,直接帶上了門。</br> 蘇景萱微微一愣,提著袋子進了浴室。</br> 兩人先后換好衣服,蘇景萱依舊扶著凌鋒的手臂下到車庫。</br> 車子緩緩駛出高新創業園。</br> 清晨的雨勢已經比昨夜減弱,但依舊很大。</br> 凌鋒身心俱疲,不敢開的太快。</br> 蘇景萱靠在后座上,偷偷看著凌鋒的側顏,沒過多久,便睡著了。</br> 車子回到碧海花園,她依舊在熟睡。</br> 凌鋒連喚了幾聲,仍然無法叫醒妻子,干脆將她抱起。</br> 女人的臉蛋貼著凌鋒的胸膛,鏗鏘有力的心跳聲,震得她面紅耳赤,悄悄地抿緊了雙唇。</br> 凌鋒沒有妻子房門的密碼,只能將她放在主臥的床上。自己則從衣柜中拿出備用的毛毯,來到客廳沙發上補充睡眠。</br> 蘇景萱聽到關門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眼,又羞澀,又害怕,又好奇。</br>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凌鋒的臥室。</br> 房間的布置十分簡單,連臺電視都沒有,唯一像樣的家具,就是墻角的跑步機。</br> 床頭柜子上,有一盒煙,還有兩本書籍。</br> 蘇景萱側著身子,輕輕拿起書籍:《海底兩萬里》、《魯濱遜漂流記》。</br> 她忍不住皺眉道:“都多大了,還看這種書。”</br> 與之相比,趙明川的床頭柜上不是金融專著,就是商管手冊,真是云泥之別。</br> 蘇景萱在凌鋒的臥室轉了一圈,確實沒什么好看的,失落地走出主臥,看到他在客廳沙發上熟睡,便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br> 一個小時后,凌鋒被手機鈴聲吵醒,是蘇景瀚打來的,確認中午會面的事情。</br> 蘇海股份的文旅地產項目是蘇景瀚具體負責的,因此,接到蘇景瀚的電話,凌鋒并不感覺奇怪。</br> 蘇景瀚再次確認了會面的信息,便掛斷了電話。</br> 其實,會面的時間和地點,凌鋒昨天就分別發給了蘇宇權和海語徽。</br> 為了穩妥起見,他昨天就聯系了李健雄的小舅子,包了兩個相隔的包廂。</br> 凌鋒不會親自出面,但會所的事情讓他更加警覺,蘇宇權父子為了拿到薄荷島項目,可能會不擇手段。</br> 他看了一眼時間,正好十點半。蘇宇權父子與海語徽會面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br> 凌鋒快步走向臥室,準備換下身上的燕尾禮服,卻發現蘇景萱不見了。</br> 他職業本能地摸了摸床鋪和被子,完全沒有溫熱感,而自己只休息了一個小時,從時間來看,妻子不會醒得這么快,唯一的解釋是:她在裝睡。</br> 凌鋒搖頭苦笑,這個女人的小心思可真多。</br> 上次在薄荷島上裝醉,是為了撮合丈夫和海語徽,這次裝睡,又是因為什么呢?</br> 凌鋒沒有時間揣測蘇景萱的小心思,迅速換好衣服,準備先去錦膳堂準備。</br> 經過妻子的臥室門口,他略作權衡,覺得還是應該將中午會面的事情,告訴蘇景萱,正好看一下她的態度和反應。</br> 凌鋒敲了敲門。</br> 蘇景萱開門后,輕聲道:“干嘛?”</br> 她已經換了一套更顯身材的休閑裝,玲瓏豐滿,又不失青春靚麗。</br> 凌鋒直接了當地說道:</br> “蘇宇權、蘇景瀚今天中午會和海語徽見面。”</br> 蘇景萱詫異道:</br> “什么時候?你昨天不是去和蘇宇權談代理商的事情嗎?怎么扯到海語徽了?”</br> “今天中午12點,在錦膳堂,你不用緊張,這只是普通的商業洽談。”</br> 蘇景萱白了男人一眼,埋怨道:“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br> 又突然走近一步,逼近凌鋒,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質問道:</br> “你說,是不是你為他們搭的線?”</br> 凌鋒寸步不讓,同樣盯著妻子的眼睛,笑道:</br> “蘇景萱,你反應過頭了吧。蘇海股份原本就有旅游項目。他們見面,有什么奇怪的嗎?”</br> 蘇景萱微微仰著頭,逼近凌鋒,冷聲威脅道:</br> “蘇家如果要投資薄荷島項目,只能由我蘇景萱經手。你最好不要攪局。”</br> 凌鋒雖然身高一米八,比蘇景萱高了半個頭,但被女人狠掐過的腰肌淤青還未消退,警覺地退后了一步。</br> 蘇景萱冷冷笑道:“怎么,怕了?”</br> 凌鋒要趕時間,不想和她糾纏,推脫道:</br> “我不想摻和這件事情,是昨天談代理權的時候,蘇宇權強硬要求的。你有怨氣,找他撒去。”</br> 說罷,就要轉身離開。</br> 蘇景萱突然上前一步,雙手拽住凌鋒的衣領,俏臉微微仰起,冷嗔道:</br> “凌鋒,你現在還是我的名義丈夫,我警告你,不要背著我搞事。”</br> 凌鋒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拽衣領,而且還是一個女人。</br> 他星眸中閃過一絲寒光,冷冷地抓住衣領上的那雙纖手。</br> 蘇景萱感覺雙手疼痛,開始還能勉力強撐,但對方的力道越來越大。</br> 她終于忍不住“啊”的一聲,松開了凌鋒的衣領,嗔怒道:</br> “凌鋒,你混蛋,你抓疼我了。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br> “我趕時間,沒心情和你開玩笑。”凌鋒不再搭理妻子,快步走向房門。</br> 蘇景萱崴傷的腳還未徹底好,只能緩緩跟在男人身后。</br> “你是去他們會面的地方嗎?我要和你一起去。”蘇景萱語氣強硬。</br> 凌鋒瞥了一眼妻子的腳踝,皺眉道:“不行,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會面,你不用緊張。”</br> “那你著急忙慌地去那干嘛?”蘇景萱柳眉微蹙。</br> 凌鋒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道:</br> “蘇宇權父子手段太齷齪,我怕海語徽吃虧,過去看一下。”</br> 蘇景萱臉色一沉,揉搓著被抓疼的手腕,心中埋怨道:</br> “渣男,居然是為了那個離過婚的女人。”</br> 看到凌鋒為別的女人心急火燎的樣子,她不知為何,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悅。</br> 輕咬下唇,杏眸帶慍,終于忍不住命令道:“凌鋒,你必須帶我一起去。”</br> “說了不行。”</br> “那好,致遠集團的代理權,你也休想得到,除非我卸任總裁職務。”</br> 凌鋒抬頭看向妻子,只見她一臉倔強。</br> 兩人相互瞪視著對方,誰也不想先妥協。</br> 蘇景萱輕哼一聲,扶著墻壁,一步一挪地走到門口鞋柜邊。</br> 凌鋒皺眉道:“蘇景萱,我真的趕時間。你不要胡攪蠻纏。”</br> “凌鋒,你不要站錯隊了。沒有我的首肯,你休想拿到代理權。蘇宇權最多只能影響徐麗娜的交接速度。”</br> “那行,你有能耐就自己走過去,我不會扶你。”</br> “不扶就不扶,好像誰稀罕似的。”</br> 蘇景萱一邊撇嘴,一邊緩緩地蹲下身子,嘗試著換上運動鞋。</br> 凌鋒能清晰地看到女人左腳腳踝明顯腫脹,但他沒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著。</br> 蘇景萱費力地系好鞋帶,又扶著柜子緩慢起身。</br> “需要給你買個拐杖嗎?”</br> “滾。”</br> “那行,你先出去,我來鎖門。”</br> 等妻子出門后,凌鋒將房門反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