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在機場就接到了喬斯的電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br> 在馬丁內斯先生的協調下,學術交流在亞太地區的第一站,定在了江海市,會與江海市第一人民院及江海仁仕醫院展開技術交流。</br> 下周一,醫療專家團隊就會飛臨江海市。</br> 凌鋒知道李健雄所在的醫院,并不在交流名單內,他已經通知了李家大嫂,盡快辦理轉院手續,最好能轉到市醫一院。</br> 與此同時,他自己也趕往江海市第一人民醫院。</br> 劉杰輝已經蘇醒,作為直屬領導,凌鋒于情于理都要去看望一下。</br> 病房內,劉杰輝已經可以坐起身子,做簡單的肢體活動,夫人和孩子也在病房陪護。</br> 幾人相互問候了幾句。</br> 劉杰輝的夫人心思剔透,見老劉對這個年輕人十分尊敬,很有默契地帶著孩子去了外面。</br> 劉杰輝揉一揉額頭,不好意思地說道:</br> “凌總,研發中心剛剛組建,我這突然病倒,整個工作全耽擱了。”</br> 凌鋒笑著安慰道:</br> “劉博士,你確實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這個研發中心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但是身體才是第一位的,好好休養,工作上的事情不用擔心。”</br> 劉杰輝依舊忐忑道:</br> “新設備正在試運行,還有研究人員的聘任工作,一堆的事呢。”</br> 凌鋒開解道:</br> “老劉,不用事必躬親。你手下那個助理,看起來不錯,有些工作可以讓他們分擔一些,給他們身上加點擔子,也能幫助他們成長。”</br> 劉杰輝點了點頭,他的專長在學術科研,管理工作確實不擅長。</br> 兩人聊到了科研人員的聘任工作。雖然可以直接從海外調派,但并非長久之策,也背離了在國內設立研發中心的初衷。</br> 格沃科技將近有一半的研發工程師,都是國內出去的留學人員。</br> 劉杰輝突然說道:</br> “凌總,如果我們與江海工大聯合科研呢?我們有最前沿的實驗設備,他們的化學化工系實力也很強勁。”</br> 凌鋒凝神沉思,企業與名校聯合科研,不是什么新鮮的想法,格沃科技也曾研究過相關的案例,最終還是堅持獨立研發。</br> 因為聯合科研牽扯的利益考量實在太多。</br> 出資方式及比例、實驗室調配、信息保密、研發成果歸屬使用、投入和產出比等等問題。</br> 凌鋒并不看好聯合科研的提議,但他沒有馬上表態。</br> 為了不影響劉杰輝休息,凌鋒很快結束了探視。</br> 他來到醫院心外科的主任辦公室,蘇宇溪剛剛完成了一場手術。</br> 兩人都沒有來得及吃午飯,于是一起前往醫院的小食堂。</br> 凌鋒將李健雄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請求小姨能幫忙安排,最好這兩天就能辦理接收手續。</br> 蘇宇溪疑惑道:</br> “小鋒,轉院并不奇怪,但這種重癥患者接收,醫院也是有流程的。你為什么這么著急?”</br> 凌鋒告知,斯塔茨綜合醫院的專家團隊,下周會來江海市進行學術交流。團隊中有他之前的主治醫師,已經約定好為李健雄會診。</br> 蘇宇溪放下筷子,仔細打量起凌鋒,關切道:</br> “小鋒,你之前受過傷嗎?嚴重嗎?”</br> 凌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br> “小姨放心,我身體好的很。”</br> 蘇宇溪點頭說道:</br> “這個斯塔茨綜合醫院是全球排名前十的私人醫院,他們的戰創康復更是享譽全球。”</br> 她停頓片刻,出于醫生的直覺,突然追問道:</br> “你之前受的什么傷?”</br> 凌鋒搪塞道:</br> “沒什么大事,被刀子劃傷了,住了兩天院。”</br> 蘇宇溪覺得這個理由有點過于牽強,剛想詢問詳情。</br> 卻被凌鋒搶先說道:</br> “小姨,你對趙明川了解多少?”</br> 蘇宇溪一愣,疑惑道:</br> “你怎么突然問起他了?”</br>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凌鋒很清楚,將來與趙家的對抗中,趙明川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br> 蘇宇溪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凌鋒,說道:</br> “小鋒,你是不是聽到什么流言了?”</br> 凌鋒坦誠道:</br> “你是指趙明川和蘇景萱曾經是戀人嗎?這是事實,不是流言。”</br> 蘇宇溪察覺到不對勁,放下筷子,鄭重道:</br> “小鋒,你和景萱都是我的晚輩。你們能走到一起,我是非常高心的。我相信你爸媽也會同意這門婚事。”</br> 凌鋒對蘇景萱的情感歷程沒有興趣,他只是想了解更多關于趙明川的信息,以方便對他做出分析。</br> 蘇宇溪嘆息道:</br> “你作為景萱的丈夫,是有知情權的。景萱和趙明川確實談過三年戀愛,而且還是異地戀。他們倆一個在國內工作,一個在國外求學,相守相望了三年。這些都是事實,沒什么可隱瞞的。”</br> 凌鋒突然問道:</br> “小姨,你知道趙明川出國前的事情嗎?比如他初高中的一些小事。”</br> 蘇宇溪疑惑道:</br> “小鋒,你今天怎么總是打聽趙明川的事情呢?”</br> 凌鋒笑道:</br> “他可是我的情敵,我也是為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br> 蘇宇溪釋然道:</br> “那我就放心了。我對趙明川還是有些了解的。蘇景瀚的婚事,就是趙老夫人牽的線。兩家時常有走動。趙明川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景萱。”</br> 她突然有些傷感:</br> “我記得那個時候,二哥去世不到一年,二嫂就獨自去了澳洲,追尋她的藝術夢了,只留下景萱一人。景萱的性格也在那個時候變了,沒以前愛笑,越來越倔強。”</br> 凌鋒劍眉微皺,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能繼續引導:</br> “那趙明川呢,他小時候的性格怎么樣?”</br> 蘇宇溪沉思片刻,緩緩地說道:</br> “他小時候就長相出眾,讓人很難忽略他。但他給我的感覺很怪。”</br> 凌鋒若無其事的問道:</br> “小姨,怎么奇怪了?能說具體點嗎?”</br> “他不愛說話,十分內向,而且,我發覺他小時候就有一些強迫癥的癥狀。”</br> 凌鋒雙眸一亮,但臉上的神情依舊如常,問道:</br> “強迫癥?我只是大概知道,但了解的不深。”</br> 蘇宇溪雖然是心外科專家,但臨床心理學也是必不可少的輔助技能,解釋道:</br> “強迫癥是一種焦慮障礙,也是一種神經精神疾病。它的發病原因比較多,基因遺傳、腦部病理轉變,還有社會心理突變。病人長年處于一種不良生活,或者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中,亦或受過劇烈的精神刺激。內心的壓抑無法有效排解,最后產生焦慮,以強迫行為來釋放出來。”</br> 蘇宇溪說得不僅快,而且很專業,凌鋒只能聽出一個大概,他需要一個更詳細的病理分析。</br> 凌鋒追問道:</br> “他有哪些具體癥狀?”</br> 蘇宇溪回憶道:</br> “我記得他那個時候,參加蘇公館的宴席,總是反復地擦拭餐具,而且我看過他給景萱寫的信,有些筆畫會被反復填涂,十分追求完美。”</br> 凌鋒困惑道:</br> “小姨,那個時候,趙明川應該還是讀初中,從你醫學專業的角度來看,你覺得趙明川強迫癥的病因是什么?”</br> 蘇宇溪分析道:</br> “我的判斷,應該是長期處于高壓狀態導致的。趙昌信和原配夫人吳依慧只有一個女兒趙明綺,后來,吳依慧遭遇襲擊,受了重傷,失去了生育能力。趙昌信才在外面找了個女人,生下了趙明川。”</br> 蘇宇溪繼續說道:</br> “可是后來,趙明川的親生母親在曼谷旅游時,卻突然失蹤了,連尸體都沒有找到。趙明川那個時候還不到三歲,所以由吳依慧代為撫養。”</br> 凌鋒突然問道:</br> “趙明川小時候受過后媽虐待嗎?”</br> 蘇宇溪搖了搖頭,沉吟道:</br> “應該沒有,吳依慧很疼愛趙明川,視為己出,但對他十分嚴格,這可能和吳依慧的家庭出身有關。”</br> 凌鋒接過話頭,分析道:</br> “據我所知,趙明川的學業十分優異,出國后就讀于常青藤名校。可能是小時候被吳依慧寄予厚望,壓力太大,才導致了心理問題。”</br> 蘇宇溪點了點頭,贊同道:</br> “這個推斷合乎邏輯。從女人的角度來講,吳依慧性格要強,并且十分強勢,趙昌信都得聽從她的意見。</br> 她可能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她這個后媽不比親媽差。趙明川確實被培養的極為出色。”</br> 凌鋒深呼吸一口,他現在對趙明川的了解比以往深入的多。</br> 但僅僅知道一個心理缺陷,還不足以打垮他。</br> 蘇景萱雖然對趙明川頗具殺傷力,但這個女人的價值,最后能不能為己所用,依然是個未知數。</br> 凌鋒長吁一口氣,扣下扳機前,狙擊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敵人露出破綻。</br> 他將碗中的冬瓜湯,一飲而盡,準備告辭離開。</br> 蘇宇溪不希望這對年輕人,因為過去的感情糾葛,放棄這段婚姻,但下午還有一場手術,她必須要回去準備了。</br> 兩人一起走出食堂。</br> 凌鋒向蘇小姨告別后,轉身離開,卻被蘇宇溪突然叫住。</br> 只見她十分為難地說道:</br> “小鋒,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景萱也有強迫癥,而且比趙明川更嚴重。”</br> 凌鋒皺眉道:</br> “她和我提到過,她有潔癖。”</br> 蘇宇溪壓低聲音說道:</br> “潔癖是強迫癥最常見的臨床表現癥狀之一。景萱被她媽媽拋棄后,休學了一個月,雖然后來恢復了上學,但患上了嚴重心理潔癖。”</br> 凌鋒有些詫異,原本以為,潔癖只是蘇景萱為了逃避夫妻生活,編的一個借口。</br> 蘇宇溪輕聲說道:</br> “她高中三年,從來沒有去過校園食堂,都是專人送到學校的。雖然經過心理矯正,現在的癥狀減輕了許多,但……你作為男人,不要給她太大的壓力。過度焦慮,會加重強迫癥的發病程度。”</br> 凌鋒不清楚蘇小姨欲言又止的含義,他也無暇關心蘇景萱的心理狀況。</br> 蘇宇溪最后邀請凌鋒夫婦,晚上去她家吃飯。</br> 凌鋒略作猶豫,自己剛剛找她辦事,現在就拒絕對方的邀請,有些過河拆橋的感覺。</br> 他只能點頭答應。</br> 兩人告別后,凌鋒驅車離開了醫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